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拙走出醫館。
在半道上,三位金丹修士從天而降,分別是朱玄跡、寧就範以及周弄影三人。
對於金丹修士的到來,寧拙早有所料,連忙彎腰施禮。
周弄影道:“小傢伙,剛剛在醫館裡發生了什麼?”
寧就範接着道:“老夫對你的感應,暫時消失了,說說你在醫館中的遭遇。”
朱玄跡則默默地看着寧拙,並沒有說話。
寧拙啊了一聲,然後神情懇切地告訴三位金丹修士:他剛剛在醫館中,領取了一個報酬很高的任務,進入了重症醫治間。
“可能就是那個房間比較特殊,將內外都隔絕了吧。”寧拙道。
三位金丹迅速對視一眼。寧拙的回答,恰如他們之前的猜測和討論。
寧拙面露擔憂之色,又道:“是不是進入重症醫治間之後,讓各位老祖對我的感應削弱了很多,嗯……能不能再給我添上一些?”
寧拙主動要求,金丹修士們給他增添監控手段。
這樣的表現讓朱玄跡眼眸微動。
看到寧拙這般怕死的模樣,寧家老祖寧就範輕哼一聲:“瞧你這點出息。”
寧拙連忙叫苦道:“老祖宗啊,晚輩只有區區練氣期的修爲,如果有您這般的實力,必定縱橫往來,豪情萬丈的。”
“我可是寧家的血脈,您怎麼也得給我,多點防護的措施吧。”
“晚輩怎會不知道此刻的情勢呢?”
“那操控五行炮樓,轟擊火柿山的惡賊,真的是太兇狠了,太惡毒了!”
“更可怕的是,到現在我們還沒有查出來他究竟是誰。”
“我們這些改修隊員,因爲有試煉弟子的身份,競爭種種職務極其便利。”
“我們現在這樣,大舉賺取功績,肯定是真兇的眼中釘、肉中刺,他必定會對我們下毒手。”
“只是到現在,因爲諸位金丹老祖們的保護,讓他暫時沒有機會而已。”
“晚輩此次醫館之行,獨自一個人進入醫治間,是落單的,也算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這怎麼能算怕死呢,這明明是視死如歸的勇氣啊。”
這番話倒是說的三位金丹一陣啞然。
寧就範再次輕哼一聲:“臭小子,巧舌如簧。”
“你怎麼不說醫館這個重地,只有試煉弟子才能夠競爭?”
“那真兇和我們一樣,即便是有金丹期的修爲,也接近不了醫館。”
“你在這裡面,安全的很。”
“正是考慮到這一點,我等在失去了對你的感應之後,才並沒有急着出手。”
“你這怎麼叫視死如歸呢?”
寧拙面露鄭重之色,斟詞酌句地道:“啓稟諸位老祖,晚輩是這樣看的。”
“目前我們發現:醫館中的職務,都只有試煉弟子們,才能夠有資格領取。”
“但真正的答案就是這個嗎?沒有人能夠肯定吧。”
“只是目前,所有的證據都指向這個答案而已。”
“或許也有可能,即便是外人的身份,也能通過某種渠道或者手段,加入到醫館當來。”
“我想熔岩仙宮,畢竟是三宗上人留下來的行宮。三宗上人又以慈悲爲懷,以他老人家的氣量,不至於只造福自己人,而不給其他人留一條出路吧。”
“或許有可能,那真兇就有渠道,或者秘密的途徑,能鑽進醫館對我下毒手呢。”
寧拙專門說了這一番話,主要是爲了彌補自己身上出現的破綻。
他以五行炮樓樓長的身份,全力開啓五行炮樓,轟擊了火柿山。
這個行動就是一個破綻。
因爲到目前爲止,還未有人能夠加入到五行炮樓當中。
同樣的,也沒有人能夠加入到點將臺,領取到點將臺相關的職務。
只是目前朱玄跡等人,還未真正確認“只有試煉弟子們,纔有資格進入五行炮樓工作”的這個事實。
一旦他們確認了這一點,他們大概率會將真兇的身份,鎖定在試煉弟子這一層中!
這對寧拙而言是極爲不利的!
所以在此之前,寧拙就需要用他的推測,來帶偏朱玄跡等人,將來有可能的猜疑。
這便是未雨綢繆。
三位金丹聽了他這番分析,一時間無人反駁。
在得到龍黿火靈確認之前,他們的確不能真正肯定。
說起來,朱玄跡身入仙宮很多次,其中多次嘗試過聯絡龍黿火靈,都沒有成功。
在這種情況,寧拙硬要說,自己冒着生命危險,視死無歸,也是可以的。
周弄影忽然笑了一聲,對身邊的寧就範說:“寧兄,你們寧家後代,的確是出了一個人才,實在叫人羨慕。”
寧就範連忙謙虛:“哪裡哪裡,和貴族的周澤深、周柱相比,寧拙這小子還是很有差距的。”
“他對局勢上算是有點眼光,不過別看他這麼據理力爭,似有勇氣,實則是貪婪成性,一心想要討賞而已。”
寧拙雙眼發亮,頓時露出諂媚的笑:“嘿嘿嘿,老祖宗,我可不是光爲了自己呀。”
“我這是爲家族做貢獻。”
“您看,我現在處境這麼危險,你要不要再賜予我一些護身的手段。”
“您忍心看着家族後輩,被那窮兇極惡的罪犯下毒手嗎?”
寧就範手指着寧拙,笑罵道:“你看看,你們看看,這就是我寧家的好後代,我果然沒有看錯。”
周弄影和朱玄跡聽聞也笑了,氣氛頓時輕鬆起來。
寧就範繼續道:“上一次,老夫就賜予了你諸多符籙,用來護身,都沒有收回去。”
“這一次,你還想要什麼?”
“你的確正在爲家族做貢獻,但是之後家族必會論功行賞,少不了你的那份!”
寧拙連忙開口:“我其實想要分家,老祖我能分家嗎?”
“那什麼論功行賞,我可不太指望!主脈給我論功行賞,能不給我安個罪名都算好的了。”
寧就範頓時面露怒色:“放肆!”
他正想說什麼斥責的話,一旁的周弄影忽然哈哈大笑,打斷了他。
周弄影轉憂爲喜。
方纔,他看到了寧拙的優秀,感到憂心忡忡。
寧家的實力雖然不及周家,但是寧拙這個後輩,最近屢出風頭,的確是相當優秀,超越了周柱、周澤深兩人。
這讓周弄影感覺到了小小的威脅,心中並不舒服。
但他現在看到:寧拙自曝寧家之短,將支脈和主脈的矛盾,毫無顧忌地說出來。
這不禁讓周弄影開始期待,將來寧拙和主脈鬧翻的場景了。
周弄影大笑幾聲後,從儲物腰帶中取出來一件法器,直接拋給寧拙。
這是一件手帕。
手帕上繪有無數紊亂的,沒有任何規律的陣紋。
但事實上,這只是看起來沒有規律而已。
周弄影介紹道:“此乃四方顛倒陣盤,在你危機時刻,你只需將它拋出,便能使用。或許,能夠讓你爭取關鍵生機。”
寧拙接過之後,面露大喜之色,連忙道謝。
寧就範眼中精芒一閃,心知周弄影這是在給他上眼藥,但表面上,他還得開口,對周弄影表示感謝。
朱玄跡面帶微笑,飛降到地面,走了幾步來到寧拙的身邊。
“你的確是有功之臣。”
“最近這段時間以來,改修隊員們大有進步,多虧了你毫不吝惜地,向他們傳授經驗。”
“這樣吧,我來給你檢查一下。”
寧拙心中冷哼一聲,很清楚朱玄跡的懷疑。但表面上,他露出十分歡喜的神色,積極配合朱玄跡。
朱玄跡便將手掌貼在寧拙的後背上,催動法術,同時雙眼中閃爍起淡淡金芒。
經過一番檢查之後,朱玄跡確認自家的監控手段,沒有遭受任何的改變。
他這才放下心來。
寧拙眼巴巴地望着朱玄跡:“朱大人,調查真相,尋找任何有關真兇的線索,我輩都是義不容辭、全力以赴,且不顧生死的。”
“目前來看,晚輩以身犯險,試探了醫館——醫館中應當沒有真兇的存在。”
頓了一頓,寧拙話鋒一轉:“但我認爲,醫館只能算是暫時安全。”
“眼下妖獸猖獗,那兇徒惡賊想要賺取功績,只需要大量斬殺妖獸即可,比之前要方便快速了很多。”
“若是他真的掌握了某種捷徑,或者漏洞,能夠加入醫館。那我們就要遭殃了!”
“不過,每當我想到熔岩仙宮是如此的重要,我能夠有這樣的機會,爲家族做貢獻,爲南豆國發光發熱,我的心中就充滿了動力,我的血液就像是要沸騰起來,我……”
“好了,好了。”朱玄跡擺手,露出一抹無奈之色,打斷寧拙的話。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也明白你的意思。”
“這個就送給你了,算是獎勵你最近不錯的表現。”
說着,他就拋出一物。
寧拙連忙接過,定睛一看,是一枚晶石。
晶石完全透明,較爲沉重,彷彿純粹的玻璃製造,一絲雜質都沒有。
寧拙吃了一驚,低呼道:“這是極品晶石!”
朱玄跡開口:“這枚晶石中,原本蘊藏着冰屬的自然靈力,但已經被我用光了。”
“但它仍舊極具價值!”
“皆因任何一枚極品晶石,都會對外自動汲取靈氣,補充自身。”
“只不過,冰屬的極品靈石,只能填充冰屬的靈力。”
“你不是喜歡製造機關嗎,這種極品晶石是天然的法力池,很適合你用。”
“不過,你想要填充它的冰屬法力,在火柿山、熔岩仙宮這樣的環境中,還要多稍費一番心思。”
寧拙連勝感謝,一手拿着極品晶石,一手拿着陣盤手帕,眼巴巴地望着寧就範。
他沒有說話,但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周弄影和朱玄跡,也看向寧就範。
寧就範咳嗽了一聲,面無表情地道:“你擔心論功行賞的話,那麼我便告訴你。這一次的論功行賞,將由老夫來親自主持,你滿意了嗎?”
寧拙連忙表示滿意,正要繼續說話。
寧就範已經拂袖轉身,直接飛離了此地。
朱玄跡、周弄影各自失笑,也飛空而去。
三位金丹修士們飛出寧拙的視野,後者這才微不可察地吐出一口濁氣。
這樣的場景,他早就已經有所預料。
孫靈瞳對他的提醒,是很有道理的。
如果剛剛,他在重症醫治間中,使用了那三滴上善若水,保不齊在剛剛,三位金丹修士,就會給他重新種下監控手段。
寧拙將手帕陣盤、極品晶石都收入儲物腰帶裡。
似乎每一次,他都能夠從金丹老祖的手中,薅到一些羊毛。
其中的原因,寧拙心知肚明。
“我展現出來的潛力和能力,讓金丹老祖們都認爲,未來的火柿仙城中,必定有我一席之地。”
“不管他們是出於投資,還是出於壓制寧家,挑起寧家內亂的心思,都傾向於在我微末之際拉攏我。”
“畢竟在這個階段,拉攏的代價是最小的。等到我到達築基期,就不一樣了。”
寧拙回到住處。
意外地發現,牀頭多了一份玉簡。
他檢查之後,瀏覽內容,發現這玉簡竟來自於寧就範。
在玉簡中,寧就範特意給寧拙留了一段話,告訴後者:這本符籙註解,是他研習寧家符籙的心得體會,讓寧拙偷偷的看。不該說的話不要說。
寧拙明白寧就範的意思。
一方面,他剛剛在朱玄跡和周弄影的面前,端着面子,沒有直接給寧拙一些獎勵。這份玉簡算是補償。
另一方面,他也擔心寧拙順杆爬,把自己的這個玉簡拿出去四處宣揚,用來擡高寧拙在寧家的威望。
寧就範的擔心不是多餘的。
如果不是,寧就範特意留下的這段話,寧拙還真打算這麼幹。
寧拙收起玉簡。
東西是好東西,但他目前,完全沒有時間和精力去研習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