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共三間土房,元寶還小,珍珠就更不消說,所以藍小賤跟元寶、珍珠三娘倆睡在一間屋子的同一張牀上。
中間的房子,她拿來做了前廳,用以吃飯,接待客人,最右手邊的,則是被藍小賤收拾了出來當作紅娘館,算是商業用途。爲此她還專門請來工匠師傅在那間房子鑿開了一道偏門,方便進出。而裡面的通道,則用泥土堵死。
至於她們住的臥房,便是左手邊的那間屋子,因爲大小適中,加之牀鋪棉被應有盡有,藍小賤也懶得搬了。
不過這也不是長久之計,畢竟元寶是男孩子,總有一天會長大,會娶親。待他稍稍大些,十二三歲的年紀,總不能還跟自己擠在一張牀上,珍珠還小,就不用考慮,再說了珍珠是女孩,哪怕是長到十七八歲跟自己同牀也都無大礙。
可元寶是男孩,到了一定的年紀,自然就得避嫌。別說自己是他嬸孃,哪怕是親孃呢?男女有別,不能共睡一牀,這規矩擱現代也是成立的。
何況等元寶大了,總得要娶親,這娶親總得需要騰出別的屋子。若是女方勢力些,還要單獨的院落,這……想到這些,藍小賤就犯愁。
不曾想,穿越到古代竟還成了房奴?會爲了幾間土瓦房而犯愁,這情況不妙呀。然而比這情況更糟心的是,王家村的鄉紳王義嵐找她替自己的兒子王金來說上一房媳婦。
以王義嵐的條件,家中有屋又有田,祖上曾官拜禮部侍郎,按理說隨便給王金來娶房媳婦那簡直就是小菜一碟。可難就難在,王金來十歲之後得了一場怪病,突然間變得奇臭無比,身上那味道連狐狸聞了都退避三舍。所以縱使王家再有錢,也沒有哪個女子願意嫁過去,這指不定拜堂當天就給薰死了。
爲此,王義嵐沒少犯愁,眼瞅着兒子已過而立之年,硬是討不到媳婦。這讓他一方霸主的老臉往哪擱,當然更多的還是想到自己兒子要孤獨一生,於心不忍,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骨肉,哪有不心疼的。
王金來本人也是很憂心,想着自己這身怪病,恐怕要孤獨終老了。
還記得那天陽光明媚,風輕雲淡,藍小賤剛從左家莊回來,剛一進院落便看到院中擺放着一口紅木大箱子。
“元寶。”藍小賤蹙眉喊了一聲,隨即元寶便抱着珍珠噠噠地跑出來,而緊跟在元寶身後的還有王義嵐。
“李氏你可算回來了,老夫已在家中等候多時。”
藍小賤微微一笑,拿眼神詢問元寶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然而還不等元寶回答,王義嵐已經搶先答道:“李氏啊,都說你有一張三寸不爛金舌,做媒那是一做一個準,周圍的人都稱呼你金牌紅娘。”
“王鄉紳過獎了,我也不過就是餬口飯吃,都是大家給我這未亡人一個面子。”說着話,藍小賤已經伸手接過了元寶懷中的珍珠。
還有三日,珍珠便要滿歲了,而她要給珍珠辦一場滿歲宴,因此少不了要花銀子。所以這纔去了左家莊,替他家千金說了常山郡守府上的侍衛長。這一趟下來,若是成了,煤金定是不少。
而今天王義嵐的突然造訪,藍小賤心中已有了七八分了解。畢竟當初決定做媒婆,她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將十里八村的家庭情況都摸了個底清。
王家是什麼情況,她也是清楚的,祖上曾官拜禮部侍郎,算是顯貴一時,然而不知發生何事,最後家道中落,王家一家老小全都舉遷回故宅常山郡的王家村。
至此,王家後代的身份也變得極其尷尬,官不官,民不民,在普通農民中又顯得高貴一些,可比起正兒八百的官員又低一個階層,最後百姓們便送了個鄉紳的稱號。
只是他家兒子王金來,至今尚未娶親,曾經王義嵐還花重金爲兒子買過幾個暖牀丫頭,可人家當場就自盡了,這件事最後還成了百姓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一門談資。
還不待王義嵐開口,藍小賤便已經率先搶言:“鄉紳今天光臨寒舍,怕是會讓您失望而歸了。”
聽了藍小賤如此明顯的拒絕,可王義嵐顯然沒有要走的意思,反倒直接跪下了。
“李氏啊,算是老夫在這兒求你了。老夫今年已過花甲,尚不知還有幾年可活,可憐我那兒啊,也不知染上了什麼怪病,十歲開始,便不再有孩子找他玩耍,連上學堂都被夫子拒之門外。老夫花重金聘請先生到家中上門授教,奈何沒哪個先生堅持得下去。老夫也沒別的奢求,唯願臨走前,看着金來成家立業,老夫哪怕是死也無憾了。”
王義嵐下跪時,藍小賤沒有去阻攔,直接扭身進了屋。不是她狠心不想做,而是王金來真的很臭,有次帶着元寶去王家村吃酒,隔了老遠,她都能聞到一股屎臭味,硬是臭得藍小賤直作嘔。
最後那頓飯沒吃成,禮金也算是白交了,至此藍小賤再不想去王家村。
“嬸孃,王爺爺看起來好可憐。”元寶透過門縫看見王義嵐跪在地上,聲淚俱下的哭訴,小臉都皺成了一團。
“元寶,不是嬸孃狠心不替他兒子做媒,而是王金來真的很臭,哪會有女子願意嫁過去。”
誰知元寶聽了後,眉頭緊蹙,小臉板起,一臉嚴肅認真。突然咧嘴一笑,看向藍小賤道:“嬸孃,那如果鼻子聞不到味道,是不是就感覺不到臭了。”
“傻小子,你說的那是嗅覺失靈,可問題是哪有這麼湊巧,去找一個嗅覺失靈的女子。”
“嬸孃,你就先答應他吧,你看王爺爺好可憐的。”
藍小賤搖頭失笑,見元寶這般善良,也不知是好是壞。好的是,難得這孩子心如明珠,壞的是,怕他太過善良,以後會吃虧。
“鄉紳快快請起,令郎的事情,我就暫且應着,能成皆大歡喜,不成還望鄉紳莫怪。”
王義嵐見藍小賤答應,早就高興得找不到北了,哪裡還敢怪罪藍小賤。自己兒子什麼情況,他心裡最清楚不過,能夠找到那是上天給的緣分,找不到也只能怪命。
“這點布匹,算是老朽的一點心意,還望李氏莫要嫌棄。”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既然答應了替他兒子找媳婦,那麼拿他的東西也不算白拿。於是藍小賤很不客氣的就收下了王義嵐送來的那口箱子。
“嬸孃,元寶聽村中一羣婆姨們說左家莊的女兒長得不太好看。”
“噗,你一個男孩子怎麼竟去聽那羣婆子們瞎嚼舌根。”藍小賤在他頭上輕敲了一下,“下次可不準了,不過你怎能用不太好看來形容。”
元寶吐了吐舌頭:“元寶知錯了,下次不會說人閒話了。”
藍小賤搖了搖頭,很惋惜的道:“那簡直就是慘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