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等回過身,柳雲裳便又恢復了面無表情的模樣,坐在那榻邊,一動不動的看着書。
“水……”顧如安輕咳了幾聲,嗓音沙啞的說道。自己的病情只怕她已經是知道了,顧如安心想,若是她回到了王府,怕是自己的病也能有些好轉,這病是因她而起,誰知半路之上就發了病。雖然有些難堪,但是看到她守在自己的身邊,一切都值了。
柳雲裳聽到之後,乖乖的起身,倒了一杯溫水,遞給了他,只是仍未說話。
“突然不想喝水了……”顧如安看着她冷漠的面孔,又道。
柳雲裳二話不說,又收回了杯子,安放在桌上,全程沒有一句怨言。
這樣的她,就好像是一個聽話的侍女。他讓她做些什麼,她都一一應承,顧如安有些着急了。這便是柳雲裳對她的懲罰嗎?
即便在同一個屋檐下,卻象是分隔在最遠的天涯邊。
“雲兒。”顧如安喊住了她,“你就打算這樣一輩子都不再理本王了嗎?”
柳雲裳聞言,身子僵在了原地,卻沒有給他迴應。
顧如安掀開被子,被窩殘留的餘溫讓他接觸到冰冷的空氣的一瞬間,冷得哆嗦了一下,他走到柳雲裳身邊,脣上的紫色退散了一些,卻依舊鐵青的難看。
“你若是氣本王,罵我也好,打我也罷。只要不要不理我。”顧如安幾乎是用請求的語氣同她在說話。
罵他?打他?那隻會氣壞了自己。柳雲裳扭過頭,終於冷漠的開口道:“我想王爺的病是好的差不多了。那臣妾就讓顧三來照料您了。臣妾先告退了。”
說罷,柳雲裳丟下了顧如安,兀自走出了西苑。
顧如安還愣在原地,這麼疏遠的她,不象是他的妻子,更象是一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而她現在爲他所做的一切,也不過只是演演戲給外人看罷了。
顧如安握緊拳頭,有些頹廢的坐在炕上。
這樣一個月下來,柳雲裳皆是用這種態度對他,到了晚上,她依舊同他同枕共眠,只是冰冷的身子跟他背對着背,這樣的感覺,讓顧如安覺得很害怕。
這日,柳雲裳早早的就起來了。胃裡頭的不舒服讓她自半夜就開始乾嘔了,直到早上仍沒有吐出一點東
西。
春紅得知她身子不爽,特地讓廚房煮了一些清淡的青菜和小粥。
“小姐,您就吃一點吧。”春紅把筷子遞給了她,小聲請求道。
柳雲裳半夜未眠,又吐得頭暈腦脹,已是半點力氣都沒有了,搖搖手道:“我吃不下。”
“春紅,你放着,讓本王來吧。”看她病得如此厲害,顧如安心中早就心疼不已,一面又吩咐道,“你讓顧三去宮中把那張御醫請來。”
“是。”春紅退了下去。
顧如安走至她的身後,輕輕的撫着她的脊背,柔聲問道:“可是昨日吃壞了什麼東西?”
即便她的態度冷冰冰的,可是顧如安還是一如往常的對她好,甚至比從前更加溫順更加的體貼了。
柳雲裳嫌惡的推開他的手,一動之間便又有些胃酸了。當下又對着痰盂乾嘔起來。
“這些沒用的廚子!”顧如安看她這幅模樣,生氣道,“看來王府之中也是用不着他們了!本王一會兒便將他們全部轟了出去!”
正說話間,張御醫便趕了過來,原來,今日本就是顧如安複診的日子,張御醫只不過是提前趕了過來,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張御醫一過來,便將所有的物事全部張羅開了,綁了一根紅線在柳雲裳的手上,皺着眉頭把起脈來。
過了片刻,張御醫又問道:“王妃這嘔吐的症狀,是從何時開始的?”
“昨天夜裡。”柳雲裳有氣無力的回答道。
“恕老臣斗膽,王妃的葵水有多久未來了?”
柳雲裳曾在書中看過,葵水便是例假的意思,仔細想想,竟是有一個半月了。當下驚慌起來,小聲的說:“一個半月。”
“那麼老臣的診斷應當無誤了。”張御醫收起紅線,眉頭也舒展開了。
“張御醫,王妃犯得是什麼病?”顧如安見他這麼快便起身,忍不住問道。
那張御醫見了他,頓時眉開眼笑,笑吟吟的雙手抱拳道:“恭喜王爺,賀喜王爺。王妃生的不是病,而是有喜了啊!”
柳雲裳的脈搏並不明顯,所以即便是經驗豐富的他,也不敢馬上斷定,但問了這些症狀,那便的確是懷孕無誤了。
“什麼?”
顧如安震住,忽然覺得腦中有一團東西炸開了,隨之涌上心頭的,是從來未曾有過的喜悅,“本王要當父親了?本王要當父親了!”
這是……有喜了?柳雲裳摸着自己的肚子,這裡頭正孕育着一個小生命,而這個小生命,是她和顧如安共有的。
看着顧如安喜極而泣的模樣,柳雲裳的心終於徹徹底底軟了下來。
離開了天下第一樓,顧子鳳去了一趟小漁村,把柳雲裳定做的衣裳一一分發給了孩子們。而後,便是沒有去處了。
柳雲裳已經和他恩斷義絕,本來習慣性想要去王府附近住下的顧子鳳微微一滯,心頭有些冰冷。如今,還能去哪裡呢?
對,去大秦吧。
人人都說他是大秦人,或許,能在那裡發現一些什麼,又或許,這輩子就再也不用踏進大和一步了。
顧子鳳想着,便買了一匹好馬,帶上一些銀子,只用了幾日,就趕到了大和與大秦交織的邊境,買藍。
一路勞累的他決定在這綠洲裡的小驛站中休整片刻。
顧子鳳下了馬,往事也便隨着這熟悉的地方一一浮上腦海,五年之前,這裡還是一片戈地,五年之前,他被衆人當做了細作,萬箭穿心,五年之前,以爲自己會死了的他卻被一個不知名的人背到了山洞之中,五年之前,他遇到了柳雲裳……
怎麼想着想着,又想到了她?顧子鳳苦笑着搖搖頭。
當年被當做箭靶子的他若不是有那把紅寶石短刀擋在胸口,恐怕也早已去黃泉之下和可卿娘娘相聚了。
顧子鳳想着,便坐在了驛站的破木桌子之前,掏出紅寶石短刀把玩起來。
“這位客官想吃些什麼?”那旁的小二見有人進來,連忙熱情的甩着汗巾跑至了他跟前。
顧子鳳看了看四周,只見這店內除卻他之外,還有另一桌人。那桌子之上擺的皆是羊肉。於是便道:“來一盤清炒羊肉,五兩花生。再上一壺好酒。”
“好咧。客官您稍等。”
顧子鳳點了點頭,便又自顧自的看着手中的寶刀,這一看他才發現,在那刀鞘之上刻着一些繁複的花紋,從前未細想,如今到了這邊境,一路之上看多了,才發現這刀鞘上的竟然是一種圖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