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新梅看不得自己這個三嬸於是理也不理她,就走上前幫着季柳蘭收銅錢進袋:“蘭子,要不要我與敏兒送你回去?”
季柳蘭感激的看看季新梅又看看門外說:“不用了,我大弟馬上就會來接我的。”
見大家把她當成樹樁,方氏立即不客氣了:“二哥,雖然是兄弟,也總得分個親疏吧?苗兒可是我的親侄女,有了來錢的好路子竟然讓給別人,是不是也太不把親叔叔嬸嬸看在眼裡了?”
季秋林吸着自己的煙理也不理方氏而是指揮着:“梅兒,你與敏兒送蘭子回家吧。”
“二哥…”
“有話就好好說,不會說就不要說。如果三弟管教不了你,坤平,去把你奶奶叫來。”季秋林一句話出口,方氏灰溜溜的走了。
季心苗佩服的看向季秋林笑了,這親爹還真是拿捏住了方氏的軟筋。
看女兒臉上了神情,季秋林終於停下了焊煙說了幾句:“苗兒,你是個懂事的,爹也放心。但爹要提醒你,你是個能幹的孩子,可是就是因爲這能幹爹纔要說,嫁到別人家裡後,切莫覺得自己有點小機靈小聰明就自視清高。更莫跟你三嬸一樣眼中只看到兩個銀子。”
這季老爹還真的是個話不多的人,季心苗真心的說:“爹孃只管放心,女兒不再是以前的新苗了,嫁人後絕對不會給爹孃丟臉的。”
王氏聽着想起這麼久以來女兒的轉變眼眶溼潤了:“她爹,這孩子我怎麼啥得她嫁人啊。”
季心苗走上前抱住王氏說:“娘,要不與齊家說說,我暫時不嫁了成不成?”
王氏眼淚還在眼眶裡打轉,聽到女兒這撒嬌的問話輕叱了聲:“臭丫頭,少胡說八道!十八歲的大姑娘了,你要再不嫁,季家祖宗在地下都要罵你爹孃沒數仗了。再說齊家大郎都快滿二十五,人家這年紀孩子早都滿地跑了,他要不是運氣差了點,還能等你着來撿?少跟我胡亂提議。娘是捨不得你,可是我可沒準備把你養成個老姑子!”
等着我來撿?他是個什麼大寶貝啊?季心苗心裡暗暗不服嘴也撇了起來:他這才走了狗屎運呢,我一個天下無二的白富美白白便宜他那大鬍子了!
父女幾人兩人正說着話,突然門口有人在叫:“秋林哥、嫂子,你們在不?”
王氏從屋裡走了出來看到是季柳蘭與她娘立即熱情的說:“哎喲,弟妹,這大晚上的你怎麼過來了?蘭子,天這麼黑怎麼讓你娘過來了?快來坐坐。”
朱氏扶着女兒的手進了屋,把手中的錢袋子遞給王氏:“二嫂,孩子不懂事,幫點小忙還來分錢,是弟妹沒教得好。這點您收回去吧,孩子本來就佔得您家的多,再分這個錢,我心裡哪能安?”
王氏明白是剛纔方氏來的事讓陳氏難爲情了,她推還錢袋子到朱氏懷裡說:“弟妹,你這麼說做嫂子的就以後也沒面目見人,兩個孩子自己弄點零用銀子,那是孩子們自己的事,我們大人就不要摻和了。再說這銀子可是苗兒與蘭子兩人開始賣這涼粉時就說好的,苗兒沒餘下多少日子在孃家了,所以我把她拘在家裡不讓出去,要不是蘭子來陪她弄點活做,她也得煩了。好了,弟妹,有的話可以聽,有的話可以不聽的。要是什麼話都聽到肚子裡那你身子還能好起來?”
季秋林也放下手中的茶碗說:“你嫂子說得對,該聽的聽該說的說,其他的就當作沒聽到吧。”
朱氏爲難的說:“秋林哥、二嫂,如果因爲這樣讓你們兄弟不和,那弟妹我就真的心下不安了。就算家裡日子過得不好,可我也不能讓你們爲難。”
王氏大手一揮:“弟妹,我說了這是孩子們的事,我這做大人的不摻和,她們自己怎麼分就怎麼分好了,你也別摻和進來。”
這時季心苗才上前:“嬸子,這是我與蘭子一塊辛苦才掙來的零用,您真的不要在意太多。再說,這些個日子,辛苦的是蘭子,我其實佔她便宜了。而且,我還想跟蘭子說,這村子雙搶結束了,再花銅錢賣涼粉的怕是不多了,下一個立市日在三天後,如果你有空就和你弟弟做上兩桶挑去鎮裡試試,也許能換兩斤肉吃。”
到了這份上,朱氏也不多說了,雙眼怔怔的看了季心苗許久才說:“苗兒,有空來嬸子家坐坐。嬸子別的不在行,可納幾雙鞋底還是可以的,如果你不嫌嬸子的手藝差,你拿點布料來吧。”
知道這女人實在是沒有好辦法來感激她了,於是王氏作了主:“那就太好了,要是有弟妹幫忙,這齊全的見面禮就不愁了。弟妹,你早點回去歇着,明天我送點面料來,你可得辛苦一下,這活兒這丫頭真不在行。”
朱氏終於笑了:“二嫂,你有苗兒這個機靈的女兒,哪裡還在乎這點粗鄙的手藝呢?那說好了啊,明天你一定要送過來,我們先走了。”
送走了季柳蘭母女,王氏搖頭說:“蘭子要不是自己這個親孃身體不好,也不會落得被陳家退親。雖然被退親的女子明面上沒人說什麼,可是哪個人的心裡怎麼想,天才知道。上頭錢家的女兒被人退了親,一直都說不好親事,後來年紀大了只能嫁給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做繼弦。”
季心苗才知道,這個世界就算比不得宋朝對女子的苛刻,可是那根植在男人心底的觀念是無法改變的,畢竟這個世界依舊遵循的是男尊女郫的原則。
本以爲這個事就這麼着結束了,哪知第三天方氏竟然把這事啼咕到老爺子面前了。
這天一大早大家還不知道出了啥事,季秋林夫婦和季心苗就被叫去了老屋。
老爺子坐在院子裡的新栽的果子樹下磕着焊煙管,“咚咚咚”的響聲讓大家莫明其妙。
“叫你們來也沒別的事,一大早我去放牛就聽到方氏在與你們六嬸兒說苗兒與蘭子做涼粉的事。其實本沒有什麼大事,女人家說三道四也是正常。不過,今個兒我老頭子再作一回主,老三,上回掙銀子的事你二哥一家也沒撇開你們,分了幾兩銀子掙了大半年的零用也沒見你們感激。可這回就兩孩子弄幾個零花錢你們這當三叔三嬸的就在外面說這說那,我這是生了一個白眼狼不是?”
老爺了的話雖然輕,可季秋成面漲得通紅,他狠狠的瞪了方氏一眼後才說:“爹,您別聽這多嘴婆娘的,是兒子沒管好,讓爹漲了氣,回去後我定好好管教。”
季老爺子總沒有多說最後說了一句:“家和萬事興,你們是親兄弟,做哥哥的做到了友兄,希望你這做弟弟的也能做到弟恭,這纔是一家子。”
季心苗與季秋林夫婦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心裡不舒服的說:“娘,這叫個什麼事啊?不就是個小打小鬧麼?這三嬸有完沒完?”
王氏笑笑:“你呀,真是沒吃過苦頭的,一天到掙三十個大錢,哪可是一個大男人做苦工才能得來的。可你與蘭子這兩小丫頭竟然十來天能掙幾百個大錢,你三嬸這人能不眼紅?好了,反正她就是這種人,以後少跟她來往就沒事了。”
本以爲這事在家裡鬧鬧就沒事了,哪知沒過幾天…
季心苗正要往虞氏那學上鞋底,茶花的娘高氏攔住了她:“新苗,你與茶花可是從小就處得好的,你回來後她可把你當親姐看,怎麼你有了掙銀子的法子就不跟嬸子說說呢?昨天蘭子姐弟挑了兩大桶涼粉去鎮上賣,可賣了個好價錢,傍晚回來還砍了兩斤肉回來呢。你把那法子也教教嬸子吧,下回我也弄點去鎮上賣賣。”
季心苗真有點哭笑不得,茶花與她處得好?這嬸子可真是有眼力。不過這做涼粉的事她覺得真說出去了,明年想讓自己妹妹與蘭子再掙個零花錢就不行了,於是拒絕說:“嬸子,今年季節已經過了,這做涼粉的果子也沒有了。”
高氏立即說:“前幾天我看蘭子在摘那牛吊子,我想着她定是有用,因此我也摘了一籃子在家裡呢。”
季心苗一股鄙視之氣從心底而起,但是她還是笑着說:“嬸子,您就要與林家做親家了,要是您這些個小東西去鎮上賣,要被林家看到了,還能瞧得起您這個親家?侄女兒可不能爲了討好嬸子,把嬸子置於尷尬之地啊。”
小有聰明的高氏頓時想了想才說:“還是新苗有眼見,嬸子我一時想叉了,那就算了,反正今年也掙不到幾個大錢,算了。有空來家裡坐啊,茶花昨天去了鎮上呢,二公子買了不少的果子給她,你也來嚐嚐。”
季心苗答應着走了,高氏回到家裡,茶花正在睡覺,她不太高興的說:“茶花,這都什麼時辰了,還不知道切豬草?你妹妹呢?”
茶花躺在廳堂的竹躺椅上懶懶的說:“娘,你老是讓女兒做這些粗活,要是把我的雙手做粗了,以後嫁進林家那還不被人家瞧不起?你叫妹妹做吧,她在後屋呢。”
高氏一想也對,女兒是要嫁到鎮上去的,雖然是當妾,可那不比嫁給任何一個農村漢子強?林二公子說了,到時聘禮不會少於五十兩銀子,給個二十兩給女兒壓箱,自己家還能餘下個三十兩,到時給柱石討門好媳婦進門就了了一樁大事了。
想到此高氏於是扯開嗓子叫:“棉花,棉花,你還攤什麼屍?還不知道出來切豬草麼?”
棉花打着呵欠出來了:“娘,大姐的手不能粗糙,那我的手就能粗糙不成?我跟您說了,陳家年後等把蘭子的事平熄些,他就會讓他娘上門來提親的。陳家雖然只是種田人家,可人家有十幾畝地呢,也不是要靠別人吃飯的。再說,陳哥哥可是個讀書人,有朝一日他要是中了秀才,女兒我就是秀才娘子,我這手能粗糙麼?”
茶花一聽不高興了:“妹妹,你那事八字還未有一撇呢,什麼秀才娘子,考個秀才都考兩次了還是個童生,你想要當秀才娘子還早着呢。林二哥已經明的來跟娘說過了,他正妻一進門,就來我們家正式下聘的,日子就快了,你呢。”
棉花一臉鄙視:“大姐說得好似你嫁進去做正妻似的,陳哥哥也許考不上秀才,可是我總不是去當妾的。左右還是個正妻呢,總不會算半個奴婢吧!”
茶花臉黑了立即反譏她:“你說什麼?當正妻?那還要陳家真有此意呢!其實你這事你覺得老穩?陳家退了柳蘭的親事,不就是嫌棄人家窮?我們家要不是二公子接濟,日子能比她家好過多少?等陳家來下聘了你再得意吧!”
見兩個女兒快吵起來了,高氏氣惱的吼了一聲:“好了,別吵了!你們都是當少奶奶的命,就我這老太婆是個當丫頭的命,你們不做這,就去練練女紅吧,不要嫁進去了,連自個的相公的衣服也要請人做。特別是茶花,二公子喜歡你還不成,以後可得學着怎麼對付那主母纔是。”
茶茶與棉花這句倒聽進去了,於是趕緊往屋裡溜:“我們馬上就去練針線活。”
高氏這才臉上露出笑容,彷彿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