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成兒看到季心苗擺上桌的菜時,尖叫着掙扎着要從齊柳氏腿上爬起來撲過去。齊柳氏正想放開他,被齊三郎瞪了一眼後才抱住他輕勸着:“成兒乖,今天娘做了很多肉,一會娘把肉肉夾給你吃啊。”
很多肉?季心苗差點被她的幽默笑噴出來。不過,她是沒心情與這齊柳氏說笑的。
菜端上桌,季心苗拿出兩隻大盤子分出了兩個大菜交給齊大郎:“這個你拿到祭桌上去,一會兒你不是在那兒跟屯長他們一塊吃麼?多分點去,省得難爲情。還有這一碗素心包圓,現在我沒打開,等開飯了,你再掀開來吃,這東西不能涼了。”
齊大郎又把季心苗分出的菜食放進籃子,齊柳氏見四個大菜其中兩個分走了一半。雖然嘴裡也饞得要命,可她偏偏故意裝出一副很瞭解的樣子說:“大嫂,那祭桌上的人都是村裡的大戶,哪會吃我們這些小戶人家的菜食?大哥就是帶過去了,他們也吃不了這麼多的。那些人家我可看了,都是大魚大肉呢。你們是真的不用分這麼多去。”
季心苗不理她,只是擡起頭淡淡的笑笑就繼續手中的事。
豬肉燉粉條、素心包圓、酸辣粉絲,這都是用紅薯粉做的。因爲早就有人問過這東西的吃法,所以今天季心苗都做多了一點,她把這些東西都分了一些給金家、範家與林家。
齊柳氏見剛纔明明兩大盆碗的,轉眼就分出去只餘下一小碗,立即又訕訕的說:“大嫂還真是個大方的,自家人都還沒動嘴呢,倒是惦記着別人。爹孃可是長輩,再怎麼着也得先讓他們嚐嚐再分的好。”
季心苗擡着看了齊柳氏一眼才笑笑:“還是弟妹最孝順,什麼事都知道先想着爹孃。”
“那當然,大嫂你年紀還小,以後跟着我多學些。”齊柳氏以爲季心苗是真心表揚她,於是更加得意洋洋。
齊三郎覺得齊柳氏真丟臉,大嫂那表情雖然很淡。可齊三郎覺得,自己這大嫂說話也不是個粗聲大氣的人,可他怎麼就覺得她那淡淡的一笑,就會讓人覺得很有壓迫感。明明,她即沒惱怒也沒多說什麼,可是她那樣子就是讓人覺得低人一等。想起自己家這爲了兩口吃食,把臉皮都扔了的女人,他一腳蹬了過去。立即齊柳氏一聲尖叫:“你踢我做什麼?”
齊三郎一臉陰沉的看着她,如果眼光也能殺人的話,他立即想殺這女人個幾百次!
就在兩夫妻糾纏時,季心苗把菜全部擺好在桌上等着。等屯長柳修文宣佈開飯時,她把四碗大菜分成兩分,放在了齊老爹面前:“爹,請您開飯!”
齊柳氏被齊三郎踢痛了,本就想發火,這會見季心苗不給自己家分菜,就“咻”的一下站了起來:“大嫂,那我家的呢?”
季心苗似驚諤的樣子問:“三弟妹,什麼你家的?”
知道她是明知故問,齊柳氏惱叫着說:“我家的菜啊?你給別家都分了這麼多,怎麼就不給我家分?”
季心苗臉一冷淡淡的看着她問:“三弟妹,我怎麼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把你家的菜交給我了?”
齊柳氏一愣:“我家的菜交給你?你算老幾?”
季心苗冷笑一聲:“我算老幾?你說呢?就算你大字不識一個,你也知道人叫我大嫂!你家的菜沒有交給我,我憑什麼給你分菜?那你又算老幾?我自己家的菜,我分給哪個是我的事,爲什麼非得分給你?你比我大還是我欠你的?”
“啊?季氏,別以爲我稱你一聲大嫂,你就把自己當一回事了!你的菜都有分給別人,爲什麼就不能分給我?你眼裡還有沒有齊家?你眼裡還有沒有親情?”
“齊家?好在你不說是柳家!不分菜給你我眼裡就沒有齊家,那你的菜分給我了這當大嫂的麼?不懂得尊長愛幼的人在這裡叫什麼?”
“大嫂,你別理這沒臉皮的女人!柳氏,你還不給我坐下!”大嫂眼中的鄙視讓齊三郎終於忍不住發作了。對這些天來自己這媳婦所作的事,他也不是沒有了解。只是他並不知道,齊柳氏竟然已到了讓自己這個新大嫂嫌棄的地步。
“爲什麼我要坐下?我偏要站着,哪條律法規矩我非得坐着?娘,你看三郎就光知道吼我,大嫂她胳膊往外拐他不說,偏偏來欺負我!”在齊李氏面前,齊柳氏一直是強硬的。
齊李氏正要說話,齊老爹把碗裡的菜分成三份往各自的桌上了扔:“把你們的嘴給我塞住!”
好在此時殿堂里人聲鼎沸,沒有人注意他們一家的爭吵。
正在齊李氏要反駁齊老爹兩句時,突然周圍村民們碗筷響動,齊齊敲桌,對着將軍內殿叫着:“豐收了!”
“豐收了!”
“求老天爺保佑明年繼續風調雨順啊!”
於是一場爭吃風波被掩蓋了。
祭祀儀式結束歡呼聲後,男人間開始推燈換盞,女人間則開始互誇各家菜食的豐富。而孩子們,則從東家桌上要一筷子的吃食,又換到西家桌上去找了吃的了。
虎子與玲兒跟了兩家後立即回來了,季心苗問他們:“怎麼不去換吃食了?”
虎子大口大口的嚼着嘴裡的雞肉說:“乾孃,還是我們家的最好吃。我要吃包圓。”
玲兒滿嘴包油:“我要吃豬肉粉條!”
季心苗心中是感動的,自己並不是什麼大廚,可孩子們嘗臉,讓她覺得特別驕傲:“來,你們吃,吃得飽飽的再去玩。”
不一會春兒與花兒也回來了,爬上桌子說:“我們姆孃家的菜最好吃!”
又一次被孩子們表揚,季心苗不知道應該是開心還是難爲情,兩個小侄女瞪着亮晶晶四眼看着桌上的菜食,她只得說:“你們也留下來吃吧。”
好吃的結果是,一羣相熟的孩子,全在齊家的桌邊排起了長隊:“嬸嬸,我要換你家的兔子肉。”
“姨姨,我要換你家的粉條。”
“我喜歡姆姆的包圓!”
看着越來越多的孩子,再一看齊柳氏那張幸災惹禍的臉,季心苗看着孩子們笑說:“對不起啊,我家桌上沒菜了,下次嬸嬸做了好吃的再跟你們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