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幕 滯銷物資交易會

時間:十月一日星期日 晚上

地點:初塵居茶館

晚八點,艾怒麗再一次出現在初塵居,只是換了一身行頭。

因爲沒有姑媽坐陣,艾怒麗索性把一腔惱怒全都發泄在放肆的裝扮上。她穿着一件黑色薄毛衣。這毛衣從正面看絕對沒有問題,一字平肩領,寬寬的下襬直到小腿彎處。但若從後面看,姑媽肯定不會放她出門——大大的V型領幾乎一直裸露到腰際。

姑媽只說不許穿低領露臍的,嘿嘿,可沒說不許穿露背的。艾怒麗叛逆地笑着。

她放下了捲髮,只用一隻鑲水鑽的髮夾夾住一邊的頭髮,露出右耳下頗具異國風情的長銀鏈。左耳下則什麼都沒有。脖子裡倒是套了七八條五顏六色的項鍊。

當她以這身裝扮出現在初塵居時,就連那對不好奇的老闆娘都好奇地從帳本上擡起頭來。

艾怒麗立馬後悔起來。她本來就覺得自己臉上像是刻着“相親”二字,現在這麼一引人注目,不禁讓她更加侷促不安。她甚至懷疑衆人都已經知道了,她是在同一天裡的同一個地方,由一對母女介紹着相看兩個不同的人——艾怒麗發現,這種原本想來十分便利的做法實在是有待商榷。

表姐到底不是姑媽,只讚賞地彈了一下她的耳鏈,罵了一句“小妖精”,便認同了她的裝扮。

由於表姐夫出差還沒回來,姑媽姑父今晚又有飯局,小希希沒地方寄存,表姐只得拖着這隻小油瓶一同來參加“相親盛會”。

“姨,什麼是相親?”五歲的希希拉着艾怒麗歡快地跳着。

“相親啊,就是滯銷物資交易大會。”

“又胡扯!”表姐瞪了艾怒麗一眼,掏出手機聯繫對方的介紹人。

“什麼是滯銷物資?”希希又問。

“就是放在貨架上快到保質期,卻沒人買的東西。”艾怒麗繼續胡扯着。

顯然,表姐給希希進行過一些生活常識教育,她皺起眉,“快過期的東西不能買的。”

“所以呀,纔要參加交易大會,期望能碰到瞎了眼的買主。”

“……哎哎哎,好好好,你不用出來接,我們這就上去。”

表姐一邊通着電話,一邊將女兒從艾怒麗身邊扯開,以免繼續受她的荼毒。她掛了電話,瞪起眼。

“胡扯什麼呢!就欠我媽教育你!人家已經進去了,快點。”

跟在表姐身後走過下午相親的那個包間時,艾怒麗摸了摸鼻子——萬幸的是,不在同一個包間。不然,她下次都不好意思見這裡的服務員了。

“你們來啦。”

表姐的同事,曾經給艾怒麗當過一次媒人的小方在包間門口迎上她們,又衝希希打着招呼,“喲,希希也來啦。”

“阿姨好。”希希奉上一個乖巧的笑臉。

表姐笑道:“她爸出差還沒回來,沒辦法,我只好帶着她一起來了。”

也好,教育要從娃娃抓起——艾怒麗腹誹着。

她們寒喧着走進包間,艾怒麗一眼便看到裡面坐着一男一女。不用問,那個背對大門坐着的男人就是今天的“交易對象”。

“來來來,我來介紹一下……”

小方熱情地招呼着,那男人隨着對面的女人一起起身轉過頭來。

首先引起艾怒麗注意的,是那男人與邵帥一樣挺拔的身材;然後是一張英氣勃發的臉;再然後,是一種隱約的熟悉感。

“……這是我嫂子,這是我嫂子的表弟……”

小方的話音未落,那男人便吃驚地擡手指着艾怒麗:“你……”

“你……”艾怒麗也吃驚地擡手指着他。

“你是艾怒麗?”男人一口便報出她的名字。

“你、你你你……我認識你……”艾怒麗一時想不起他的名字,“……你是我的初中同學!……不好意思,我記不清你叫什麼了。”

竟然有人這麼厚臉皮!表姐不禁翻起眼,幾乎想要聲明不認識她。

“哈哈……”老同學哈哈大笑,“你還是跟以前一樣的直率。”

艾怒麗裝作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

“呀,這可真是巧。”小方撫掌笑道,“這下就不需要我們介紹了。”

艾怒麗心說:還是介紹一下吧,明明知道我忘記人家的名字了。

那男人走過來,很紳士地幫她拉開椅子,自我介紹道:“楚連。學號排在你前面一位。”

“哦……”艾怒麗拉長聲調,回頭指着他,“對,楚連,外號‘初戀’。班上一大半女生的夢中情人……”也包括她。

“怎麼說話的!”表姐終於忍不住拍了艾怒麗一下。

幸虧這一拍,艾怒麗及時嚥下了那最後一句更不體面的備註。

真該改掉這不經大腦的快嘴毛病。她一邊偷窺着楚連,一邊第三萬六千八百五十二次誠懇懺悔。

這楚連,小時候是個美人,長大了仍然是個美人。看看那修長的身材、斯文的外表、以及那俊朗的眉眼……艾怒麗一直說邵帥是漂亮的,這下終於有人可以與他一比高下了。

只是,比起邵帥,艾怒麗敏銳地發現楚連身上多了一些風霜的痕跡——一種只能意會的沉重。

“你高中好象考進了省中?”

“是。”

楚連微微扯了一下嘴角,算是一個淺笑。當年他就是憑着這酷酷的模樣,一舉收盡全班女生的心。

“後來聽說你考上了北大,怎麼,又回來發展了?”

“是。還是覺得家鄉好。”

看來他與小時候一樣,仍然是話不多的那一個。

“你跟我們同學還有聯繫嗎?”

“跟男生聯繫得比較多點。”

“哈,我跟女生聯繫得比較多。我們班長,小陽光,你記得嗎?還有班副林黛,我們幾乎每週都要聚會一次的。倒是跟你們男生不怎麼聯繫。哪天我們約一下,全班都聚一聚,看看還能不能認出對方。”

艾怒麗似乎有點興奮過度,並沒注意到自己一直在說個不停。表姐注意到了,便與小方交換了一個眼色,三個介紹人就各自的孩子聊了起來。

楚連笑道:“你倒是沒怎麼變,我一眼就認出你來了。”

“是嗎?”艾怒麗笑了笑。她知道,憑着那張娃娃臉的優勢,她看上去要比實際年齡年輕好多,甚至偶爾還可以冒充一下剛畢業的大學生。這也正是最讓她得意的地方——不過,前兩天倒是有人小小地打擊了一下她的自信心。

“哈,還說沒變化。前天我在路上遇到董琴,外號‘白皮’的,你記得嗎?我心說,她怎麼老成這樣了?我想我怎麼着看上去也應該比她年輕點,結果你知道她看到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呀,你怎麼老成這樣了?’”

她惟妙惟肖地學着老同學那著名的鼻音,惹得楚連一陣大笑。

“你真是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麼活潑。”他笑道。

☆ ☆ ☆ ☆ ☆

直到進了家門,艾怒麗仍然沒能從那種興奮中解脫出來。她很想跟誰說說這件事,便打開電腦,聯上線。

只有林黛在線。

艾艾:知道我剛纔相親碰到誰了?

林黛:誰?

艾艾:楚連。

林黛:楚連?那個初戀?他不是在北京嗎?

艾艾:回來了。這事真是巧,我表姐介紹的人竟然是他!

林黛:呵,那小子現在混得怎麼樣?

艾艾:在一家公司裡做事,看來混得一般。三年前老婆跟人跑了,留下一個五歲的兒子。

林黛:也就是說,他兒子兩歲時兩人離的婚,這當媽的真狠心。

當媽的人看問題的角度就是與常人不一樣。艾怒麗撇撇嘴。

艾艾:喂,注意重點!我跟他在相親!

林黛:怎麼?你看中他了?

艾艾:嘿嘿,說實話,當年我們誰沒動過他的心思。

林黛:這倒是。不過那傢伙眼界高,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我們。我說,既然你有機會把夢想變成現實,乾脆把我們的份也帶上,積極點,別錯過了。

艾艾:呵,八字沒一撇的事就亂說……

雖說心動,也不能沒了女孩兒家的矜持。

艾艾:不過,我倒不反對把他收入囊中。他到底代表着我們青春期的一個夢想。

林黛:如果你是這樣的心態,我勸你三思。

艾艾:爲什麼?

正聊着,手機響了。艾怒麗以爲是表姐,一看,竟然是妹妹艾米麗。

“怎麼樣?”艾米麗劈頭就問。

“哪一個?”艾怒麗問。

“兩個一起說說。”

“姑媽介紹的那個……”艾怒麗不好意思說嫌人家又矮又醜,便換了一個詞,“感覺不太好。”

“表姐的這個呢?”

“這個……你知道嗎?真是巧,竟然是我的初中同學!”

“哎呀,這多尷尬。”

尷尬嗎?艾怒麗沒有覺得,倒覺得挺興奮的。

“呵,我跟他聊了很多舊同學的事……”

“喲,看來感覺不錯?”

“也許吧……”艾怒麗抓抓腦袋,“其實也很難說。也許是因爲舊友重逢,一時的興奮。誰知道呢。”

“呵,聽起來好象你這位老同學勝算高些。”

這倒是。艾怒麗不想否認。

“總之,好好把握。就算這個不行,我這裡還有後備的呢。”

掛掉電話,艾怒麗嘆了一口氣。這是她記憶中唯一一次在相談甚歡中結束會面的相親。

也許是這個原因,也許因爲是舊友,也許……還有其他的原因,總之,這一次艾怒麗感覺不錯。雖然兩人沒有約定下次見面的時間,但都是很爽快地交換了電話號碼。

也或許,她的緣份真的到了……

往身後的牀上一倒,艾怒麗眼前不禁浮現出一些與那位“初戀”先生有關的美好展望……

見艾怒麗半天沒再出現,林黛放棄等待,直接撥通她的手機。

“我說,你得慎重一點。人家是離過婚的,而且,你說他不願意提那件事,也就是說這傷口仍然還在。如果你只是想要玩一玩愛情遊戲,我勸你放棄,別傷害了人家。”

艾怒麗拉長嘴角,“說得好象我是個摧‘草’辣手一般。怎麼見得就是我會傷害他?”

“你要考慮好了,他可不是一個人,還帶着一個孩子。而且,像他這種情況的,十有八九是直接衝着婚姻去的。你做好這方面的準備了嗎?”

艾怒麗一愣。她只顧着興奮了,竟然忘記了相親的最終目的——結婚。而一想到要嫁給某個人……艾怒麗無來由地打了個寒顫。她突然覺得,這個念頭實在是太可怕了。即使是嫁給“初戀”。

“婚姻……這,責任太重大了吧……”

“還有孩子。”林黛提醒她。

艾怒麗甚至都沒想到過那個孩子。在她看來,自己還像個長不大的娃娃,怎麼去給別人做繼母?

“討厭!”突然間,她的興致全沒了。“說實話,我還沒做好結婚的準備。要不,我找個情人算了,省得人家以爲我是沒人要的。”

“就算你想玩,也得有人願意陪你玩呀。”林黛笑道,“這世界真是瘋了,以前都是聽說男人不想結婚,現在卻正好相反,不願意結婚的女人越來越多,倒是男人急着想要一個保障。”

艾怒麗立刻聽出其中的奧妙,“怎麼?有人逼婚了?”

“呃……其實也不是啦……只是……情況有點複雜……”她嘆了口氣,老實交待道:“我正式拒絕那個人了。”

“咦?”艾怒麗跳了起來。真是可惜,她都還沒見過那人呢。“我說老大,你也太不懂得惜福了,要是有個人這麼對我窮追不捨,我肯定二話不說就……”

“你少說滿話,當心風大閃了舌頭!要說惜福,你眼前就是機會。”

呃哦!

“我這事兒怎麼能跟你那個比呢?八字沒一撇的事。”

“我這不也是八字沒一撇的事嘛!都是老二在起鬨而已。再者說,誰規定只要有人追我我就一定得點頭同意啦?!”老大惱火地說着,突然又想起此番的主題來,“怎麼說起我來了?我們在說你呢。”

“我?這事沒什麼好討論的……”

“怎麼沒什麼好討論的?我們要討論的是你對待婚姻的態度。就我看來,你從來就沒認真考慮過結婚的事。如果你真想結婚,就不會是現在這樣了。”

艾怒麗張嘴想要反駁,卻發現她說的是實情,只得偃旗息鼓。

“其實,撇開楚連的事不說,單從醫學的角度來看,找個情人也是個不錯的主意。現代科學證實,和諧的男女關係對女性的身心健康都很有好處。女人年齡大了之後,有男人疼,這生理疾病都會少很多。你看人家生了小孩的婦女,得婦科病的機率就低……”

艾怒麗笑着打斷她:“原來你是把男人當藥方呀。”

“呸!你就會胡扯!”林黛啐她,“我跟你正而八經的說話呢。你得爲你的未來考慮一下。你如果想結婚,就認認真真地跟人家相處;如果你還沒拿定主意,最好先告訴一下對方你目前的心態,別讓人家剃頭挑子一頭熱,到最後罵死你。”

“這也算是切身體驗嗎?”艾怒麗打趣道。

“呸!”林黛又啐了她一口。“不過話再說回來,你爲什麼怕結婚?你又不像我,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爲什麼怕結婚?

洗完澡,艾怒麗瞪着鏡子裡那張已經不再年輕的臉。

說實話,她也不明白自己在害怕什麼。這麼多年來,她不是沒有交過男朋友,只是,每到關鍵時刻,她總會不由自主地退縮開來。一想到她的私密空間就這麼被另一個人侵佔,艾怒麗的心裡總會泛起一種要窒息般的感覺。而一想到要承擔起對方的感情,她簡直就是恐慌不已。

情人。艾怒麗皺起眉,發現自己正在認真考慮只要情人不要婚姻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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