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滋滋的一邊噴着水,邊瑞一邊踩着菜園子裡軟的如同毯子一樣的泥土,嘴裡忍不住開始哼起了小歌謠。
邊瑞這下里正美着呢,突然聽到有腳步聲,扭頭一看,自己的十幾歲的大侄子正向着自己跑過來,一邊跑一邊還喘着粗氣。
“十九叔,十九叔,太爺叫您”。
邊瑞見這小子跑的滿頭幹汗的,於是伸手摘了一個西紅柿給他扔了過去。這傢伙手腳麻利,伸出手一抓便穩穩的抓住了飛向自己的西紅柿。
咬了一口,這才道:“十九叔,您快點,幾個太爺都在等着您呢”。
“知道找我做什麼?”邊瑞走出了菜園子,到了自家門口把背上的噴壺給解了下來,也沒有往屋裡送,直接放在門口。
“我哪裡知道啊,正巧被抓了壯丁,反正您快去吧,估計跟十七叔的事情有關,不說了,我還得去學校呢”。
“哎,你小子,又逃學了吧,今天不是週末你怎麼在家?小心又捱揍”邊瑞問道。
雖然邊家村人對於教育很看重,但是依然會出現幾個不喜讀書的傢伙,像是邊瑞的這個大侄子,一讀書就犯困,一放下書就生龍活虎,因爲這事從小沒少捱揍,但是揍了還是老樣子,漸漸的他爹媽也就不太管了。
“我昨天去市裡比賽,拿了一等獎,這不老師放假讓我休息半天麼,下午趕上上課就行了,對了,十九叔,你家的洋柿子比我家種的好吃”。
洋柿子是這邊對西紅柿的叫法。
邊瑞的這個大侄子,讀書不行,但是打檯球那是一把好手。不過他爹媽都挺看不上打檯球的,認爲這東西打的好有個屁用,不能吃不能喝的更養不了家。
雖然有丁俊暉這顆珠玉在前,但是兩口子可不敢想自家孩子能打出這樣的水準來。
對孩子村子裡人想法很簡單,最好是能上個好大學,做個有知識的人,畢業找個好工作就行了,實在是上了不大學留在家裡守着家業也行。
就算是現在大侄子打過幾場比賽拿過幾個冠軍,但在他父母的眼中,也就是個拿不出手的玩活,現在兩口子把希望放在家中的老二老三身上了。
“不錯,市裡都能拿第一!”
邊瑞讚了一下大侄子。
“嗐!市裡水平太差了,等九月我去省裡比,也拿個第一回來!”大侄子心氣很壯。
邊瑞道:“有志氣”。
叔侄倆就這麼一邊聊一邊往坡下走。
過了小橋,邊瑞和侄子分開,進了大爺爺家的院子,一進院子便看到幾位爺輩和父輩們正坐在院子中的小桌子旁邊,爺輩們和祝同強坐在桌子旁邊,有茶水,父輩們則是坐在桌子外圍,只有凳子沒有茶水。
至於自家的十七哥,束手而立站在一旁,微微的彎着腰作鵪鶉狀。
“大爺爺,二爺爺……”邊瑞進院子,同樣束手而立,彎腰和長輩們打了一圈招呼。
“十七哥!”
“十九弟”
“小十九,隨意找個地方坐下來說話”大爺爺發話了。
邊瑞看了一下,然後一歪屁股坐到了院子裡的小石凳子上,還是半拉屁股坐在上面。
“小十九,祝先生同意咱們拿東西換回宗祠的窗戶櫺子,不過人家不要錢,要的是你捐的那四塊帶着八仙的櫺子。東西是你捐的,……所以找你來問一問”大爺爺這邊把找邊瑞來的因果說了一下。
這就是老長輩辦事的態度了,什麼事情都擺出一個理字,不會因爲邊瑞是晚輩就隨意處理他的東西,哪怕是捐給宗祠的也是如此。
名正和言順,身正則生威,事公則衆人服這一個宗族掌舵人必需要有的素質。
很多小說中把古代宗族的首領描寫的都很不堪,不能說這樣的人沒有人,全國那麼大肯定會有這樣的人,但是絕對算不了主流,一個宗族的首領那是從小就培養的,可以說兩輩人用心教出來的,英明神武那是家族的運道,但是一般守業維持宗族的團結那是基本要求。
邊瑞道:“我沒有意見,全都憑您幾位拿主意”。
大爺爺聽了,轉頭看了一下坐在桌邊的老哥幾個,問道:“那這事就這麼定下來?”
“聽大哥的”
幾個老弟弟相繼點頭。
“那這樣,老三,你帶這位祝先生去取東西”大爺爺說道。
祝同強聽了說道:“老先生,我那東西不在手邊,等我取了再來吧”。
大爺爺哈哈笑了兩聲,爽朗的說道:“不用,人與人之間這點信任還能沒有?去取吧,你何時有空把東西送過來,或者讓人去取都行”。
邊瑞這時也跟着站了起來:“我跟三伯一起去”。
大爺爺聽了輕輕點了點頭,於是邊瑞便和三伯、祝同強一起去取東西。
邊氏的宗祠在整村最好的風水位置,像是被整個村子如拱月一般圍起來似的,出了院子,從屋旁的側路往上,兩級青石臺階,一組七十二級上一個小平臺,然後又是三十六級這纔到宗祠的門口。
宗祠四周全是大樹,從村子往宗祠看就只能看到一個白色的院牆,還有漆黑的雙扇大門,每扇大門上有六縱六橫三六顆銅門釘,和海碗口大的銅製門環。
祝同強看到門上的門釘,不由微皺起眉頭來,他是玩古董的,知道門釘在古代的講究,一般公門爲七縱七列,列候五縱五列,眼前六縱六列他覺得有點怪。比公門少一,又比候門多一太少見了。
也沒有人和他解釋,三伯推開了門示意邊瑞陪着祝同強在門口等候。
宗祠可不是給外人蔘觀的地方,別說是外人了,一般宗族內小輩們也很少被允許進來,除非是一年中幾個祭祖的時候,進來負責打雜和跪拜。像是日常打掃和維護都是老人們來做的。
邊家的宗祠挺講究的,在祝同強看來無論是風水還是建制都非常有講究,像是這樣的宗祠,到目前爲止他親眼見過的一隻手都數的出來,像是這麼完好了那更是隻有眼前這麼一座。
宗祠面南背北,門衝正南,門洞的圍牆兩邊各有兩隻圓形的巨大獸首石雕,雕的是古神獸辟邪,門洞和石雕整體似乎是如同一個巨大的獸頭,怒目圓睜虎視着對面的羣山,而整個村子似乎是處於這頭神獸的保護之下,宗祠如獸,村落如子背依着宗祠,如同星落棋佈一樣,十分講究。
祝同強一看便知道村子和宗祠在最初修建的時候一定是受過高人指點,像是這樣的風水位,如同虎踞龍盤一般,雖然並不是什麼風水中說的龍脈,但是也是極易子孫的。
龍脈這玩意兒現在整天人掛在口中,但是在封建社會,如果一個村子依龍脈而建,那b幾乎就是找死了,這樣的位置你看的到,別人也看的到,無論哪個皇帝在位,也無論他信不信風水,第一個怕就是要滅了這樣的村子,要不然這皇帝睡覺都睡的不踏實。
祖宗要把自家的地建的龍脈上,那就不是保護子孫,而是想着斷子絕孫了。
像是邊家的宗祠和村落建的就極好,雖不是龍脈,但呈龍虎之相、富貴之氣,按着風水書上來說,這樣的地方那一定是子孫繁茂,官運亨通。
宗祠到底佔多大面積祝同強看不太出來,但是依着規格,想必這白牆灰瓦之內不會小了。
再看四周那是古木參天,進門兩邊的這兩株老銀杏,虯幹繁枝估計沒有個四五百年長不成這樣子。圍着宗祠這一圈,這樣的古樹不是一顆兩顆,雖然不是什麼名貴樹種,但是最小的一株都要兩三人才能合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