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漫延至全身的劇痛生生的撕扯着他。雲灝桀睜開眼睛來,眼前一遍迷濛,寒冷自腳底嗖嗖竄上來,他感覺周圍很潮溼,還能聽到遠處水滴滴下來的叮咚聲,雲灝桀努力撐開眼睛,只看到眼前模糊一遍,有光線自頭頂打下來,他才慢慢看清自己身在何處。
這是一座水牢,怪不得會那麼冷,原來自己整個身子都浸在冰水中,他有些恍惚,自己是怎麼被抓到這裡來的他想了好久纔想起來,自己遭算計了,鎮遠大將軍,那個自己一直視爲好友的人,在衝破金都就立即反目將自己關了起來,到現在他都想不明白他爲什麼這樣做。
遠處有沉重的腳步聲漸趨漸近,雲灝桀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此時眼前已能視物,他看着那個拿着火把虎虎生風向這邊行來的粗獷男子。眼底倏得冷冽起來,他雲灝桀從來不交叛徒。
鎮遠大將軍拿着火把漸行漸近,看到雲灝桀臉上不屑的神色,他輕彎了嘴角,這人還是把什麼神色都掛在臉上,唉,如果他知道他在三日前已被報了死亡名單不知道又會是何等的生氣,可是他這也是爲他好啊,“兄弟,我也不想這麼對你,可是聖命難違啊,皇上讓我一定要將你囚禁起來,唉,我說你啊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怎麼能跟皇上對着幹?這下好了,現成的駙馬當不了,還落得如此田地,爲兄真是替你感到不值啊。”
雲灝桀冷冷的看着他,“你要搶功便搶功,何必說得如些冠冕堂皇?”自己也不知道被困在這裡幾天了,攻城那天離約定的時間只剩五天,他要儘快趕回去,否則含煙就會嫁去鳳淵,無論如何他也不能眼睜睜見到慕含煙嫁去鳳淵,想到這裡,雲灝桀的神色緩和下來。他看着鎮遠大將軍,懇求的道:“大哥,看在我們多年交情上,你放我走吧,我要去辦一件事。”
鎮遠大將軍爲難的掃了一眼雲灝桀,他嘆道:“兄弟,我知道你是癡情的人,可是你這番情算是付諸東流了,你就算回去也見不到長公主了,一日後長公主將與鳳淵的皇帝在金臨皇宮裡舉行大婚,然後由護衛護送到鳳金交界處,我看你還是死了這條心,皇上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實現你的願望的。”鎮遠大將軍也着實爲雲灝桀抱屈,沒想到好不容易將韃靼奪下,皇帝卻出爾反爾了。
雲灝桀聞言心神俱震,他難以置信的看着鎮遠大將軍,他激動的道:“不會的,我還沒回去,皇上怎麼會這樣做?他答應了我的。”
鎮遠大將軍同情的看着他,然後道:“兄弟,我們是自家人。將你囚禁起來就是皇上給我下的密令,他就是要讓你回不了京城,如此便是你失約,兄弟,自古以來挨宰的便是功臣,你立了如此大的功,皇上不給你獎賞,反而如此對你,說實話我挺爲你不值的,但他是君,我們是臣,這輩子攤上了,便別無他法。”
雲灝桀連連後退了幾步,原來皇上打的是這個主意,不管他有沒有獲勝,只要沒在一個月的期限內回到京城,那都算他輸,而他竟然那麼笨,竟以爲皇帝會講信用,思緒轉了幾圈,雲灝桀才目光灼灼的看着鎮遠大將軍,“兄長,我有一個不情之請,還請你一定要答應我。”
鎮遠大將軍也知道他要說什麼,但是……“兄弟,不是我不通情達理,可是就算我放了你,你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內趕回京城,就算趕回京城也晚了。明天正午,長公主就要與鳳淵皇帝正式行禮,然後啓程去鳳淵,你趕不上的,我們現在還在金都,從這裡到我們先前駐紮的邊關都要一天一夜的路程,死心吧,天下什麼樣的女子沒有,爲何非得是長公主?”鎮遠大將軍很不理解,愛情就真的值得讓人如此奮不顧身嗎?
皇上一直都在利用雲灝桀,但皇上終是沒料到雲灝桀真能在短短一月拿下韃靼國,這簡直就是戰場上的神話,但云灝桀卻辦到了,只是能力再卓越又怎麼樣,皇上還是可以翻臉無情,即使答應的條件是那麼的微不足道,他真的覺得皇上的心太狠了。
“大哥,不管我能不能趕到京城,我希望你能放了我,今後的事我自己只有定奪,含煙是我生命的一切,沒有了她我的生命就再也沒有任何意義,我一定要去尋回她。就算是硬闖進鳳淵皇宮,我也要將她帶走。”雲灝桀從未如此堅持過一件事,這一次他一定要堅持到底,因爲那是他的幸福,那時只有她才能彌補的缺憾。
鎮遠大將軍有些動容,他看着雲灝桀情真意切的模樣,雖未領略過愛情的滋味,但也瞭解那種讓人生死相許的愛情,他低頭沉思了一會兒,突然咬了咬牙道:“好,大哥也沒爲你做過什麼。姑且拼上一命放了你,但你的身體實在負荷不了遠途的勞累,不如歇息一日,你現在就是趕到京城,也見不到長公主了,不如休息一日,我去營裡給你找幾個能抄進路到鳳金交界處的士兵,到時直接去那裡搶人。”鎮遠大將軍常年在沙場上征戰,出的主意也是最實用的。
雲灝桀感激的望着他,“謝謝大哥,可是我不能休息,我一日見不到含煙,我一日便不能安心,大哥,煩勞你幫我備一匹快馬,也不用找人帶路了,去鳳金交界處的路我清楚。”雲灝桀見鎮遠大將軍已經掏出鑰匙打開鐵門,他一彎身走了了來,身子不由得顫了顫。
鎮遠大將軍連忙伸出長臂扶起他,然後嘆道:“瞧瞧你站都站不穩,就憑你現在這樣,我怎麼敢放你走,聽大哥的休息一晚再走,否則大哥絕不放人。”鎮遠大將瞧他虛弱的樣子,如果就這樣讓他走了,說不定他就死在雪山裡,到時他不是成全了他,而是害了他。
“不,大哥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我真的不能再拖了,我晚走一刻含煙就會多受一刻的煎熬。”雲灝桀急着向外走去,可是剛挪動腳步,就猝然跌倒在地,腳已經凍得麻木,鎮遠大將軍看在眼裡不由得自責,若不是皇上派的暗衛監視着他,他又怎麼會對他這麼狠。
“你現在全副心神都放在長公主身上。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若有個三長兩短,長公主受的煎熬就是一輩子,用一天換一輩子孰輕孰重?如果你堅持走,那麼我就吩咐人買副棺材跟在你身後,我就看你能堅持到什麼時候,好了,別再說廢話了,我扶你去休息,如果沒看到你好好的,我是絕不放人的。”鎮遠大將軍比雲灝桀還固執,雲灝桀實在拗不過他,也只能答應。
京城皇宮內,慕含煙被困在朝華殿兩天了,這兩天內誰都沒有來看過她,只有德公公來了一趟,德公公端來補藥,說是看皇帝賞賜的,慕含煙本不想喝,可是自己不喝,德公公就一直站在旁邊盯着她,無論她威脅利誘都不肯離開,最後慕含煙實在沒有辦法,只能當着德公公的面將那晚湯藥喝下,德公公這才帶着滿意的笑容離開。
待德公公轉身走出大殿,慕含煙氣得抓起藥碗猛得向地上砸去,這幾天她;除了拿這些死物發氣已經再也找不到其他方法發泄心中的鬱結了,可當她要將藥碗向地上砸去時,手突然無力的垂下,碗也落在地磚上,卻只是打了幾個圈便停了下來。
慕含煙突然覺得全身的力氣都似被人抽乾了一般,她使勁想挪動一下腳步,奈何全身虛軟得她直直的跌倒在地,她詫異極了,怎麼回事,先前不都好好的嗎,怎麼會突然就失去了所有力氣?將今天吃的東西在腦海裡過了一圈,也沒覺得自己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她的目光突然定在那個藥碗上,藥!有人在那藥裡放過什麼,慕含煙想起德公公怪異的表情,她早該想到,德公公怎麼可能會來盯着她吃藥,原來是想確定她是不是真的喝下了那藥。
慕含煙苦笑,父皇就那麼容不得她麼,非得要將她嫁出去,就連最後的機會都不留給她?微微抿緊脣,慕含煙恍然看見幾名宮女快步進來,見她坐在地上,連忙上前,“長公主,您怎麼坐在地上,奴婢們扶您起來。”慕含煙想使性子的推開她們,可是自己卻半分力氣都使不上,她的心被絕望所填滿。父皇啊父皇,你何苦這樣?
宮女們扶起她,見她全身無力依着她們站着,她們皆驚詫的道:“長公主,您怎麼了?”有人伸手去探了探慕含煙的額頭,確定沒有發燒才鬆了口氣,“長公主,或許是這幾日太勞累了,奴婢扶您進去躺躺,說不定明天早上起來就好了,對了長公主,明天是您的大喜之日,等會兒您睡醒了就要開始沐浴淨身,奴婢要將您打扮得美美的,成爲最美的新娘。”那人嘮嘮叨叨,一點都沒注意到慕含煙的臉色已經由蒼白泛着鐵青。
若是一刻鐘前,慕含煙肯定會狠狠的推開她,然後吼她,可是現在她全身無力,就是多說一句話也累得不得了,慕含煙覺得心很痛,她曾經還天真的以爲皇帝會是個好父親,可是她萬萬沒想到,他在一定程度是確實是個好父親,而對她來說,他卻非常殘忍,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他對得起九泉之下的母后嗎?
宮女們都覺得慕含煙很奇怪,但是以爲她就是發了幾天脾氣終於認清了現實,扶着慕含煙來到牀邊,她們替她脫下外衣宮鞋,然後侍候她躺下這才走出去,慕含煙躺在牀上,本來已經流乾的淚又順着眼角滑落,她瘋狂的想着雲灝桀,想他現在在何處,皇帝會不顧情面的對她,對待雲灝桀也不會心慈手軟,他是否知道自己此時的無助?
回想當初的甜蜜,慕含煙只覺得整個身心都被撕扯着疼,她該怎麼辦?與無痕拜了天地,她就是鳳淵的皇后了,不管她心裡愛的是誰,她都已經背叛了雲灝桀,以後她還怎麼面對他?慕含煙越想淚流得越兇,她想伸手去拭,她想阻止越流越洶涌的淚,但卻怎麼也控制不住,眼淚決堤,這些天的委屈與擔憂在這一刻全部爆發出來,讓她再也承受不住。
正當慕含煙哭得厲害時,內殿外卻響起太監陡然拔高的聲音,“皇上駕到。”慕含煙一想起皇帝,連忙用力側過身去,她並不想見到他,他還來幹什麼?是想看她的笑話麼?如果早知道回宮會這樣,她是死也不會回來的。
身後傳來沉重的腳步聲,景公子心疼的看着蜷在牀上那道小小的身影,這些天爲了忙關於她的事,他連續三天沒合過眼了,可是今夜他卻不能不來,因爲明日就是大婚了,景公子安靜的望着她,在原地站了許久,才長長嘆了口氣,看着慕含煙已經止不住顫抖的身子,他向前走去,在牀側坐下,他伸手拍了拍慕含煙的背,而慕含煙卻如遭雷擊,全身倏得繃緊。
慕含煙心裡一陣貓抓似的難受,她身子顫了顫,咬着脣向裡挪去,雖然很吃力很吃力,但是她不想讓卑鄙無恥的人碰,即使這個人是她的生身父親,她也一樣噁心,“不要碰我。”慕含煙咬牙切齒的吼道,他以爲他這樣她就會不怪他,不可能的,這一輩子她都不會停止對他的恨,當她成了鳳淵的皇后,她會努力鑽營權力,也會在有生之年不停的侵犯金臨江山,她要讓他就是在地裡也不會心安。
景公子怔了怔,訕訕的收回手,看着慕含煙繃緊的背影,他惆悵的道:“煙兒,是皇兄的不是,將你接進宮,卻讓你受了這諸多的苦,你不想見到皇兄也是應該的,那皇兄這就走。”
慕含煙一愣,連忙回過頭來,看到景公子失落的望着自己,她錯愕極了,他不是很忙麼,現在怎麼有空來這裡?“皇兄?”慕含煙突然覺得很不真實,這幾天來她做夢都想見到他,可是當他真的坐在這裡時,她卻又不敢確定這是不是他,還是又是她的幻覺。
景公子瞧慕含煙哭得跟個淚人兒似的,心疼的伸手去替她揩拭滿臉的淚水,打趣道:“怎麼哭得跟個孩子似的,見到皇兄就這麼難過?那我還是走吧,免得讓你更傷心?”說完作勢起身要走。
慕含煙連忙伸手去拽他,可這簡單的動作卻讓她累得氣喘吁吁,她擡頭咬着脣道:“皇兄,你別走,我好不容易將你盼了來,你別走。”慕含煙這時才注意到景公子是穿着一身明黃繡有龍紋的龍袍,看來他真是登基了,“穿着龍袍的皇兄真俊。”
景公子颳了刮她的鼻子,“這會兒知道打趣我了?煙兒,你怎麼了?”景公子敏銳的察覺到慕含煙的吃力,她平日裡雖不是活力四射,但也絕不會是現在這副吃力的樣子,他沒來的這幾天到底出了什麼事,伸手去探了探她的額頭,並沒有發燒,他就更是不明白了。
“沒事,我只是有點累了,皇兄,你怎麼會來?現在不忙了麼?”看景公子穿着朝服,慕含煙已經猜到他是下了朝就直接來到這裡,所以非常感激,不忍讓他再替自己擔心。
“煙兒,明日就是你的大婚之日,可還有什麼心願未了的,皇兄替你完成。”景公子眼中掠過一抹不忍,如果她不問起,那麼他就什麼也不說了,這對苦難的情侶,沒想到到最後仍是不能在一起。
慕含煙確實有心願,但她不確定景公子會不會爲了她違背父皇的旨意,咬了咬牙,她還是說出口,“皇兄,求你取消婚事,我不想嫁去鳳淵,那會逼死我的,我不能對不起灝桀。”慕含煙說着眼淚就撲嗍嗍的直往下掉,她的人生爲什麼這麼多風波,與灝然相戀三年,本以爲能相守終身了,可是老天爺突然神來一筆讓她入錯了洞房,然後好不容易認命了,與灝桀相愛,但沒想到自己又是長公主,還與別國有了婚約,她的命就一定要這麼悲苦嗎?
景公子憐愛的撫了撫慕含煙的頭髮,他嘆道:“煙兒,我知道你心有所屬,但是這關係到兩國的盟交,皇兄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樁婚事取消,再說明天就是大婚之日了,我們到這時悔婚,那是對鳳淵的不尊重,後果會很嚴重的。”景公子惆悵的道,如果不是要圓過鳳淵與金臨兩國的尊嚴,他早已經將慕含煙送出宮了,怎麼會忍心眼睜睜的看着她受苦?
“可是皇兄,爲什麼兩國的盟交要讓一個女子去維繫,這不公平。”慕含煙逼視着景公子,現在只有景公子能幫她了,如果她說服不了景公子,就只能乖乖的嫁去鳳淵,在這之前,她怎麼也要講出一番道理來。
“雲灝桀死了。”景公子突然沉痛的道,然後直直的看着慕含煙。
女主馬上就能脫離那個變態的皇宮了,哇咔咔,爲即將迎來的**鼓掌,話說,馥兒徵集新書意見,開篇大虐親們能接受不~~留評留意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