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2章 1007【情與義值千金】
“文哥到了沒有?”
莊定賢從車上下來,伸手入懷,摸出一盒萬寶路香菸,彈出幾支遞給眼前這幾名軍警,一面往俱樂部門口望去,一面開口問道。
幾個軍警忙不迭分別接過香菸,其中一位領頭軍裝臉上帶笑:“文哥正在樓上等賢哥,除了文哥,油麻地的強哥,深水埗的駒哥還有灣仔區的容哥都到了。”
“嗯。”莊定賢聽到這四個名字
,不動聲色的皺皺眉。
文哥就是現在的總警司大頭文,強哥和駒哥不用說就是鬥雞強和齙牙駒,至於容哥則是飛虎隊出身的任達容,也是莊定賢自認最強勁的對手,爲人做事一絲不苟,連小辮子都很難抓到。
做事嚴謹,公私分明,這是任達容的優點,也是他的缺點,杜永孝身邊人有時候需要做很多見不得光事情,莊定賢可以做,任達容卻不可以,他過不了自己那一關。
但即使這樣,杜永孝依舊對任達容很是器重,甚至差點把他安插到廉政公署。
想到這裡,莊定賢拍了拍那名軍裝的肩膀,向周圍人露齒一笑:“我先上樓,得閒請幾位兄弟飲茶。”
“好的,賢哥!”
“等你哦!”
在幾名軍裝警員的陪同下,莊定賢邁步走進俱樂部大門,順着樓梯臺階一步步向樓上走去。
如今的雷霆俱樂部和曾經的輝煌相比,顯得十分冷清。
當初四大探長稱王稱霸時候,俱樂部可是張燈結綵,紙醉金迷,每晚都有趴體,美女層出不窮,很多時候連鬼妹都有。
莊定賢那時候纔剛入行,還是個小便衣,根本沒資格進入這種隱秘場所。
偶爾進來一次,也是報告任務,或者跟剛纔外面那些軍警一樣,負責警衛,巡邏。
可現在-——
他不但堂而皇之地走進來,每個人見到他還主動打招呼,姿態恭敬。
莊定賢踩着臺階,熟門熟路的推開面前的一扇木門前。
入眼望去,寬大的會議室中,此時只坐了大頭文、鬥雞強、齙牙駒和任達容四人,見莊定賢推門而入,四人都同時擡起頭來向他望去。
除了莊定賢,眼前這四名如今華人警察中最出位的精英齊聚一堂,其中莊定賢和大頭文的關係最好。
大頭文是杜永孝的死黨,甚至可以說以前跟在杜永孝身邊出生入死,後來杜永孝扎職,就提攜他不斷進步。
再加上作爲五虎將中首位,大頭文不管身份地位都是第一,這次也是他親自邀請的莊定賢來俱樂部開會,所以當看到莊定賢的時候,大頭文也是第一個開口打起招呼。
“阿賢,你來了,趕快進來坐!大家都在等你咯!”
大頭文笑着起身,衝莊定賢招招手,一副親暱模樣招呼他坐在自己身邊。
鬥雞強,齙牙駒和任達容看到莊定賢來到,表情各異。
鬥雞強臉上露出一絲不屑,自顧自飲茶。
齙牙駒是坐着沒動,咬着雪茄,一副看熱鬧模樣。
任達容則朝莊定賢笑笑,點頭示意,算是打招呼。
三人這樣的態度也是必然的。
對於大頭文,他們三人那是不能不服。
誰讓大頭文是跟杜永孝出生入死兄弟,現在是總警司,也實至名歸。
可是對於莊定賢,他們就各有各的看法。
任達容對於莊定賢是佩服的,他倆是競爭對手,可謂惺惺相吸。偶爾兩人還會湊在一起喝酒。
齙牙駒的黑歷史比較多,他沒發達之前,是被杜永孝截胡,杜永孝當了探長。後來齙牙駒“棄暗投明”,投奔杜永孝,杜永孝才幫他扎職上位,不過速度是五人當中最慢的。
齙牙駒也知道自己根基不像其他人那樣厚,所以寧願做五虎將中的最末一位,但又由於他歲數比莊定賢和任達容要大,所以表面上他排老三,論實力還是老麼。
鬥雞強對於莊定賢是瞧不起的,原因很簡單,莊定賢沒他跟杜永孝早,無人當中,除了大頭文,就屬他資歷最深,並且鬥雞強還是從顏雄那邊背叛過來的,對杜永孝也算忠心耿耿。
奈何,莊定賢后來者居上,現在不管身份地位還是實力隱約都要壓鬥雞強一頭。
這讓鬥雞強很不爽。
更讓鬥雞強不爽的是,傳聞這次去蘇格蘭場受訓的指標已經被莊定賢搶佔,也就是說,莊定賢很可能跑去倫敦鍍金,然後再屁顛跑回來直接扎職總警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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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時候不管是他,還是齙牙駒和任達容見了莊定賢都要尊稱一聲“長官!”
這讓鬥雞強如何能忍?
好,不說這些,就說現在-——
大頭文是總警司。
鬥雞強和莊定賢都是高級警司。
齙牙駒和任達容也是高級警司。
但四人管轄的地方卻差別很大,齙牙駒最弱,其次是任達容,再然後是莊定賢,最後是鬥雞強。
但是——
莊定賢雖然有轄區,卻不怎麼上班,一直充當杜永孝私人秘書,軍機大臣,很多時候杜永孝的公務都是他幫忙處理,無形中,莊定賢的權力其實最大,甚至比總警司大頭文還大。
最近這段時間,大頭文身邊有不少人嚼舌頭根,說莊定賢越權太多,又說他不尊重大頭文,很多事情不給大頭文這個總警司彙報,總之,就是說莊定賢壞話,挑撥離間兩人關係。
大頭文是什麼人?
當初第一次認識杜永孝時候就是個人精,要不然腦袋長這麼大豈不是白長?
他腦袋大,什麼事情都門清,心裡更是有桿秤,非常清楚該和什麼人走得近,該和誰說什麼話,該怎麼做事,怎麼對待人情世故。
莊定賢現在是杜永孝身邊紅人,大頭文可不會主動挑釁,逆勢而爲,相反,他要交好莊定賢,這樣才能更好地伺候好孝哥。
所以凡是說莊定賢壞話的,他全都付之一笑,事後還叮囑對方,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又說莊定賢是有志青年,孝哥看好的,就是他大頭文看好的。
大頭文對莊定賢沒意見,作爲“萬年老二”的鬥雞強卻意見很大。
“鬥雞強”的綽號就說明此人喜歡逞強鬥狠,他看莊定賢不爽,那麼就不會給莊定賢好臉色,現在莊定賢又這麼晚到來,鬥雞強就端着茶杯,乜斜眼,陰陽怪氣道:“譁,好大的架子!我們四個都等好久,你纔過來!不知道的還以爲你現在已經是孝哥任命的總警司!”
“不好意思,臨時有事有些忙!”莊定賢歉意地朝鬥雞強笑了笑。
“哎呦,你貴人是忙,我們難道就不忙?”鬥雞強不買賬,撇撇嘴道,“話你知,大家都很忙的,不是隻有你一人做事。”
莊定賢依舊笑笑,“那權當是我錯了,有時間我請大家喝酒!”莊定賢氣定神閒,主動道歉完畢後自顧自拉開一張椅子,靠近大頭文的位置坐下。
剛好,鬥雞強就坐在他對面,見莊定賢這裡不坐,那裡不坐,偏偏坐自己對面,鬥雞強的脾氣又來了,狀若懶散的將雙腳翹在會議室的長桌上,身子朝後靠去,乜斜莊定賢,一臉的挑釁。
莊定賢嘴角抽搐幾下,他是杜永孝身邊紅人,又是五虎將最有前途之人,就算五虎將中的頭目大頭文在他面前也不敢這麼囂張,大家最多平起平坐。而鬥雞強此刻竟然倚老賣老,擺出這副桀驁模樣,這讓不斷退讓,卻依舊年輕氣盛的莊定賢心中頓時竄起一團無名火。
“哎呀!阿強,你這是做什麼?這樣坐很舒服嗎?來,我們剛纔的酒令還沒行完。繼續!”會議室裡的氣氛凝固了幾秒,大頭文開口笑眯眯對鬥雞強說道。
鬥雞強不悅的扭過臉來,瞪了大頭文一眼,大頭文絲毫不以爲意,衝鬥雞強使個眼色,鬥雞強這才意興闌珊地重新坐好身子,大頭文的面子,他不能不給。
“阿賢,你來的最晚,按照規矩要自罰三杯,怎麼樣,有無意見?”大頭文見鬥雞強讓步,用調侃的口吻招呼莊定賢:“既然沒意見,來,我幫你倒酒先!”
大頭文親自起身倒酒給莊定賢。
莊定賢坐直身子,在大頭文眼神的示意下接過酒杯,掃一眼鬥雞強等人,“那我就先乾爲敬!”
一仰脖子,一飲而盡。
“好酒量!還有兩杯!”大頭文再次給莊定賢斟酒。
旁邊齙牙駒見鬥雞強悶悶不樂,就打趣道:“好像阿賢的祖籍是山東,那邊盡出好漢,什麼武松,林沖等等,都很能喝!”
鬥雞強冷哼一聲:“能喝又怎樣?難道上頭選拔人才也是靠喝酒?老子最看不慣那些溜鬚拍馬,沒有能力卻靠着嘴皮子扎職上位的小人!”
此言一出,現場立馬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看向莊定賢。
很明顯,鬥雞強這句話指的就是他。
打人不打臉!
鬥雞強這是直接開幹。
啪!
莊定賢重重的將酒杯拍在長桌上,藉着酒勁站起身來,直面鬥雞強。
“強哥!我知道你因爲去蘇格蘭場受訓名額的事兒,對我不滿。”莊定賢打個酒嗝,指着鬥雞強開口說道:“但是一碼歸一碼,我能夠扎職上位,靠的可不是一張嘴皮子,更不是溜鬚拍馬,而是靠我個人能力,靠我這一身膽量!你要是不信,就出去打聽打聽,我莊定賢到底是怎樣的人?”莊定賢拍拍胸膛,斜睥鬥雞強。
跟在杜永孝身邊這麼久,又幫杜永孝做那麼多事兒,被笑侃爲“常務副皇帝”的他,現在身上已經有了幾分上位者的氣質,即便對面站的是比自己資歷更老,人脈更廣的鬥雞強,莊定賢依舊不卑不亢,語氣中帶着嘲弄:“人人都知道,我是在替大佬做事,就算我做的不好,做的不對,也只有他有資格批評我,你我平級,有乜資格?”
兩個人一開始針鋒相對,但誰也沒有主動提及杜永孝的名字,卻都又心照不宣,大佬就是杜永孝。
如今杜永孝的名字在香港實在是太敏感,商界,政界,他的名字一出,無數人聞風喪膽。
可以說,現在杜永孝的名字,就是一個不能隨便提及的忌諱。
鬥雞強雖然脾氣暴躁,跟斗雞一樣喜歡歇斯底里,卻也知道杜永孝的存在不是自己能夠詆譭或者反駁的。
所以他深吸一口氣平復心緒,搖搖頭平靜開口:“你不要同我提大佬,我和其他人都好尊重他!問題是你-——”
鬥雞強指指莊定賢,“大家都知道你做事最講究目的,接近大佬也是有目的,目的就是得到受訓名額,要不然憑資歷,憑關係,憑業績,我哪點不如你?好,就算我不行,還有其他人呢?文哥,齙牙駒,任達容,他們難道也不行?也不如你?”
在場的人都知道,這次受訓名額已經內定給莊定賢,羨慕嫉妒恨早在警局裡蔓延,有一人更是主動挑撥離間,所以聽到鬥雞強這樣講,齙牙駒和任達容兩人都不約而同地皺起眉頭,唯有大頭文不動聲色,倒不是他覺得鬥雞強這句話講的有些過分,分明在拉他們下水,而是覺得依照自己的身份地位,沒必要和莊定賢競爭,莊定賢再紅又怎樣?他跟杜永孝又不是出生入死兄弟。
杜永孝這樣的兄弟,只有他大頭文一人!
齙牙駒此刻忍不住了,露出兩顆大齙牙,站出來貌似打圓場,實則話裡有話道:“大家都是兄弟!其實最後誰去蘇格蘭場受訓都一樣的,我們大家都其他高興!不過嘛,咱們中國人最講究傳統,那個叫什麼來着?長幼有序!阿賢,不是我說你,你資歷當真是稍微淺了些,強哥脾氣固然不好,卻也是講道理的。換做是我,我一定能夠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主動把這個名額讓給他,這樣也能保全大家的兄弟友誼!”
“不好意思駒哥。”莊定賢不等齙牙駒說完,直接開口打斷,扯了扯身上的黑色西裝:“扎職不是讓出來的,而是要憑真本事!至於你所謂的兄弟情誼,請問,邊個同我講了?”
齙牙駒臉色變了幾變,簡直不要多難看,轉過臉去看大頭文,大頭文朝他聳聳肩,說道:“情與義值千金,看起來我們五虎將的情誼,很脆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