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陽越聽眼睛越大,揮人讓人下去。
她把荀香的手捏緊了幾分,乾笑道,“本宮要謝謝母后……”
到底不好意思說“謝謝母后把我禁足”的話。
又道,“本宮早就看出西陽不妥,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慣會假惺惺。閨女,西陽送了娘一點錢財,想讓娘幫他們辦事。
“本宮不是真心幫忙,就是做個面子,所以什麼事也沒辦成。他們不會抓住這個把柄拉我下水吧?西陽那個害人精,她倒黴還要拉上本宮,太可惡了。”
荀香看看東陽,珠翠滿頭,妝容精緻,神彩飛揚。眼裡只有些許懊惱,卻沒有一點懼色。
她禁足在家無事可做,除了聽曹嬤嬤的教導就是穿衣打扮照鏡子。突然貓瘋犯了,還要找找丈夫兒女的事。
沒有誰比她更悠哉樂哉又恣意妄爲了。
若沒有皇后娘和自己這個閨女,興許她已經跟西陽一樣被帶進宮中受審,駙馬被抓,兒女被圈禁,夫家被連累……
此時正是收拾她的時候,否則不知道“怕”字怎麼寫。
荀香問道,“你收了西陽多少錢財?”
東陽抿抿薄脣,“就是一些洋人的玩意兒,也沒有多少,值個一萬多兩銀子。”
荀香眼睛鼓圓了,“娘,你的膽子太大了,值那麼多錢,還是洋人的玩意兒。若西陽公主咬死那些錢財是沈謀通過她送給你的,你就犯了受賄罪。
“他們在幫倭寇辦事,你也幫忙了,雖然沒辦成,還是跟他們一樣犯了通倭罪,只不過是未遂。”
東陽否認道,“是西陽硬送給本宮的,說是妹妹給姐姐的孝敬。”
“那話誰能做證?”
“柴嬤嬤,小李子,金環。”
“那是孃的下人,若西陽的下人是另一套說辭呢?”
東陽害怕了,尖聲道,“香香,本宮該怎麼辦?上次幫高奉被打成高奉一黨,已經惹了父皇的不快……”
荀香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昨天我沒看到皇外祖父,他忙得緊。”
東陽鬆開荀香的手,起身來回踱了幾步,又停下說道,“不行,本宮得進宮面見母后,求她老人家幫忙。”
又提高聲音叫道,“金環,金環。”
耳房裡的金環小跑過來,“公主殿下。”
“去宮裡稟報皇后娘娘,本宮有急事求見。”
金環小跑出去。
荀香道,“娘,明遠大師要去雲遊,我去看看送他們的餅乾做的怎麼樣了。還想去荀府看望老祖宗,聽聽他的意思。”
“去吧,看老祖宗有沒有法子。”
看着荀香背影,東陽後悔不迭。知道這個閨女有一萬個心眼,當初不聽她的話?
東陽坐臥不寧,不時來回暴走着。
一個多時辰後金環回來,“稟公主殿下,皇后娘娘說,說……”
東陽急道,“母后說什麼,快說。”
“皇娘娘說,她沒有時間見公主殿下,皇上也不會見。既然公主殿下不聽勸告,就自求多福。”
東陽如兜頭一盆涼水澆下,從頭涼到腳……
荀府裡,荀老祖宗斜躺在窗下的小榻上,同荀香小聲敘着話。
因爲小重孫女已經早早謀劃好一切,他不需要操一點心。
今天的陽光格外溫暖,曬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暖到了心裡。
老爺子萬幸,好在這個重孫女回來了,否則東陽闖下大禍他還不知道。
至於收拾東陽會傷及二孫,再傷也要傷。
必須刮骨療毒,讓東陽有個“怕”字。
這個家有千里和香香看顧,他死也瞑目了。
兩人商量着,朝中齊王一黨雖然不算多,還是會擼一批官員。荀香會想法子幫荀千里謀劃謀劃更進一頭,荀千里也要幫薛二老爺挪挪位置。
這方面老頭兒是老鬼,說了最好佔住哪個坑。
至於丁釗老爹,等到鍊鋼弄出來,自會有賞。
說完正事,荀香就嬌言軟語逗老爺子開心,老爺子笑得癟嘴咧得老大,白鬍子不停抖動着。
坐在檐下給老爺子做鞋的老姨太太笑的開心,這個院子只有香香郡主來了纔有這麼多笑聲。
申時末,荀香告別老爺子。
她一出院子,就被婆子請去了正院。
荀大夫人、荀四夫人、荀大奶奶焦急地等待着,想知道更具體的情況。
荀香大概講了一下。
荀香回到公主府,被下人直接請去棲錦堂。
荀駙馬也在這裡,俊臉能扭出水來。
今天發生大事他按時回府,來到棲錦堂才知道東陽又闖下大禍。
東陽急道,“老祖宗怎麼說,有沒有法子?”
荀香道,“老祖宗也想不出好法子,只求西陽別把事情說出來。若說出來,不僅娘會被彈劾,爹和荀家也會受連累。
“最怕的是他們爲了讓皇外祖母幫忙,硬把娘捆在一起,不是娘做的也扣在娘身上……老祖宗都氣犯病了,怕男人們前程受阻。”
荀駙馬冷聲道,“人在窮途末路時都會抓住最後一根稻草,西陽怎麼會不說。”
又冷冷看了東陽一眼,怒氣不爭。
“東陽,你要那麼多黃白之物做甚?一而再再而三地不聽勸告,不僅害了你自己,還害了這一大家子。”
東陽又氣又怕,用帕子捂着嘴哭起來,“我沒有通倭,我哪裡知道西陽和高節勾結在一起……西陽那個害人精,怎麼不去死……唔唔唔……”
荀駙馬不想再聽她囉嗦,冷哼一聲去了外書房。
荀香安慰了東陽幾句,就去外書房同荀駙馬秘談。
“爹莫擔心,我早知道孃的這些事,已經跟皇外祖母說了,皇外祖母又跟皇外祖父說了。皇外祖父雖然生我孃的氣,還是高興我事先看出麗妃和齊王的野心,做了處理。
“他不會把我娘打成齊王一黨,但會教訓她,爹也會受連累……”
本來可以說爲了穩住西陽等人,他們纔沒有把財物按時退還。
這是事實。
可這樣東陽就會免受懲罰。
荀香和葉皇后都想給東陽一個沉痛的教訓……
荀香看看眼裡盛滿憂傷的荀駙馬,很過意不去。
這位老爹清風霽月,超然物外,卻要被東陽連累,還是因爲黃白之物。
“爹,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