“煙兒?”諸葛長風帶着忐忑與驚喜的將手伸給姜暖煙,“我拉你進來!”
看着搭在自己掌上的那隻小手,諸葛長風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直到瞥見姜暖煙蹙眉,他這才一用力,將姜暖煙從窗外拽了進來,又反手關上窗,仔細打量着屋內這個意外之客。
姜暖煙清亮的鳳眸中閃過一絲促狹,板起了臉道,“諸葛長風!你與六公主之間的事情還要隱瞞到什麼時候?”
“不是這樣的!今日是六公主尋我,說有要事與我商議,可是後來……”正急急爲自己辯白的諸葛長風忽然捕捉到姜暖煙清亮的眸子中閃過的那抹促狹,頓時心中恍然,若是姜暖煙果真爲此事生氣,還怎麼會來找他?
“好啊!”諸葛長風懸着的心總算放下,一用力便將姜暖煙扯進了懷中,低頭在她光潔的額頭親了一口才道,“今日之事,你難道一點都沒有懷疑?”
姜暖煙揚了揚手上還纏着的錦帕,“剛開始我懷疑了一下,不過很快便清醒過來了!”姜暖煙有些心虛道,她所說的很快實際上還是耗費了不少時間的。
“你的手?”諸葛長風伸手抓住姜暖煙的手腕,想解開那纏着的錦帕,看一看傷勢。誰料,姜暖煙手腕往裡一轉,就從諸葛長風的掌中滑脫。
“沒事的,只不過是擦着了,一點小傷而已!我此刻前來,是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姜暖煙看向諸葛長風那盛滿關心的桃花眼眸坦誠道。
“好!有什麼事情你儘管問,我保證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諸葛長風伸手又拉起姜暖煙受傷的右手,“不過,這也不妨礙我幫你重新弄一下傷口!”
說話間,諸葛長風已經將纏在姜暖煙掌上的錦帕解開,眉頭卻不由蹙了起來,“你這傷口也不清洗一下,便這樣包起來了?”
“不是有你嗎?”姜暖煙笑嘻嘻的賣乖道。
諸葛長風無奈的拿出藥酒、棉布、金瘡藥開始準備爲姜暖煙清洗、包紮傷口。
看着小心翼翼爲自己清洗傷口的諸葛長風,姜暖煙輕聲道,“今日,你看見我離去之時,爲什麼不追上來向我解釋呢?是在顧忌太子殿下嗎?”
“是!”諸葛長風爽快承認道,剛纔他還在想此事,有些事情或許還是向姜暖煙說明白的好,省的到時候再變成他們二人之間的誤會。
“爲什麼?”姜暖煙臉上的神色逐漸變得凝重起來,“我記得你曾經說過,皇上的疑心很大,這一切都是爲了避免皇上對你的猜忌嗎?”
“唉!”諸葛長風輕嘆了一口氣道,“或許這正是一切問題的根源!”
“煙兒,你可注意到一個問題,爲什麼我母親的住處是長公主府,而不是輔國公府?爲什麼大家稱我爲諸葛侯爺,可是我卻沒有侯的封號?像武順延,他的封號便是武安!”
諸葛長風不說這些,姜暖煙還不覺得奇怪,如今一被諸葛長風點破,姜暖煙才覺得此事的不尋常!他的封號是什麼?諸葛嗎?可這明明是他的姓氏啊!
像姜府的姜老夫人南宮慧,她的身份是大長公主,如今也是寡居,可是她住的府邸卻被稱爲姜府,而不是大長公主府!旁人稱呼南宮慧也大都爲姜老夫人,除了皇室宗親,很少有人稱呼她爲大長公主。
可是長公主,姜暖煙好像記得,所有人對她的稱呼都是長公主,而不是諸葛夫人,這是爲什麼?
“爲什麼?”縱使姜暖煙兩世爲人,她也是第一次主意到這件事情的不同尋常!
諸葛長風輕輕的爲姜暖煙灑上金瘡藥,這才反問她道,“你可知道我的父親輔國公諸葛明若是怎麼死的嗎?”
姜暖煙點點頭,二十幾年前,雙王之亂時,諸葛明若爲皇上南宮澤以身擋箭,最後死於亂軍流箭之中。正因爲如此,南宮澤登基後,才加封諸葛明若爲輔國公!而長公主南宮珠與小侯爺諸葛長風也因此才被皇上南宮澤所厚愛!
“可真實的情況,並不是這樣的!”諸葛長風將纏繞傷口的棉布繫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緩緩起身踱步到窗邊這纔再次開口,“那一日,亂軍兵臨城下,父親幾次爲皇上擋箭,可是上天眷顧,那些箭都避開了父親的身體要害!”
姜暖煙驚訝的嘴巴都合不攏了?若是那些流箭不是諸葛明若死亡的真正原因,那他究竟死於什麼?
“真正要了父親性命的是正中後心的一劍,不是箭矢的箭,而是寶劍的劍!父親強撐着傷勢,只與母親說了三句話,便走了!”諸葛長風的背緊緊的繃起,好似只有這般才能壓抑住他心中的傷痛。
諸葛明若竟然不是死於流箭,而是利劍!姜暖煙也隨之輕輕的嘆了口氣,這種事情,她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
沉默良久之後,諸葛長風才又繼續道,“後來,一直跟隨父親的侍衛才告訴我,父親後心中的那一劍,角度十分刁鑽!定是有人貼近父親,而父親卻沒有任何防備的時候刺出的那一劍!”
“所以,刺出那一劍的人,定是我父親永遠不會防備的一個人!”
姜暖煙不由瑟縮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被諸葛長風那冰冷的聲音所浸染,還是被這個事情的真相所嚇到。
“而當時,與父親在一起的,只有皇上一人!那時,亂軍雖大勢已去,但畢竟還有一部分餘黨,父親不可能對接近他的人不防備的!”
果然與自己的猜測一樣,姜暖煙看着那立與窗前孤寂的背影,心忽然一陣一陣的疼了起來!
原來,在他如玉的外表之下,竟然還隱藏着如此的仇恨與痛苦!或許,這一切,便猶如他身上那流光錦之下的傷痕。
人,果然不能只看外表的光鮮!
姜暖煙緩緩的走到諸葛長風身後,伸手環住她的腰,將臉貼在他的後背上,什麼話也沒有說。
諸葛長風僵硬的背部線條終於在姜暖煙的懷中一點點的軟了下來,他的聲音之中也有了稍許的溫度,“這一切原本都是那名侍衛的猜測,他沒有任何的證據,自然不敢肆意張揚!”
“皇上登基後,加封父親爲輔國公,而母親卻堅持將原來的忠勇侯府改爲長公主府,而不是輔國公府!這種不合常理的要求,母親偏偏就提了,而皇上也就同意了!”
“旁人只以爲母親與父親伉儷情深,母親怕觸景傷情,所以才願意將府邸改爲長公主府!可事實上,這卻是父親臨死前的遺願之一!”
“父親臨走前,只對母親說了三句話,將忠勇侯府改爲公主府!早早爲長君打算!不要讓長風入仕!”
姜暖煙的鼻子不由有些發酸。她明白諸葛明若這三句話的意思!
將忠勇侯府改爲公主府,便是時刻提醒皇上,南宮珠雖是忠勇侯夫人,但更是公主,是他的親妹妹!
長君,說的便是諸葛長君,諸葛長風的姐姐,早些爲她打算,就是避免她的婚事被皇上操縱。
至於諸葛長風,他不入仕,看在南宮珠的面子上,皇上或許便不會再理會他!
“長公主知道嗎?”姜暖煙輕輕的開口道,自己的親哥哥,殺死了自己最愛的人,若是長公主知道這些,心裡該是多難過啊!
“父親身邊的侍衛只在臨死前,纔將他知道的這些事情告訴了我,並沒有告訴母親。不過以母親的聰慧,至少她也是懷疑的!否則,自從父親過世之後,她便整日埋首與花草,不問世事,更是甚少進宮!”
一行眼淚不由順着姜暖煙的眼角滑落,知道了這些,她才更知道,孔幽蘭之事時,諸葛長風是冒了多大的風險,他是根本就沒有考慮過他自己的性命吧?
“可是,皇上爲什麼要這麼做呢?長公主與輔國公不是一直都是支持他的嗎?”
“誰知道呢?或許是因爲父親在軍中的名聲,或許是因爲狡兔死,走狗烹,畢竟當時大勢已定!誰知道呢?”諸葛長風的聲音異常的低沉。
一件事情,他還有據可查,有源可尋,可人心,他又如何猜測?如何查探?
夜色如墨,一輪圓月斜斜的掛在屋檐,將如銀般的月光灑在相依着靠在窗前的兩人身上。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諸葛長風才扶着姜暖煙的手腕,將她帶入自己的懷中,“忘了和你說了,關於姜德文所有的證據我都已經給了武安侯,明日一早上朝,他便會將那些呈給皇上!”
“真的?”姜暖煙的眼眸瞬間亮了起來,“他的那些罪行加起來夠得上什麼罪?”
“足以死幾十次了!”諸葛長風毫不誇張道,“有些事情,還真是不查不知道!難怪姜思明如此膽大包天,連九公主的主意都敢打?還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你可知道姜德文在春月樓、天香閣還***着兩名當紅的頭牌,只這一項,每月至少就要花費一萬兩銀子!只是,”諸葛長風頓了一下道,“即便有這麼多的罪證,也未必取得了他的性命!”
“我知道!”
姜暖煙的眸光依然閃亮,從一開始她就知道,只要姜老夫人在,姜德文、姜德武的腦袋在脖子上就長得結結實實!
不過,她若是真想要這些人的性命,早就一包毒藥下去,全部毒死了!她就是要他們親眼看着,姜府一日不如一日,一點點的敗落下去!
“那武安侯會不會有事?”姜暖煙忽然有些擔心武安侯,若是皇上不處置姜德文,那武安侯會不會遭到責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