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上幾章,大家對「寶寧」這個名字應該都頗爲熟悉。
「寶寧」跟「保齡球」沒有關係,純粹他的英文名是「Bowring」,直譯回中文則是寶寧。
在他任內,發生了好幾件的大事,我都已分拆了數個章節跟大家去介紹。
什麼亞羅號事件、第二次鴉片戰爭、毒麪包案。
全部都不是什麼好事。
亞羅號事件的局勢緊張是他升級的,第二次鴉片戰爭他是有份引起的,毒麪包案是香港市民對他和洋人不滿的反映。
今天跟大家講的,是在他統治下,香港還發生了什麼亂事。
但在介紹困苦的港人生活以前,讓我們先介紹一下這位「語言通」的港督。
沒錯,他爲人是有爭議,但他是一個聰明人。
出生在英格蘭老清教徒家庭的寶寧,自小便是勤奮的外國語言文學學生。
這不學還好,一學,不得了。
他曾周遊列國如法國、葡萄牙、德國、俄羅斯和斯堪的納維亞半島,學習各國語言。
就這樣學懂了200種語言!
而且能流利說出和互相交談其中100種語言!
歷任港督,數語言學家的,無出其右!
這也太嚇人了吧?
等等,我還沒說完,除了精通語言,他也是荷蘭格羅寧根大學的法學博士。
怪不得「毒麪包案」他非要法院審理不可!或許與他的法學專業有關!
在擔任港督以前,他曾任英國下議院議員、英國駐廣州公使。
這樣的閱歷,大概是知識分子的天花板了吧?
他由1854年4月13日至1859年5月5日擔任港督。
偏偏,他在任內就是要搞出一些風雨來。
話說在毒麪包案過後,港英政府便加緊對香港的管治力度和控制,以防再次出現毒麪包事件。
有一次查案,查到黃墨洲的店舖頭上來。
「諸位客官,鄙人乃是良家子弟,從事正當買賣,是什麼風將諸位客家吹到鄙人的店上來?」
「廢話少說!我們警方現在懷疑你們店舖經營非法業務!搜!」
香港警方一窩蜂闖入黃墨洲的店舖東翻西倒,如入無人之境,店舖不時傳出金屬砸地的碰撞聲。
「呵!看!這是什麼!」
只見一名香港警察似乎找到他們想要的寶物,他伸手捏起一把糖,冷笑道:
「證據確鑿!你怎麼會有走私船隻的砂糖?黃墨洲!你涉嫌與海盜串連!請跟我們會去協助調查吧!」
黃墨洲就這樣被帶進牢房。
事情還未完。
港英政府繼續調查,調查與黃墨洲有不當買賣的關聯人物。
然後,他們發現名冊上有一個不能觸碰的名字。
高和爾,時任總登記官兼撫華道(即現今民政事務局局長)。
高和爾雖爲洋人,但在當時華人與洋人社會水火不容的情況下,他扮演着中介和橋樑的角色,人脈關係廣泛,在洋人和華人社會也是有很高的聲譽。
這與他的能力和性格有關。
爲什麼洋人和華人以往經常水火不容?
撇除當時的政治形勢和生活習慣不說,最根本的原因,還是語言障礙。
要想想當時沒有現今方便,我們有什麼手機、智能電話、網際網路,隨時隨地都可以學習語言,但在當時,學習語言是吃力不討好的。
但高和爾和寶寧一樣,也是有語言天份,熟諳多種漢語方言(包括廣東話)、馬來語、印度斯坦語、以及葡萄牙語。
因此,他在第一次鴉片戰爭中擔任英方口譯員。(Christopher Munn: "Anglo-China. Chinese People and British Rule in Hong Kong, 1841–1880")
鴉片戰爭後,他還在法庭出任傳譯員,專門與香港華人打交道。
所以,香港的華人對他也很有好感。
而由於他在香港華人界廣報線人,漸漸他便掌握到華人不爲人知的非法線報。
譬如說,他會知道哪些華人是海盜,這些海盜會在哪裡出沒等等。
這對港英政府來說很重要,因爲港英政府在開埠初期仍經常受到海盜的騷擾。
靠着可靠的線報,高和爾成爲警探之首,帶領英國海軍打擊海盜。
所以說,爲什麼他在洋人界和華人界都深受喜愛,是有原因的。
還有一點沒說。
高兄是一個「惜花」之徒,喜歡在華人的花花世界中尋花問柳。
香港在開埠以來,便是一個妓院林立的地方。
要先說說背景,香港這個社會男女比例自開埠後一直失衡,如1872年,華人男女比例是7:1,歐籍人是5:1。(高馬可:《香港簡史》)
「到了1850年代,香港成爲了著名的賣淫中心和性病溫牀(尤其是梅毒)。」(高馬可:《香港簡史》)
高氏不僅深入「險境」,多次在青樓「品花」,以得到可靠的華人線報,而且更「取之青樓,用之青樓,報之青樓」,自己也經營「花店」,不知爲無數華人提供了多少個歡樂的晚上。
所以他的中文爲什麼學得那麼好,原來是因爲每天都要跟女子「打交道」而學懂,這麼「艱辛」的工作,真是「辛苦」你了!(Heaver, Stuart. Flagrant harbour: the sordid affair that cemented Hong Kong's reputation for vice and corruption)
他對華人女子的愛,甚至於娶了個正室。
返回正題,高兄被查獲與黃墨洲的非法經營有關,愈查愈多問題,什麼勾結海盜、包辦妓院等等。
香港律政司安士迪彈劾高兄十九條罪狀!
一、玷污官紳;
二、自營娼業;
三、包庇匪盜;
四、以妓作婦;
五、包辦妓院和娼妓牌照;
六、私通盜黨;
七、聽信䜛言;
八、借假權威;
九、爲匪作保;
十、矇蔽上司;
十一、合夥分贓;
十二、容態犯婦;
十三、勒釋海盜;
十四、廣置私產;
十五、私營醜聞;
十六、縱容戚屬;
十七、收取昂租;
十八、秘密社黨;
十九、公行賄賂。(張連興:《香港二十八總督》)
好吧!罪名真的很多,高兄似乎不能脫身。
但寶寧愛理不理。
因爲他是高和爾。
他跟港英政府很多的達官貴人都很好交情。
這件事情能夠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就最好,很多曾收受高兄利益的人,都擔心高兄在法庭上亂講話。
例如署理輔政司必列者士,與高兄是好朋友,他不想高兄入罪,便運用權力,下令燒燬黃墨洲的數簿,那麼,高和爾和黃墨洲的關係是怎樣便不爲人知。
這就是官僚集團的黑暗。
但在黑勢力的裡頭,也會有出淤泥而不染的「清泉」。
譬如說,香港律政司安士迪。
他見寶寧數個月也不爲所動,決心把事情鬧大,決定上報倫敦。
「什麼?我打算讓事情丟淡就過去了?你鬧大了我們這裡不好辦啊!」
寶寧看事態發展嚴重,便「象徵式」組織五人「獨立審查委員會」,以調查高和爾的罪狀。
爲什麼是「象徵式」呢?
大哥!因爲委員會中五人都是高兄的朋友!(笑喊)
學四哥謝賢在《少林足球》的說話:「球證、旁證、足協、足總、足委,全部都系我的人,點同我打呀!」
那調查結果是什麼則不言自明!
安士迪彈劾的十九條罪狀,八條是強行指控,七條僅有嫌疑而沒有確切證據,僅有四條是有事實根據。
調查委員會一致認爲,雖然高爾和犯了罪,但只是一時過失,毋須引咎請辭!
全城譁言。
曄言有什麼用,重點是港督寶靈,覺得判決合理!
他們真的是蛇鼠一窩、一丘之貉!
沒轍,高和爾在事後成爲反海盜行動的領軍人物,繼續幫助英軍打擊海盜。
事件一直至寶寧在1859年下臺,新上任的總督羅便臣重啓調查,纔將高和爾革職!
這個寶寧,真的不是好東西!殖民地外搞到滿城風雨,殖民地內又狼狽爲奸,爲什麼讀這麼多書,卻能把所有事情都搞得一塌糊塗?
除了這事以外,1856年11月21日,香港華人商舖因不滿港英政府的政策,沒有顧及到他們利益,而發起全華人大罷市,要逼使英軍進入市區維持秩序。
當然,我也是持平的,寶寧是壞事做盡,但也有一些民生建設,我也會在這給他表揚。
例如今天香港的鵝頸橋附近,以前是叫寶靈城,由寶靈主力建設,並開發了寶靈頓運河,紓緩黃泥涌儲水問題。
今天香港油麻地的寶靈街,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是爲了紀念他。
但怎麼說呢,寶靈在香港的作爲,始終是過大於功。
再見了!寶靈!你的「蘇州屎」便留給下任港督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