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的顧子鳳,真想說自己便是顧昭熙,只是思索片刻,覺得不太穩妥。當年之事,說不定還有什麼內情。
顧子鳳說道:“當年父親跟我提起過,那張卷軸可是褐色的?”
木火羅搖搖頭:“乃是棕色的,看來,顧老先生的記性不大好啊。”
不對,明明是褐色的,顧子鳳又確認道:“可是用紅色的絲線綁着?”
“不……乃是金色的線。”木火羅被他問的奇怪起來,深深的打量着他,“怎麼顧兄弟說起來,就像是看見過那封書信似的?”
顧子鳳突然之間好像明白了什麼。無怪乎當年胡撘看他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長。當年進帳之時,他清楚的看到,在那書案之上擺着兩把短刀,和兩卷卷軸。
看來,當年胡撘是有調換了書信和寶刀,保護了他。否則他早就死在了大秦的營內。隨後,顧如安得知他沒有死,便派人追殺了過來。
胡將軍的一片苦心,他竟然五年之後才理會,顧子鳳感嘆了一聲。那麼,莫非自己真的就是大秦的七皇子?
此事還有待考證,不能盲目的告訴木火羅。
顧子鳳向木火羅行了個禮,道:“其實在下此行前來,不僅是爲了調查自己的身世,更是爲了查探當年家父之死的內情。當年那件事實在蹊蹺。”
“原來如此。”木火羅點點頭,“既然這樣,那顧兄弟就先在宮內住了下來,你將寶刀歸還給了本王,也算是功勞一件。”
“如此就先多謝狼王了。”顧子鳳卑躬屈膝,在這件事上,有權利的幫助,會比自己盲目的查探要容易很多。
在宮中休息了幾日,顧子鳳決定,先從自己當年被撿走的那條街道開始。雖然已經時隔這麼多年,但是仍然還有一些模模糊糊的印象,說不定,會有什麼發現。
顧子鳳租了一輛馬車,尋找了半日,總算是找到了那條街道。
十多年過去,這裡早就變了一番模樣,從前的破敗不堪已經不復存在,很多地方都已經被修葺過,唯一沒有變的是,依舊有幾個老乞丐在這兒討生活。
顧子鳳看了片刻,見當中一個有些面善,便走上前去詢問道:“請問老先生,可還記得
當年這裡有一個流浪的孩子嗎?”
“流浪的孩子?”老者雖然是佝僂着背,但是目光爍爍,口齒也還清晰,“這裡流浪的娃兒每年都有,多的老朽都快記不清了,你問的哪個啊?”
顧子鳳想了想,道:“唔,當年那個孩子似乎是沒有名字,也不大會說話,應該是十七年錢的事了。”
老人豎着耳朵聽了一會兒,又眯着眼睛搖頭:“不記得了。”
說罷,便拄着柺杖步履蹣跚的離去,走至一半,那老頭兒又折了回來,打量着高大英俊的顧子鳳,歪着腦袋問道:“小兄弟,你說的,可是被大和國的娘娘領走的那一個?”
顧子鳳聽罷,激動的笑道:“正是他!老人家,你對他可有印象?”
老人警惕的看着他:“你是他何人?問這些做什麼?”
顧子鳳指着自己,道:“我便是當年那個孩子……如今回來,想要打聽自己的身世!”
老人用柺杖在顧子鳳的腳邊敲了敲,厲聲道:“轉過身來。”
顧子鳳不明所以,卻也是聽從他的指令,轉身背對着他。
“蹲下來。”老者聲如洪鐘,手腳利索,絲毫不像是一個老乞丐的樣子。
顧子鳳一一照做,忽然只覺得老乞丐用他的左手丈量着他的後頸。丈量完之後,老乞丐又沉吟道:“七顆痣,位置倒是分毫不差。你果然是那個孩子。”
“老前輩!”顧子鳳忙改了口,拉住了他乾枯的手兒,“您認識我?”
“不錯。”老乞丐點頭。
“還請老前輩將我的來歷一一道明,顧某將不盡感激,”顧子鳳環顧四周,又道,“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老前輩,這邊來。”
顧子鳳帶着老乞丐來到了一家酒樓,要了一間包廂。
那店小二見老乞丐衣衫襤褸,蓬頭垢面,意欲攔下,卻被那老乞丐用柺杖打了幾下。老乞丐的棍法十分精準,幾乎棍棍都打在了店小二的腳尖前頭,卻又並未真正傷着他。
店小二知道這是高人,又見旁邊還有一位穿着體面的公子,於是不敢再攔截,放了進去。
一坐下來,顧子鳳便迫不及待的道:“還請老前輩將你所知道的全部
告訴我。”
“這些年來,我可一直都在這裡等着你。”老乞丐語重心長的說。
“等我?”顧子鳳不明白,他只是覺得這老者有些面善,看上去親近的緊,記憶之中,卻又好像沒有這號人物……
“嗯。”那老乞丐將柺杖收在了一邊,又道,“你那時候還太小,可能不記得了。我與你是同行的。”
“同行?這麼說來,我並不是這裡人?”自己的身世,真是越來越撲朔迷離了。但無論如何,總算一點線索了。
老乞丐否認道:“不,相反的,你正是長安人,若是沒猜錯,應當家底不錯。”
此時,茶水和飯菜已經逐漸上來了,顧子鳳觀察着老乞丐的舉止言行,大大方方,乾淨利落,並不像是一個普通老乞丐,顧子鳳這些年也可謂是閱人無數,再加上方纔在門口與那店小二玩鬧,顧子鳳可以斷定,這個人的武功功底定然十分深厚。
老乞丐夾了一塊肉,細嚼慢嚥了一會兒,纔開口道:“當年,老朽是在江陵附近救了你的。當時你正被兩個人販子抱着,要轉去山中賣了。”
顧子鳳不覺有點汗顏,自己這一生也未免太過輾轉。
“我看你身上所披着的襖子不完好精美,料想定是富貴人家的公子,不知爲何被人拐去了。”老乞丐道,“那時你才一歲多,剛剛學會走路。”
“後來,老邱從那黑心的夫婦手中救下了你,便帶着襖子來京都尋親。誰只路上,你生了一場大病,險些救不回來,老朽帶着你一路乞討爲生,輾轉了許久,纔到了京都來。”
這些事顧子鳳都已經不記得了:“後來呢?”
“誰料剛到了京都,京中便發了洪澇。”老乞丐無奈的說着,“洪澇讓京都的人都惴惴不安,襖子也在混亂之中被沖走了。後來洪澇退了下去,老朽卻染上了瘟疫。”
“那一年京中因爲瘟疫死了很多人……”老乞丐惋惜的搖搖頭,“你大約就是趁着我起不來的時候,獨自出去覓食,所以才被人帶走了。老朽一打聽,聽說你是被那大和的娘娘帶去了,想必也是去享福了。”
顧子鳳低頭笑了笑,享福?的確是享了幾年的福,只是福分早就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