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吃飯的時候,丁香把手放在桌下面拉拉老太太的袖子,意思是幫她求求情,她不想畫那麼久。
老太太看了陶翁一眼,面露難色。陶翁懼內,但管教兒孫和學生的時候除外。
老太太說道,「還好你是女娃,若是小子,他打得更狠。由於愛玩,我的幾個兒孫和千岱沒少被他打。與慕五歲時被他把手都打腫了,害得我和我閨女哭了好幾天……」
丁香也不敢再動小心思了。
吃完晚飯繼續畫,直到陶翁說,「到時間了,走吧。」
丁香才起身收好紙筆,給陶翁躬躬身走出書房。
老頭兒生氣了,一整天沒給丁香一個笑臉。
外面已是星光滿天,遠處蛙鳴不時傳來。
丁壯正站在垂花門外等的着急。
爺孫兩個手牽手走在前面,綾兒和黑娃跟着後面。
晚風習習,吹散了一天的疲憊。
這個學習強度比前世輕多了,可這輩子太享福,畫了一天就累着了。
丁香沒敢說捱打,只說了被罰的事。
丁壯聽說孫女要連續十天每天畫七個半時辰的畫,心疼壞了。
他敞開嗓門罵道,「***……」
罵出兩個字纔想到要罵的人是陶翁,趕緊閉上嘴。又想說「有什麼了不起,咱不去學了」,又沒志氣地說不出口,極是糾結。
丁香說道,「的確是我貪玩了,我做的不對。老太太說,若我是男孩子,會被罰得更狠。」
丁壯道,「這麼辛苦,香香受不了。爺去求求情?」
丁香忙道,「不行。若爺爺去求情,先生會罰我畫兩旬。也不算很辛苦了,我能堅持。」
丁壯捏捏孫女的手,「若利來那個兔崽子像香香這麼用功,也會跟立仁一樣去考功名。唉。」
孫女再小點就好了,他就背孫女回家。
遠遠望見蕙葉亭裡坐着洪家父子。見他們過來,才起身走了。
次日,丁香寅時末就起牀,趕着卯時初吃完飯,急急往陶宅趕。
時間早,丁壯送孫女去上學,還有心眼地抱了一罐半夜讓人燉好的靈芝雞湯孝敬老夫婦。
二十四下晌,白子華來了丁家。
他聽說主子對他的重任,跪下磕頭表了決心。
雖然這裡是鄉下,但可以預見「寶鐵」定會成爲全大黎最大的民營鐵工製造行,也是主家最重要的生意。
主子把這個重擔交給他,不僅是主子對他的信任,他兒子也會有更好更大的前程。
白子華頗有家底,決定在古安鎮買個宅子,以後把媳婦接來這裡長住。
「寶鐵」離古安鎮不遠,丁壯也願意他把家安在那裡。
他帶回來了丁立春給家裡的信件禮物,以及孫與慕給陶翁夫婦的信件禮物。
丁壯讓李大路送去陶家。
丁香正在書房裡用功,聽見李麥高的聲音,「孫公子帶回來的……」
陶翁眼裡漾出笑意,去了上房。
不久,他進來把一幅畫交給丁香,「這是慕兒給你的。」
孫與慕每次給陶翁夫婦帶禮物,都會有丁香的一份。或是孩子玩的小玩意兒,或是吃食,這次是一幅他用鵝毛筆畫的「八帶魚」。
八帶魚也就是八爪魚。
熊孩子很聰明,已經窺視到了一些漫畫精髓,八帶魚畫得張牙舞爪,很有意思。
丁香笑起來,又提筆畫了一幅長了眼睛的八帶魚。雖然幼稚,卻換了一種思維。
以後陶翁夫婦派人給孫與慕送東西的時候,把這幅畫帶給他。
二十六下晌,丁香正在書房裡用功,聽見李麥高驚喜的大嗓門。
「陶翁,我家二少爺回來了,他過了府試,是童生老爺了!」
丁立仁中童生不必要第一時間來跟陶翁說,他實際是給丁香報喜。
陶翁也爲丁立仁高興,笑道,「不錯。」
魯大伯道,「十二歲的童生,了不起。」
李麥高得意到,「我家二少爺還差一個多月滿十二歲。」
丁香高興地大「?」一聲。
陶翁走進來沉臉看着她,丁香趕緊收起表情包低頭作畫。
丁家熱鬧極了。
關係好的親戚村民都來恭賀。
張氏讓丁立仁和李大路帶着八十兩銀子、四罈好酒、四匹綢緞、四包紅糖、四隻雞,李麥高趕騾車去鎮上給李先生報喜和磕頭。
丁壯回家聽說後,喜極。
夏員外就因爲他是童生,壓了自己一輩子,還斷了兒子的科考之路。自己孫子十二歲就中了童生,將來還要中舉人進士,比那老東西強多了。
丁壯給了丁立仁二百兩銀子零花錢,賞了家裡奴才一至二兩銀子不等,還說明天給「寶鐵」工匠多發一個月月錢。
又讓李麥高家的殺雞宰鵝,晚上請關係好的親戚朋友來喝酒。過兩天他家還要擺流水宴,再請戲班來唱一天大戲。
想到孫女要忙到五月初一,又定在五月初二擺流水宴。
丁立仁回來說,李先生都激動哭了,這是他教出的第三個童生,還是十二歲的童生。李先生也說丁立仁還差火候,建議他潛心學習兩年,後年去考。
這個時代院試兩年一考,時間在八月。今年不考,就要等到後年。
丁立仁還有些不甘心。
吃完晚飯,丁香挑燈繼續夜畫。
丁壯帶着兩個孫子來陶宅接丁香,順便聽聽陶翁的意見。
丁立仁這次是府試錄取的最後一名。陶翁聽了他默的試卷,說道,「立仁被錄取有運氣在裡面,院試肯定過不了,還要繼續學習……」
丁立仁只得歇了心思。
縣試後賀大人就說了,不管丁立仁能不能過府試,都去縣學讀書。
他修整幾天,就住去縣學。
到時間了,丁香才走出書房。
她高興地跑向丁立仁,「二哥,你真行!」
丁立仁邁着方步迎向妹妹,「哥哥尚需努力。」
童生老爺更有派頭,也更沉穩了。
路上,丁利來撅着嘴對丁壯說,「大哥去軍裡奔前程了,二哥馬上要去縣學奔前程了,就剩我一個人留在私塾。.net
「李先生不喜歡我,不是罵我就是打我,說我比二哥差了一千里。跟着他我也學不出什麼明堂,我不想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