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頓時有些安靜。
沒有人問葉天是誰。
在如今仙道山大肆的搜捕之下,整個九洲世界上已經沒有人不知道葉天是誰了。
在前面沒有添加任何修飾形容的情況下,葉天只能是那一個葉天。
而白家可以仙道山的仙使,如今聽到這個被仙道山追殺的名字,氣氛自然顯得稍微有些尷尬。
“原來是那人,”白宗義停頓了一下之後說道:“原來你們還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不過,像是葉天這種人,雖然可能做過一件好事,但是卻掩蓋不了,他的那些累累罪行,許姑娘你可要擦亮眼睛啊!”
“這是自然,多謝白仙使教誨,”許唸的眼睛緊緊的盯着白宗義說道:“我一定會的。”
“好了,南蘇國的諸位貴客遠道而來,舟車勞累,還是快些入殿就坐吧,”陳國國君感覺氣氛有些微妙,急忙站了出來,打圓場說道。
“國君說的是,大家都進殿吧,”白宗義點了點頭說道。
很顯然,雖然是陳國國君主動提出,但是在白宗義點頭之後,大家才真正的開始動作,擡步向主殿走去。
李承道神色寧靜如常,但卻在無比認真的看着這一幕,眼睛都不眨一下,彷彿要將這樣的場景,深深的印在腦海之中。
……
盛大的宴會一直從午時持續到了晚上纔算是徹底散去,許念等一行人被帶到了蘭池園中,分別安排行宮住下。
月上中天,許念無心修行,來到了後方的露臺之上。
這露臺緊緊靠着碧波盪漾的蘭池,反射着周圍岸上的點點燈光,靜謐而美好,清涼的微風拂過吹動着岸邊的樹葉摩擦,沙沙作響。
此時已經是深夜,燈火稀疏,只有隔着蘭池對岸不遠處一座頗爲華麗的宮殿,還是燈火通明。
許念已經聽說,那座宮殿名叫丹鳳宮,裡面居住的是陳國剛剛返回的靜宜公主。
在許唸的心裡,這位她還素未謀面的靜宜公主,是她在這次事件之中最爲同情的人。
對方完全是無辜,被平白無故的捲入了這次變故之中,從那遙遠的鄭國返回,又要嫁到南蘇國。
許唸對宇文曄算是比較熟悉,所以知道那位靜宜公主如果嫁到南蘇國之後,將會遭遇到什麼樣的下場。
她默默地眺望着燈火通明的丹鳳宮。
就在這時,她遠遠的看到對面丹鳳宮的一處偏僻露臺之上,有一個身影走了出來,憑欄而立。
以她的目力,自然能夠看清楚對方的面容,那是一個看起來模樣頗爲可愛的女子,眼睛很大,臉頰微圓。
在許念看來,這位女子如果笑起來,一定會非常好看。
不過最關鍵,她能看出那女子身上一種彷彿與身俱來的貴氣,那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而且出現在丹鳳宮中,許念不由得猜測,那或許就是那位靜宜公主。
在許念打量着這邊的時候,李向歌也發現了對面那座前幾日一直黑暗,今天剛剛亮起的宮殿。
李向歌自然已經聽說了,那位南蘇國的修行天才,大名鼎鼎的許念仙子,今天來到建水城之後,就住在那裡。
於是她就看到了在對面露天上一位面容清冷的女子,一張臉頰漂亮得就像是天仙下凡一般,讓李向歌都是忍不住在心裡默默的讚歎。
她猜到那應該就是許念仙子,果然不愧其美名。
一時間,李向歌和許念兩個身份迥異,但是卻有着類似命運的人,在此刻,目光遙遙相對了。
兩人都是下意識友好的輕輕點了點頭,便各自返回房間之中了。
……
而這邊,白家莊園之中,葉天也是基本上想好了接下來的應對之法。
想辦法對白家儘可能的熟悉,而後找機會從白宗義那裡偷出混元鎖的鑰匙。
不過夏璇被關在後山之中,主要是還有陣法存在,葉天只能強行突破,然後打開混元鎖帶夏璇離開。
那混元鎖能夠鎖住真仙強者,以葉天現在的實力根本無法強行扯斷,更何況夏璇被囚禁的地方在白家後山之中,闖入其中必然會驚動不遠處的白家強者。
他必須在這些白家強者出現阻攔之前,成功救出夏璇。
所以這一系列的行動之中,能否成功拿到打開混元鎖的鑰匙就成了這一切的關鍵,
幸好他如今在白家之中,而且距離婚期開始還有幾天的時間,還能耐心的觀察等待幾天然後尋求儘量好的機會再出手。
總之,不能着急,不能貿然行動。
確定了這一切之後,葉天就專注的投入到了修行之中。
一夜無話。
第二天白天依然是在修行之中度過。
一直到下午快到傍晚時分,白星涯來了。
他來邀請葉天和舒陽耀前去參加宴會。
葉天兩人本想拒絕,但白星涯執意邀請,又說這次宴會並沒有別人,都是一些同輩的修士。
見白星涯態度誠懇,葉天和舒陽耀也就客隨主便,不再推辭了。
三人乘着一架馬車,出了白家莊園徑直向西而去。
很快馬車就停了下來,原來就是在蘭池園。
來到門前,白星涯看了看,心中倒是閃過一絲尷尬。
前幾日他正是在此處對葉天言語百般奚落,結果一轉眼,過了幾天之後,竟然他主動邀請葉天進入,不得不說世事無常。
一邊帶着葉天和舒陽耀兩人進入蘭池園,白星涯一邊向兩人解釋着這一次宴會的一些情況。
這一次的宴會還是和南蘇國的人有關,只不過和昨天那種正式的國家相互對接交流的高規格宴會不同,這次相對比較輕鬆隨意。
做東的是陳國王子李承道,邀請的也就是諸如皇族的剩下幾位同輩的王子以及幾位公主,李向歌也在其中。
除此之外,自然還有南蘇國的宇文曄,許念。
當然,白星涯也在邀請之列。
宴會舉行的地點名叫清風堂,位於蘭池的北岸,有一半懸空於水面之上,環境頗爲雅緻。
葉天三人趕到的時候,其餘的人基本上都已經到了。
白星涯的身份擺在這裡,他還沒有來,宴會自然還沒有開始,人們都在閒聊等待。
見到白星涯到來,李承道率先站了起來,其餘場間的衆人也都是站了起來。
“白公子,剛纔本來順路,結果你卻掉頭回去,結果晚了那麼長時間,大家可是都要等不及了,”李承道笑着抱拳行了一禮說道。
“去請了幾位朋友過來,耽誤了一些時間,”白星涯回了一禮,解釋道。
“大家久等了,”白星涯又看向了場間衆人,向大家行禮,道了聲歉。
“這二位看起來陌生,在你白家可從來沒有見過啊,”李承道看了看葉天和舒陽耀,主動開口問道。
“我來爲大家介紹一下,”白星涯實際上就是爲了這一刻,臉上帶着笑容說道:“大家都知道我曾經在聖堂中修行過幾年,只是限於天賦,後來離開了聖堂。”
“而這位,”白星涯先是指着舒陽耀說道:“舒陽耀舒師兄,乃是我當年在聖堂中修行的時候,所認識的師兄,只不過和我不一樣,舒師兄後來成爲了聖堂中的正式弟子,這幾百年來,一直在聖堂之中修行!”
“竟然是聖堂弟子,”李承道臉色頓時微變,浮現出肅然起敬的神色。
場間的其餘人也是傳出了一陣壓抑的驚呼聲,看着舒陽耀的神色都發生了變化。
而人羣之中,有兩個人卻是忍住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但從她們的眼中可以看到明顯的情緒起伏。
一個是李向歌。
自從葉天一進來之後,她的眼睛就死死的盯住了葉天,眼裡滿是驚喜和意外的神色。
另一個,則是許念。
許唸的注意力並不在葉天的身上,當然也不在舒陽耀的身上。
她的情緒波動僅僅只是來自於聖堂這個名字。
她低頭看了看手裡的劍。
曾經借用過這把劍的那個人,就是聖堂中的人。
只是許念不知道的是,她所想的這個人,現在根本就在她的眼前。
但她並沒有認出葉天來。
除了這兩人之外,其餘人的眼裡就是純粹的意外和好奇神色了。
聖堂的名字太過響亮,在這九洲世界之上,不論走到哪裡,都必然是最閃耀的焦點。
“在下李承道,見過舒道友!”李承道主動向舒陽耀行了一禮。
舒陽耀也回了一禮,又轉身和場間衆人行禮,一一點頭致意。
“這位是沐言師兄,也是聖堂的弟子,實力非常厲害。”接着,白星涯又指了指葉天說道。
“見過沐言道友。”
“見過道友。”
葉天和李承道相互見禮,而後又和場間衆人打了個招呼。
“兩位貴客來臨,讓寒舍蓬蓽生輝,星涯竟然一直藏着不說,真是招待不週,二位多多見諒。”李承道微笑着說道。
幾人又相互客氣了幾句,這纔在安排之下,一一落座。
李承道自然是坐在主位,因爲這次宴會並不是正式,更多的則是李承道的私人性質,目的在於這幾位同輩修士之間相互認識一下。
因此落座的時候並沒有按照其餘的關係來區分,而是簡單的分成男女,陳國的幾位皇子、白星涯,葉天和舒陽耀等人坐在一邊。
而陳國的幾位公主,還有許念,李向歌她們坐在另外一邊。
葉天和舒陽耀兩人本想坐到最後面,結果在李承道和白星涯的堅持之下,只好坐到了這一邊的最前方,僅次於白星涯之後。
接下來,這場宴會才終於算是開始了。
……
雖然這場宴會的座次分佈已經說明了目的同一輩的這些修士之間相互認識一下,不摻雜其他的陣營、關係之類的紛爭。
不過客觀情況擺在這裡,大家終究還是會受到南蘇國和陳國兩個不同國度的影響。
更何況,許念和李承道,李向歌和宇文曄,這四人在數日之後即將成婚,而且四人雙方在今日之前都還沒有見過面,這讓這場宴會的氛圍,還是稍微有些微妙的。
尤其是在葉天三人來之前,更是有些尷尬。
不過,葉天和舒陽耀這兩位聖堂中人的到來,一下子就將宴會的主題引向了別處。
要知道白星涯只不過是曾經在聖堂中修行過幾年的時間,根本算不上正式的弟子,就足以在這周圍諸國之中驕傲自豪。
而如今公認風頭最盛的許念,更是從頭到尾都連聖堂得到大門都沒有見過。
聖堂在人們心目中的崇高地位讓葉天和舒陽耀兩人出現之後,李承道他們都是將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這上面,讓此間幾乎變成了一個聖堂故事會。
雖然李承道的心思也足夠縝密,一直也在努力的做到控制局面,但大家對聖堂的期待和興奮,都是發自內心,隱藏不住的。
就算是李承道再努力的引導話題,但還是無法阻止場面的傾斜,更何況,李承道心底裡對聖堂也是充滿了好奇和嚮往。
到最後,李承道也終於是徹底放棄了掙扎。
不過場間有的人心思卻完全沒有在這上面。
比如李向歌,最開始她看到葉天的時候,自然是充滿了喜悅的。
但是隨後,當得知葉天實際上竟然是來自聖堂的那一刻,李向歌當然也有驚喜,但不知道爲什麼,她的心底裡,更多的卻是苦澀。
之前在她的眼裡,葉天雖然已經展現出了強大的實力,有着不爲人知的神秘背景,但兩人總歸是在一天天的相處中,慢慢熟悉起來的,循序漸進,所以顯得沒有那麼遙不可及。
但清河城一別,很是意外的重新在建水城相遇,葉天卻搖身一變成爲了那高高在上的聖堂弟子。
這一下子就讓李向歌感覺到了一種莫大的失落之感。
當然,這也有回到建水城這幾天所遇到的冷落局面有關,而且李向歌現在無比清楚,自己可是已經有婚約在身的人,而且宇文曄此時就在現場。
這雙重的因素影響之下,讓李向歌下意識的壓抑住了與葉天說話的任何慾望,儘管她現在非常想和葉天說話,哪怕只是問候幾句也好。
但心底裡另外一個聲音卻一直在提醒她,她現在已經是沒有資格接近葉天了。
所以這一段時間的李向歌一直都無比的沉默。
雖然她一直都在外面僞裝出端莊文靜的公主應該擁有的架勢,但這卻和失落和酸澀所帶來心痛有着根本的差距。
她又不想表現出來,只能強行咬牙忍耐。
同時,只是默默的偷偷的注視打量着葉天。
除了李向歌之外,還有一個心思有異樣的,就是宇文曄了。
在葉天等人來之前,宴會的中心可是他。
因爲李承道和許唸的尷尬關係,讓李承道很少主動尋找許念攀談,所以李承道的主要注意力就一直放在宇文曄的身上。
當然宇文曄也有着足夠的資格。
宇文曄也認爲這的確是自己應該有的待遇。
在他的心裡,覺得自己現在不光是南蘇國的皇子,而且因爲給白家透露了靈寶的消息,也搭上了白家的關係。
所以這一次宴會上,宇文曄實際上連李承道都不放在眼裡。
陳國皇族,本來不就只是白家的一條狗而已?
宇文曄認爲能被他放在眼裡的,只有白家的白星涯。
但接下來,葉天和舒陽耀的出現,徹底奪走了他的風頭,讓他完全淪落到了一種無人問津的狀態。
這是宇文曄無法接受的。
在他看來,這兩人憑什麼只是通過聖堂這樣一個名字,就能擁有這樣的矚目?
聖堂的名氣的確是足夠大,但這裡可不是聖堂,這裡是楚洲,這裡是陳國,這裡是南蘇國!
就算是仙道山的仙使,在這些國家之中,在大多數時候,也都要遵守該國的秩序,還是以該國的國君爲尊,仙使的身份只不過是象徵性的意義更大一些而已。
像是陳國仙使白宗義,人們更加忌憚的也是他的另外那個主要的身份,白家家主。
這種不服氣讓宇文曄的心裡的怨氣越來越濃。
另外一方面,則是因爲宇文曄發現了李向歌的異樣。
有的東西,就算是閉上嘴巴,也會從眼睛裡跑出來。
李向歌此時就是這樣的狀態,雖然她極力掩飾,但宇文曄對這位即將嫁給自己的靜宜公主還是充滿了好奇和關注的,尤其是在見過面之後。
於是他就察覺到了,李向歌一直都在偷偷看向葉天,而且眼中的情緒明顯不對勁。
這種發現讓宇文曄的心裡,不由得有怒火油然而生。
他已經是將李向歌當成了自己的妻子,而如今看到這樣的情況在眼前發生,自然是有一種被背叛的強烈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