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霍耀文前往美國的飛機上,香港多家報紙都報道了昨日周家喪禮的消息,一向是隻刊登左派報紙的《文匯報》,難得的也報道了這件事情。
這主要是因爲文匯報的執筆主編嚴寶禮同周希年關係很好,也參加了昨日的喪禮,在追悼會上,嚴寶禮在聽到霍耀文那一番催人淚下的悼文後,激動之餘,回了家中,就親自提筆寫了一篇文章,在第二日的報紙上刊登了出去。
標題是:《行孝莫等》
“昨日周公先妣的喪禮上,霍耀文先生上臺致悼文,那篇悼文催人淚下,一時間全場無不是黯然神傷,泣不成聲。我也同樣是痛哭流涕,這是我近二十年來,哭的最爲激烈,最爲難過的一次。
因爲我想到了我自己,年輕時的自己。
年幼時,家中貧困,父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民,每日裡除了在田野裡種植糧食外,就是偶爾在山間打獵捕魚,養活我和弟弟妹妹。
母親也只是個地地道道的普通農婦,沒有文化,沒有知識,每日爲了家中的柴米油鹽而辛勞的在土裡刨食,或者是在家裡製作一些簡單的手工製品,去縣裡的集市販賣。
在我15歲那年,我前往廣東求學,每月最少需要兩塊大洋的生活費和學費,這是一筆不小的數字,足夠一家人吃兩個月的粗糧了,但父親和母親咬着牙硬生生的在土地裡刨出了兩塊大洋。
我那時發誓,日後必定會好好孝敬父母二老。
21歲那年,我就職上海《文匯報》的編輯一職,初始月薪五塊大洋,我想着可以回報父母了,便每月固定郵寄三塊大洋給家裡。
27歲那年我回家,那是我15歲離家之後,12年來的頭一次回家。
家還是那個家,但父母此時老的我幾乎認不出來,才54歲的父親蒼老的猶如八十歲的老翁,鬢髮全白,面上滿是褶皺滄桑,背也駝的滑稽如一隻烏龜。
母親同樣是蒼老了一大截,她的樣子,跟我記憶中那曾經喜歡笑,喜歡說“孩子你先吃”的母親完全不一樣了。
看到這一幕,羞愧,不忍,難過……諸多情緒在我心中涌起,頓時泣不成聲,跪倒在父母跟前。
我相信每個赤誠忠厚的孩子,都曾在心底向父母許下“孝”的宏願,相信來日方長,相信水到渠成,相信自己必有功成名就衣錦還鄉的那一天,可以從容盡孝。
可惜人們忘了,忘了時間的殘酷,忘了人生的短暫,忘了世上有永遠無法報答的恩情,忘了生命本身有不堪一擊的脆弱。
父母不到六十就相繼逝去,一方面是因爲那個年代的醫療,一方面是年輕時過多的操勞。
不僅讓我想起了一句古話:【父母在,不遠遊。】
那時的我,年輕時的我不懂這個道理,但今時今日我就算懂了又如何?
父母逝去,帶着對我深深的掛念;父母逝去,遺留給我永無償還的心情。
我亦然永遠無以言孝行孝。
正如霍先生的那句話: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父母去,人生或只剩歸途……
還望諸位行孝莫等!”
嚴寶禮的這篇《行孝莫等》,很快就傳遍了整個香港,一時間諸多報紙都在以孝道爲題,寫下了諸多感人肺腑的文章。倒也是讓不少不孝子迷途知返,回到家中同年邁的父母痛哭認錯。
這篇文章後來也被教育署選中,加入了小學中文教材當中,特別是文章中最後那一句霍耀文說的話,堪稱催人淚下、神來之筆,每每有人讀起,必然是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
而對這一切尚且不知的霍耀文,已經在凌晨到達了美國洛杉磯國際機場。
來接機的人是李小龍和他的妻子琳達。
因天色太晚,三人見面寒暄了幾句,便一同回了李小龍在洛杉磯的住所安頓休息。
一夜無話。
...
翌日上午,霍耀文起來後,李小龍便帶着他前往了洛杉磯體育場,昨天11號大賽已經開幕,今天是初選選拔賽。
這場“綜合格鬥”大賽的舉辦方是WWWF世界摔跤聯盟會,及美國ABC電視臺聯合舉辦,獲勝者將會獲得一百萬美金的驚人獎金。
因爲比賽過程中,沒有太多的規則和約束,同時也是認可所有格鬥流派均可參加,在宣傳了幾個月的時間,高額的獎金,和格鬥之王的稱號,吸引了全世界幾十個格鬥流派,三百多位格鬥家前來參賽,可以說這是一場格鬥界的盛世。
哪怕有ABC電視臺全程轉播,但這場格鬥盛宴,吸引了全球超過五十萬的格鬥愛好者,從天南海北坐飛機,趕到洛杉磯,來現場觀看這場力量和血肉的碰撞。
待二人到了洛杉磯體育場選手後臺時,霍耀文發現來參賽的選手有很多,一目望去,最少有幾百號人。
雖說今日是第一天的選拔初賽,只有一百人比賽,但不少其明後兩日比賽的選手也都過來了。畢竟這是一場綜合格鬥比賽,不像拳擊比賽那樣有不少的約束,這種沒有太多的規則比賽,來參加的流派又那麼多,面上雖然都是一副天下第一的姿態,但心裡誰也沒有輕視。
來參加的格鬥流派太多太多了,加上此時通訊並不發達的情況下,其中不乏連李小龍這位格鬥高手都沒聽過的流派。
像緬甸來的參賽選手所使用的緬甸拳,李小龍就從沒有聽過。這個緬甸拳法又稱“斌道”,由於緬甸與泰國接壤,緬甸拳師與泰國拳師經常交流,因此技法與泰拳很類似。
外行人看“斌道”認爲是泰拳,但李小龍有個好友就是泰拳高手,他也學習過一段時間的泰拳,所以一眼就認出了這不是泰拳,但他又說不出這是個什麼拳法。
李小龍作爲格鬥大賽的提出者,如今也是在大賽上擔任了評委一職,同時也是“綜合格鬥”協會的榮譽會長,兼任理事會的理事。
所以這一個星期以來,李小龍每日都會去拜訪那些參賽選手,一方面是瞭解對方的格鬥流派,一方面也算是給香港來的幾位選手摸摸底。
體育場內,總共有十個很大的軟墊,此時正有二十個選手在臺上比鬥,因爲是綜合格鬥,考慮到一些情況,比賽方同意除了KO外,每個選手打三回合。
“霍先生你看那個是巴西柔術,我曾經跟一位巴西柔術高手切磋了一下,發現他們地面纏鬥的技巧特別的厲害,一旦被纏上,除非投降,否則非死既傷!”
“那位選手用的是日本極真派空手道,不得不說極真空手道很強,我曾看過一名極真派高手,手刀乾淨利落的斬斷了一條二十毫米鋼條。”
“前年美國空手道大會的時候,我曾跟極真派空手道的創始人大山倍達聊過幾句,他說日本空手道發源地是沖繩,傳入日本後被一些人體操化了,他創立極真派空手道的目的,就是要要恢復真正的武道空手……”
說到這裡,李小龍感嘆道:“大山倍達的理念跟我創立截拳道的目的差不多,都是想要去除糟粕、留起精華,只可惜……”
“總有機會的。”
不用他多說,霍耀文也能知道剩下的話是啥,不想接話,他笑了笑轉移話題道:“對了,你剛剛不是說有三個香港來的選手嗎?他們在那?”
李小龍說:“今天不是他們的比賽,應該在後臺,我帶你去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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