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靈菡如坐鍼氈，只感覺周圍人的目光像是鋼針一般紮在她身上，讓她感覺分外的難堪。放在桌案下面的手狠狠地撕扯着手中的帕子，滿眼都是怨毒的神色。
注意到她神色變化的沈軒曄微微的皺了皺眉，心中已經明瞭這些天沈靈菡和趙氏會被沈凝華徹底壓制住的原因。這般的急躁，什麼時候都不堪大用。
“大姐的禮物準備了這麼長時間，的確是萬分用心了。”沈凝華提前這麼長時間便開始佈局，這心真是用的太過了，別以爲他在外面就什麼消息都得不到。
沈凝華冷下雙眸：“多謝軒曄弟弟。”便是知道她別有用心又如何，明天整個京都都會知道她沈凝華最爲孝順，在祖母壽辰宴上送上了最爲精美的刺繡做賀禮，一個孝字在身上，可是能夠化解不少東西的。
沈軒曄低垂下眼眸，和沈靈菡相似的修長眉宇多了幾分男子的英氣越發的顯得秀麗，此時兩道眉宇下的雙眸卻是冷氣肆意。沈凝華留不得！
沈軒曄想着，擡頭看向沈靈菡，對她微微點頭示意了一下。沈靈菡心頭一喜，開口道：
“祖母，大姐這般用心，我怎麼能夠落後呢，我也準備了一份禮物，正好要獻給祖母。”她說的笑語嫣然，但是眼中卻帶着大仇即將得報的瘋狂，讓人不寒而慄。
趙氏調整好笑容，在一旁溫和的看着沈靈菡：“你這丫頭，偷偷的將月錢省了下來，積攢了許久纔買下了這份禮物，別賣關子了，快給祖母送去。”
沈凝華看向沈靈菡和趙氏，脣邊露出了一絲冷冷的笑意。
看到她的笑容，沈靈菡渾身一抖，只感覺背後一股涼意慢慢的升起來，她幾乎以爲沈凝華已經發現了她和母親的謀算，隨即狠狠地將這點念頭壓下去，這是沈軒曄告訴他們的方法，沈凝華根本不可能知道，再說，即便是知道了又如何，她根本逃不過！
肖氏笑道：“靈菡有心了，回頭我便將你的月錢補上，可不能因爲給祖母買禮物而虧待了我的孫女。”
衆人紛紛開口稱讚，簡直將肖氏捧上了天，連她自己都認爲自己是最爲有福氣的了。
沈靈菡命人將一隻白玉盒子捧上來，已經有人用黑色的布將窗口擋住，瞬間房間中黑暗了很多。
衆人正感覺奇怪，卻看到沈靈菡將盒子打開，瞬間，柔和的光芒噴灑而出。將整個大廳都照亮了。
“夜明珠……”
“好大的夜明珠，這光芒靜如此柔和明亮，簡直是舉世罕見啊。”
“是啊，太美了。”
衆人議論聲不斷響起。
百里瑾川和百里瑾澤身爲皇子，雖然沒有見過比這個夜明珠更好的珠子，但也算見多識廣，並沒有多驚奇，反而最先回過神來。略微一想，心中就有些不舒服了，沈凝華獻上的刺繡再精美、罕見也不能說什麼，畢竟那屏風是一名女子親手繡出來的。但沈靈菡送上的這顆夜明珠就不同了，他們身爲皇子都沒有見過的東西，到了沈家，竟然被當做用來討好一個婦人的禮物，沈家是不是太過威風了一些？
再聽到周圍不斷的恭維聲，百里瑾川心中的不舒服就越發的明顯。
楚君熠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嘲諷的勾起脣角，皇家啊，最擅長的便是自以爲是，更見不得別人比他們強，真是讓人感覺無比的厭惡！
肖氏接過夜明珠，眼中滿是讚歎的光芒，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美麗的珠子，略顯激動的道：“靈菡真是太過用心了。”
沈靈菡得意的看向沈凝華：“哪裡，能夠得到祖母的喜歡，我也就放心了。”
“喜歡，我自然是極爲喜歡的。”
肖氏拿着夜明珠仔細的觀賞。沈靈菡開口道：“祖母，這可珠子在黑暗中可以散發熒光，但是在陽光底下卻可以散發出七彩的光芒，果真是世間罕見。”
周圍的侍女已經將黑布解開，大廳之中明亮起來，那珠子果真色彩斑斕、光華流動。
肖氏驚奇的摸了又摸，簡直愛不釋手。
忽然，她感覺珠子中黑色的光芒一閃，下意識的眨了眨眼睛，以爲自己眼花了，不想，轉了轉手中的珠子，那黑色的光芒再次閃現。肖氏猛地皺眉，用力擦了擦珠子表面，卻忽然感覺一道水流從珠子中涌出來，手指碰到水流便聽到嗤啦一聲，劇烈的疼痛讓她慘叫出聲。
“啊！”
夜明珠被拋在地上當當的滾了幾尺遠，有水滴不斷的從珠子中滴出來。那水滴只要碰到地面便是一道呲拉聲響起，堅硬的石質地面被腐蝕出一個小坑。
肖氏的手指接觸的夜明珠時間較長，左手還好，只被腐蝕了一點點，右手的整個食指和中指卻已經斷掉了，疼得她撕心裂肺的慘叫，幾乎要暈過去。
衆人被驚呆了，誰也沒想到這樣美麗的夜明珠竟然暗藏了殺機。
楚君熠眯起眼睛看向沈凝華，是她計劃的？
沈靈菡抖了抖，嚇得面色慘白。她聽沈軒曄說這珠子會幫她報仇要了沈凝華的命，但沒想到它竟然如此惡毒，那珠子裡藏得液體竟然能夠將人體腐蝕掉。
沈凝華冷着雙眸，心中滿是狂風暴雨，化屍水！那珠子裡裝的便是讓她屍骨無存的化屍水！看來自己猜的不錯，當初果真是沈軒曄將化屍水交給沈靈菡的！想到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沈凝華心中恨意翻滾、殺意滔天。
沈棟面色鐵青，怒吼着慌亂的奴才們：“快去請太醫，快去！”
楚君熠回頭示意身邊的下人：“去將陳院正請來。”
沈棟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沒來得及說感謝的話，連忙過去攙扶住肖氏：“母親，已經讓人去請陳院正了，太醫很快便過來，你先忍一忍。”
肖氏疼得整個人都扭曲了，佈滿皺紋的臉上都是冷汗，她惡狠狠地咬牙瞪着沈靈菡：“好……好一個不忠不孝……的東西，你竟然……竟然用這樣歹毒的東西害我！我……我沈家沒你這樣的女兒……”
沈靈菡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不，不，祖母！不是我，我是從外面買下這顆珠子的，我不知道這珠子竟然有毒啊。”
肖氏緊緊地抓着沈棟：“我……不想看見她，讓她……讓她……滾！沈家沒有這樣的孽障！”
趙氏仿若驚呆了一般，連忙跑到沈靈菡身邊跪下哀求：“母親，靈菡她只是買了個東西，並不知道這東西有問題啊，對了，這珠子是從聚寶齋買的，那掌櫃的一定知道這珠子的來歷，肯定是有人陷害靈菡的，老爺，求你爲靈菡做主啊。”
沈棟看着沈靈菡，眼底藏着一片驚疑不定，這些日子以來沈靈菡的表現讓她越來越失望，這次誰知道是不是她又故意搞出來的。
沈靈菡擡頭無助的看向沈棟：“父親，您一定要相信啊，我對祖母一片孝心，我不會謀害祖母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沈軒曄冷漠的眼神動了動，沈靈菡的確是不知道這珠子的威力，他是故意沒有告訴她，爲的就是要她現在這副無辜、恐懼的模樣。只有這樣，沈棟纔會心疼，纔會繼續向下查。
果真，看到沈靈菡的眼神，沈棟還是動搖了，畢竟疼寵了沈靈菡那麼多年，他從心裡也不願意相信自己的女兒會如此惡毒，轉身看向二皇子百里瑾川：“殿下，這件事情……”
百里瑾川點頭：“來人，去請京衛府尹來此，順便將聚寶齋的掌櫃的一應人等帶來問話。”
沈棟滿臉感激：“多謝殿下。”
很快，京衛府尹等人前後腳趕到，和百里瑾川等人見過禮之後，京衛府尹瞭解了事情經過，臉色瞬間難看了。瞥向沈靈菡的眼神幾乎和看瘟疫差不多了。
楚君熠敏銳的察覺到他的神色，心中隱隱的多了一個猜測，沈凝華一定和京衛府尹任何，且掌控着什麼讓京衛府尹忌憚的東西。
京衛府尹：“你就是聚寶齋的張掌櫃？”
“回大人，正是草民。”
“那我問你，這顆夜明珠可是你賣給沈家小姐的？”
張掌櫃嚇得滿頭冷汗：”沒有，草民沒有賣過任何夜明珠。”
沈靈菡立刻出聲：“胡說，前幾日，我帶着丫環迎夏和春喜一起去買的，就是你賣給我的那顆珠子。”
京衛府尹冷喝一聲：“張掌櫃，你好大的膽子，竟然不說實話，難道非要本官用刑不成？”
那張掌櫃似乎被嚇破了膽，跪在地上抖的跟篩糠一樣：“草民交代，草民全都交代，大人，是草民將夜明珠賣給這位小姐的，但草民賣的時候珠子是完好的，不曾藏過毒啊。”
“這顆珠子一看便名貴異常，你是從何處得來的？”百里瑾川皺眉問道。
張掌櫃有些猶豫：“這……這……”
京衛府尹冷喝：“吞吞吐吐像什麼樣子，二皇子殿下問你話還不老實交代？”
“回稟二殿下，是一個蒙面的女子帶着珠子來賣的，說這顆珠子來自夏家，是當初夏家的家傳寶物。草民一時鬼迷心竅，就將珠子買了下來，想着大賺一筆。大人饒命啊。”
沈靈菡猛地瞪大眼睛：“夏家的東西……夏家的東西……沈凝華，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