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來客棧的銀院內燈火通明,寒月山莊的莊主韓絹正坐在牀邊思緒難平。她兩天前與七兒韓夜大吵一架,呃,確切的說是她苦口婆心地勸說、強硬地命令,兒子冰凍着俊臉,偶爾頂回一兩句,最後乾脆丟下一句“反正我非她不嫁”甩袖離開。
她立即命老三老五跟着老七,還派了四個弟子日夜看守老七房間的前後門窗,怕他半夜跑出去。原以爲關他幾天,他就會服軟,誰知他卻越來越倔,現在連飯都不吃了,絕食抗議。
韓夜是韓絹四十歲那年生下寶貝,這孩子一生下來就特別漂亮,長到四五歲時,粉嘟嘟的象個小金童,武學天賦也極高,三歲習武,到八歲時,大他十歲的長兄就不再是他的對手。因此,在所有孩子中,她最疼愛的就是這個老七。韓夜原本也十分孝順,可現在卻爲了一個女子對她這個母親冷顏相向。兒子一直是她捧在手心的寶貝啊,她含辛茹苦地將他養大,卻如此輕易的被黎丫頭搶走,要她怎麼不傷心!怎麼不氣惱!
宇文鼎一進房間,便看見妻主坐在牀邊生悶氣,一臉的悲苦和氣惱,不由得搖搖頭。他剛從夜兒的房間回來,那一個也是滿眼的熊熊怒火,連他這個父親都不想搭理。這對母子啊,都一樣的倔強,如果他不從中調解,只怕會一直鬧下去。
宇文鼎挨着妻主坐下,伸手攬住妻主,耐心地勸道:“絹兒,別再生氣啦!這事,要我說啊,你也有不對之處。咱們出來時明明說好的,是來元希看看黎丫頭到底如何的。怎麼現在變成一定要拆散他們了呢?”
“什麼叫拆散他們?終身大事本來就是父母作主。靈兒丫頭不好嗎?長得比姓黎的丫頭美得多,性情也溫和,跟夜兒最般配。就是平陽風家的姐妹也比她強。我看那個黎丫頭是個厲害的女子,要不哪能哄得夜兒團團轉,什麼都聽她的?而且她還有個未婚夫左相大人,她不過是個小商販的女兒,我寒月山莊堂堂嫡出的七公子,怎麼能給她做小?我這麼做還不是爲夜兒好。你也不替我多勸勸夜兒,反而在這說道我。”
“我知道你都是爲了夜兒好。可既然夜兒喜歡她,我們何不成全他們?至於做大做小,可以娶平夫嘛。你現在將事情弄成這樣,要比武招親,如果到時風丫頭或靈丫頭勝出,夜兒卻不肯成親,甚至離家出走,反而惹出爭紛,多年的世交都可能交惡。這又何必呢?”
“我這不是爲了寒月山莊麼?夜兒娶妻的話,山莊就後繼有人啦。他敢離家出走,我就不認他這個兒子。”
“我不過是這麼一說,夜兒他自小孝順,斷不會做出這種事來。至於香火一事,均兒的妻主不是答應說,這胎還是女兒的話,就姓韓,並交由山莊撫養嗎?這不就有繼承人了嗎?”
“那也得生下來才知道。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拿來說什麼。”
“夜兒現在這樣牴觸,你覺得八字有一撇麼?我倒覺得黎丫頭還不錯,你看她今天有禮有節、不卑不亢,氣質也極好,雖然不見得英爽,但有股書卷氣,高雅大方,跟夜兒挺配啊。如果連左相大人都肯與黎丫頭定親,可見黎丫頭是有長處的。靈丫頭喜歡夜兒,說話自然會帶些成見,你怎麼能聽信一家之言?”
“哼!她不會武功總是事實吧?我寒月山莊的媳婦怎麼能是平庸之輩,連武功都不會。還妄想娶走夜兒,搶走我兒子,做夢。”
“何必一定要會武功呢?我看黎丫頭的面相,是大富大貴之相,日後說不定會當大官,夜兒嫁給她,不也給山莊長臉了嗎?再說,均兒他們出嫁後,不也常回山莊來小住麼?你何時覺得少了一個兒子,反而是多了一個媳婦。你何時看過夜兒對江湖中的哪個女俠輕言細語的?夜兒既然心意已決,咱們攔着他,不是讓他痛苦麼?兒子幸福纔是最重要的,不是麼?”
“哼,他現在還沒出嫁呢,就一心向着黎丫頭了。等嫁出去了,心裡哪還會有我們?”
宇文鼎聽妻主的言辭間略有鬆動,不由心中暗喜,加把勁道:“夜兒哪是這種不孝之人?再說,我也沒說立即就把夜兒許給她。咱們總得先跟她多親近親近,好好了解下她的爲人。如果日後發覺她人品有何不妥,纔好拿着證據去說服夜兒。只怕到那時,不待你說,夜兒自己就會教訓她,拿板子狠打她,再向你磕頭認錯。”
韓絹被逗得笑出來,心中已不再那麼堅持,但嘴上卻不肯鬆動:“他哪有這麼好,剛纔還甩臉子給我看。”
“這的確是夜兒不對。一會我去罵罵他,讓他來給你敬茶道歉。咱們得商量商量這比武招親的事怎麼辦,說出的話又不能收回,到時得想辦法幫幫黎丫頭才行。”
“哼,想娶我兒子,就得憑真本事,必須得會武功這一條,我是不會改的。若她肯爲夜兒習武,我再考慮。”
宇文鼎見說服了妻主,忙站起來往外走,他還得去說服另一個低頭才行。
走進房間,韓夜正躺在牀上,閉目養神,也不知聽沒聽進身邊兩位哥哥的勸解之言。聽到開門的聲音,微睜開眼睛,見是父親,立即轉身面朝牀內。
宇文鼎揮手叫老三老五出去,坐在牀邊拍拍老七的肩膀道:“夜兒,你這是幹什麼?就算你娘再不對,她也是生你養你的孃親。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嗎?快去向你娘陪個罪,爲父可是好不容易纔勸動你娘,答應給黎丫頭一個機會,你可別再倔了。”
韓夜聞言立即回頭,見父親一臉笑意,不象是作假,忙問道:“娘真的同意了嗎?不辦比武招親了?”
“唉,比武招親的事,既然已經說出口,就改不了。你娘答應跟黎丫頭多親近親近,你快些向你娘道個歉,讓她放你出去,找黎丫頭商量個對策出來,好好哄你孃的歡心。”
韓夜這才綻出些笑意,隨父親到母親的房中,磕頭認錯。韓絹見夜兒終於肯來陪罪了,也不再拿喬,接過兒子奉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伸手將兒子扶起,嘆口氣道:“你若是心意已決,爲孃的便給黎丫頭一個機會,你讓她多過來走動走動,我仔細瞧瞧她爲人如何。但她想當寒月山莊的媳婦就必須得習武,這幾個月就讓羽兒好好教教她吧。若她人品無礙,武藝能有小成,我纔會答應你們交往。至於比武一事,這是後話,若她文不成武不就,比武招親則勢在必行;若她合了爲孃的心意,到時再想辦法吧。”
韓夜聞言立即追問,“娘,你說的有小成是指到何種程度?”
“四個月後與你小師弟瑾言比試,不相上下的話,就算她過關啦。”
韓夜聞言大喜,瑾言才九歲,拜師學藝也才一年多,如果是與他比,還是大有機會,“請娘放心,孩兒一定會好好教她的。”
韓絹命人熱些飯菜過來,兒子絕食一天了,做孃的怎麼會不心疼,按住蠢蠢欲動的兒子,“先吃點東西,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到黎家去,還有,除了明天,白天必須是黎丫頭到客棧來,晚上你必須在客棧休息。”若是兒子到黎家去,還不定會發生什麼事,事關夜兒的聲譽,韓母絕不會讓他們再胡來,讓黎丫頭到客棧來,一來方便觀察,二來方便監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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