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與慕從小跟外家走的近,一直把陶婧當成親妹子看。想着等到邱望之回來,得找他好好談談。
當然不能說他對香香有意,而是希望他善待陶婧。
儘管不高興邱望之有那個心思,孫與慕也不得不承認,邱望之很有擔當。小小年紀頂住惡言惡語,與病重的祖母一起撐起衛國公府。
十四歲進入金吾衛,不怕死地搏前程,得到皇上全然相信和賞識。而且生活十分自律,不易被人引誘……
若這樣的男人能全心全意待陶婧,陶婧一定是幸福的。
前提是他得全心全意……
荀香親自給孫與慕沏了一杯抹茶,開始在上面拉花。
孫與慕對陶婧笑道,“還在害怕?不怕,邱大人厲害,你哥哥我更厲害。若將來他敢欺負你,看我不揍他。”
荀香手中活沒停,說道,“我覺得邱大哥挺爺們,不會欺負媳婦。就像我爺爺,看着兇巴巴,對我奶好得緊。”
孫與慕看了荀香一眼,心裡有點泛酸。
都說你聰慧,哪裡聰慧了?大尾巴狼一直在打你的壞主意,你都沒有看出來。
但看到荀香認真地拉着花,美目炯炯,小紅嘴翹嘟嘟的,他的那點鬱氣又沒了。
笑道,“除了我,天下有幾個男人能跟丁祖父比?”
杯子裡的雙鴨戲水也拉好了,荀香端給孫與慕,笑嗔道,“臭美,哪兒有這麼誇自己的。”
陶婧非常羨慕。
他們也會跟祖父和祖母,大姑和姑丈一樣,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吧?
幾人說笑一陣,陶婧方沒有之前那麼緊張。
九月十二下晌,荀香正坐在廊下望天發呆。
已經九月中旬,不知海溢開始沒有。
庭院裡,樹上的葉子已大半枯黃,不時隨風飄落。幾十盆菊花恣意開放,爲蕭索的秋天塗上濃麗色彩。
天高雲淡,刺眼的陽光已經偏西。
突然,天邊出現一隻大鳥,翅膀有力地扇着,向這個方向飛來。
荀香一下站起來,“是飛飛,飛飛,飛飛……”
她大聲喊起來。
王嬤嬤趕緊過來提醒道,“郡主是大姑娘了,要端莊穩莊,溫柔賢淑……”
荀香無奈閉上嘴,殷殷望着那個身影。
錦兒緊張地捂着嘴,生怕那個身影不是飛飛。
除了荀香堅定不移認爲飛飛能夠飛回來,其他人都覺得飛飛或許已經飛丟了。錦兒哭過好幾次,還想去膠東孚山尋找。
那個身影越飛越近,一個俯衝落在荀香面前。嘴一張,吐出一朵靈芝。
荀香高興地抱住飛飛咯咯笑道,“你一跑這麼久,知不知道我很想你呀。”
連罵都捨不得。
“咕咕咕……”
飛飛溫柔地叫着,把大長嘴伸進荀香的腋下。小紫和鳥鳥捨不得它,它只得在那裡陪它們多玩了一段時間。
樹上的鳥兒都嚇得飛起來,四處逃躥。
衛嬤嬤撿起靈芝笑道,“哎喲喲,飛飛也知道玩久了,帶了禮物回來賄賂郡主。”
下人們都驚訝不已,圍過來看着那朵靈芝。
是赤芝,比成人巴掌還大。
荀香一眼便看出來,那朵靈芝非雞頭峰出品。
荀香摟着飛飛笑道,“安全回來就好,不帶東西我也不生氣。”
好不容易等主子和飛飛親熱夠了,錦兒才把飛飛抱過去又哭又笑。 衛嬤嬤笑道,“傻丫頭,快去把飛飛打理乾淨。”
荀香又讓人去通知丁府,飛飛回來了。
這朵靈芝是飛飛帶回來的福氣,改天獻給皇外祖母。
晚上,下人退下後,荀香給飛飛講了不要隨意從它家拿寶貝的話。
飛飛儘管變聰明瞭,還是聽的似懂非懂,眼裡透着茫然。
不管了,以後慢慢教。
荀香又點着它的小腦袋笑道,“今天給你聞香香。”
她覺得飛飛是她的福星,它今天回來,說明今天日子特殊。
這話小東西聽懂了,高興地小黃豆眼冒金光,張開翅膀把荀香包圍起來。
荀香起身下地,來回跑步。
飛飛跟着主人轉。
汗越出越多,屋裡越來越香,荀香爬上牀,飛飛也跳了上去,貼緊主人。
荀香想着董爹爹的面容,輕聲呼喚着,“董爹爹,董爹爹……”
她沉入一片黑暗。不多時,眼前開朗起來,依然是無盡的黑暗,但影影綽綽能看到一點影子。
適應一下看出來,是烏雲壓頂。
鏡頭慢慢下移,看到了一個島嶼,周圍是暗黑的大海。巨浪翻滾着,涌動着,捲起浪花向海岸線衝去。哪怕聽不到怒吼,也讓人心驚恐。
島上有山峰,山尖有昏黃的燈光。
荀香在夢裡也猜到,此時應該正在發生海溢,董爹爹的人和戰船躲在這個島上。
他們選擇在這裡駐紮,肯定遠離發生海溢的中心地帶。
不過,這裡哪怕不是海溢的中心地帶,也是狂風呼嘯,或許還有小型海溢。
鏡頭繼續下移,看到樹木在狂風中飄搖,似比另一邊的狂風小一些。山裡搭了幾頂帳篷,高低錯落隱蔽在林中。
這邊應該是背風處。
在山峰的一塊巨石上站着十幾個人,狂風把他們的頭髮衣裳吹得飄起來。站在最前面的人是董爹爹,正用單筒望遠鏡望着前方。
他身後站着六個將軍,有韓啓,有之前在膠州帶荀香出海的範將軍,還有北泉村的洪大個。
而丁立春、王慶、鄒慶這幾個荀香認識的人都不在。
洪大個或許怕董爹爹被狂風吹倒,離他很近,雙手做着隨時抱人的姿勢。
他們的神情都極是嚴峻,嘴脣緊緊抿着,默默注視前方。
不多時,董爹爹把望遠鏡拿下遞給旁邊的韓啓,露出整張臉來。
他的表情非常嚴肅,目光炯炯,指着前方說着什麼。
好像是“前所未有”“天崩地裂”等詞。
突然下起了大雨,他們站着沒動,幾個士卒拿來斗笠蓑衣給他們戴上斗笠。
士卒裡的一個大個子有點面熟,一晃而過。
是丁三富!
之後是董爹爹的整張臉,韓啓的半張臉,直至荀香醒來。
她坐起身,身體還在顫抖着,心臟如雷鼓般狂跳,像要衝出胸膛。
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