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息怒。”夜鈴邇趕緊上前安撫司徒玦,這男人吃起醋來真是可怕,問題是高副將也沒說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也不必把他揍得這麼慘吧,還好不是在兄弟們面前,否則高浩的臉還往哪兒擱,“高副將,現在知道王爺的功夫有多厲害了吧。”
“王爺武功高強,末將自愧不如,只是……”
“還有什麼只是?”司徒玦道。
“沒有,是軍中還有些事務要向將軍交代,請將軍隨末將走一趟。”
夜鈴邇看到高浩飄忽不定的眼神,就知道不僅僅是軍中事務那麼簡單,她道:“王爺你先去休息一下,我去去就來。”
司徒玦看了兩人一眼,拉了夜鈴邇的手一下,道:“早點回來。”
“得令!”夜鈴邇一進營帳,便問道:“怎麼了,有什麼問題?”
“將軍,恕末將多言,王爺他恐怕……不簡單。”
“不簡單?怎麼說?”
高浩這麼說,肯定不是說司徒玦的功夫不簡單,難道高浩發現了什麼……
“將軍可記得,末將曾經在丞相府化名趙商保護丞相。”
“自然記得。”
“那將軍可還記得,曾有一次,丞相被一個黑衣刺客刺殺,末將帶着下屬護衛隊闖進將軍的偏院搜查刺客,卻被安神醫淋了一頭狗血。”
“那我更不會忘了。”夜鈴邇永遠記得高浩被安沉香潑了一身狗血的樣子,現在想來還想笑,“怎麼了,這又和王爺有什麼關係?”
“末將只問一句,將軍當時是否私藏了那個刺客?”
“是。”夜鈴邇承認得很痛快,畢竟那件事已經過去很久了,夜胥也已經死了,高浩現在也是她的人,而且她也不知道王靖玦去哪裡了,就算承認了也沒有什麼。
“因爲末將在剛纔和王爺的對戰中發現,王爺有一個招式和那個刺客的招式極爲相像。”
“相像?你的意思是王爺和那個刺客是同一個人?”
“末將只是猜測,畢竟僅僅只有一個招式,而且只是相像,並不是完全一樣,所以……”高浩道,“將軍只當末將是胡說八道吧,想多了吧。”
“其實那個刺客,你見過。”
“誰?”
夜鈴邇道:“王靖玦。”
“是他?”迎接失蹤的夜鈴邇回府時,高浩就在一旁,他當然記得王靖玦的樣子,“那看來是末將想多了,請將軍降罪。”
“什麼降罪不降罪的,你還要替我好好管理軍隊,把珩軍趕出大鄴的國土呢。”夜鈴邇道,“好了,沒什麼事了,我去找王爺了。他這個人醋勁兒大,我要是再多待一會兒,他說不定該親自來找我了。”
“末將恭送將軍。”高浩抱拳道。
夜鈴邇急匆匆的走出營帳,沒有絲毫猶豫。
但她的心中卻因爲高浩的這麼一句話泛起了千層浪,司徒玦和王靖玦的招式有相似,這正好對上了她曾經的猜測,王靖玦和司徒玦有可能是一個人。
但是王靖玦又是玄霜,難道司徒玦一個人有三個身份?
但仔細想想,司徒玞都可以是蕭將離,司徒玦爲什麼不可能是王靖玦和玄霜?
夜鈴邇不停地在自己的猜想和否定中糾結,沒發現已經走到了司徒玦的面前,她低着頭,一頭撞上了司徒玦的胸口。
司徒玦早已經等急了,他遠遠地看見夜鈴邇向他走來,正想說她兩句,教育教育她身爲人妻的自覺,然而夜鈴邇卻低着頭,完全沒有看見他,還直接撞進了他的懷裡。
“想什麼呢?”
夜鈴邇剛想罵哪個不長眼的敢攔她的路,猛地擡頭,卻發現是司徒玦。
司徒玦一把把她攬進懷裡,親了親她的額頭:“是不是在想我?”
“對啊,就是在想你,想得太入神了。”本來嘛,她就是在想司徒玦的真實身份,這樣說,也沒什麼錯,所以她一點都不心虛。
“既然想我,怎麼去了這麼久?”
“我纔去了一盞茶時間,哪裡久了?”
“只要你不在,我便覺得時間很漫長。”
“什麼時候會說好聽話了?”夜鈴邇上前抱着他的手臂,“走吧,咱們回家看看。”
“回家?”
“對,回家!在去做危險的事情之前,回家看看何先生,把該交代的事情向他交代了。”
“你有事情要交代?”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走吧。”夜鈴邇拽着司徒玦便離開了軍營。
軍營現在就駐紮在雲州城外,所以二人回家很方便。
何文然沒想到司徒玦和夜鈴邇兩個人會在這個時候回王府來,不過還好,他一直以來都把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條,就算是戰火燒到了雲州城,靖王府依舊堅,挺如初。
“恭迎王爺王妃回府!”
王府還是那個樣子,一點都沒有變。
雨花亭迴廊下的紅顏荷依舊盛開着,只是那個和她在亭下廊上的鬥嘴的女子卻已經不在了。
衛小黛,死得太隨便了。
“王爺!”
在夜鈴邇被珩軍打得節節敗退之時,何文然並未留在軍中,而是告辭回到了王府,所以雍州大戰之時他並不在雍州城,而是在雲州城。所以他並不是第一時間知道司徒玦還活着的。後來,蕭將離帶着夜鈴邇去金蠶谷求藥,司徒玦先去懸崖又去金蠶谷,直到夜鈴邇在金蠶谷中醒來之後,何文然才得知司徒玦還未死的消息。那個時候,何文然十分想來見他一面,但想着司徒玦既然沒事,那他就算看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要王爺還活着,便沒有什麼問題的,不需要他去確認,所以何文然逼迫自己留在了王府中。
但是現在,他卻是再也忍耐不住了,見到完好無損的司徒玦,還有夜鈴邇,他的眼眶不禁溼潤了。
“何先生,你別哭啊。”夜鈴邇發現自從上次一別,也就是她收留何文然在軍隊,何文然又告辭回到王府後,何文然便蒼老了許多,倒真是有些三十多歲男人該有的樣子了。
“文然,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王爺,這句話該由我說纔對。”何文然當日眼睜睜的看着司徒玦被埋,心中當真悲痛無比,而司徒玦又何嘗不是那種感受呢?只是何文然心中更多了一絲愧疚和感激之情,因爲他一直藏着一件事沒說,當時是司徒玦把他推出了礦洞,所以他才死裡逃生,“要不是你當日……”
“別說了,文然。我七歲時你便跟在我身邊做事,這些年來要不是你,我早就落得更悲慘的境地,哪有現在的權勢,我早就視你如同我的親兄長一般,又怎麼會眼睜睜的看着你有危險呢?”
“原來當日是王爺救的何先生。”夜鈴邇算是聽出他們話裡的門道了,這下可糟了,司徒玦的母親對何文然有救命之恩,司徒玦又對何文然有救命之恩,兩個人又情同手足,何文然又對司徒玦忠心耿耿,夜鈴邇此刻擔心,這次她想問何文然的問題,他是否會回答真話。而且還有一個可能性,何文然是否知道司徒玦的三重身份,假設司徒玦真的不僅僅是司徒玦,而何文然又知道的話,他是否會替他隱瞞呢?
“鈴鐺,你不是有些事要同文然交代?”
“先吃飯,吃完飯再說。”夜鈴邇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適時發出了“咕嚕嚕”的聲音。
餐桌上只有兩個人,按照何文然的身份來說,他是沒有資格和夜鈴邇、司徒玦一起上桌吃飯的,但是何文然卻已經不單單是普通的下人了,所以在司徒玦和夜鈴邇的特許下,餐桌上變成了三個人。
“何先生,多吃點。”夜鈴邇非常熱情的給何文然夾菜,要不是司徒玦對何文然特別放心,早就把夜鈴邇拖過來教育一頓了。
“王爺,你也多吃點。”夜鈴邇趕緊也往司徒玦的碗裡夾了一些菜。
“嗯。”
“王爺,來喝點湯。”夜鈴邇爲司徒玦盛了一碗湯,端到他的面前,“我爲何先生也盛一碗,王爺不會怪罪吧。”
“無妨。”司徒玦不知道爲什麼今天夜鈴邇對何文然如此熱情,但是他是絕對相信何文然的,並且何文然明顯一副受*若驚的樣子。
“王妃你這是?”
“當日要不是何先生拼死回來提醒我王爺是被白與歸害了,我說不定早就拋下軍隊,讓珩軍長驅直入打進長安了。所以,大鄴現在能守住,有何先生一半的功勞,我當然要謝謝何先生了,王爺,你說是不是?”
“鈴鐺說得不錯,如果真是這樣,文然確實有功。”
何文然是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功勞,在他眼裡這都是他該做的事,司徒玦拼死把他救出來,他第一時間當然是要找到夜鈴邇,跟她說明一切。
夜鈴邇爲何文然盛了滿滿一碗湯,雙手端到何文然的面前。
何文然趕緊擡手來接,因爲盛得太慢,一些滾燙的湯汁溢出來,燙到了夜鈴邇的手指,夜鈴邇尖叫一聲鬆開了手裡的碗,然後,何文然和夜鈴邇兩個人的身上,都飄滿了湯的香味。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何文然不敢責怪夜鈴邇,而且他也知道夜鈴邇不會故意潑他一身湯,更何況夜鈴邇自己身上也是一身湯。
“你們兩個都快去換身衣服。”
“得令!”夜鈴邇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沒有絲毫遲疑便離開了。何文然也緊跟着走了出去,司徒玦看着門口,微微蹙了蹙眉。、
夜鈴邇沒有回房間,她走到一個拐角之後便等着何文然走上來,隨後偷偷跟着何文然向他的房間走去。
何文然走進房間關上門,剛把衣帶解開,夜鈴邇便推門而入,而且迅速將門關上並且閂上了門,嚇得何文然拿着腰帶在原地不知所措,還以爲那個女*闖進了他的房間。
“王妃,你來幹什麼?”
“你說我來幹什麼?”夜鈴邇挑了挑眉,向前走了兩步。
何文然一邊退一邊慌忙的把腰帶紮好:“何某不知,還請王妃明示。”
“我有些問題要問你,但是這些問題不能讓王爺知道,所以我只能用這個方法爭取和何先生單獨相處的時間。”
“問題?王爺他怎麼了?”
“何先生,我相信你雖然忠心王爺,但在大是大非上你一定是是非分明的。”
“王爺他到底怎麼了?”何文然被夜鈴邇說得一愣一愣的,司徒玦真的是什麼大惡人。
“其實沒有那麼嚴重,我就是想問你幾個問題,你先回答我,我再告訴你怎麼回事。”
“王妃請問。”何文然道。
“之前王爺被衛子千關押在皇宮的時候,是你帶他回來的嗎?”
“是的,有個人通知我王爺被救出來了,要我馬上前去接應,我便立刻去了。”
夜鈴邇知道,那個人就是赤練:“好,那麼中途,王爺是否離開過。”
“王爺當時受了重傷……”
“我知道他受了重傷,我只想知道他是否離開過,並且是在我回到王府之前剛剛回來。”
何文然想了想,道:“是的,中途王爺便離開了,當時王爺身受重傷,何某也勸過王爺,他這樣帶着傷不宜到處亂跑,但是王爺還是獨自離開了,並且確實如王妃所說,在王妃回來前一天,王爺纔剛剛趕回王府。雖然沒有新傷再添,但是因爲舊傷沒有癒合,失血過多的王爺便昏迷了,也就是王妃你回來時看到的那樣。”
“他可有說過離開是要去做什麼事?”
何文然搖了搖頭:“王爺只說此事非常重要,他非去不可,若是何某攔着他,他便拒絕治療。何某沒有辦法,所以只能放棄阻攔。”
“是這樣嗎?”拼着一身傷也要離開,就是爲了化身成爲玄霜來救她嗎?夜鈴邇的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那我再問你,在你去丞相府提親之前,王爺是不是有很長一段時間不在府內。還有,王爺又是怎麼想到要娶我的?”
“這……”何文然有些猶豫。
“這件事情很重要!請何先生一定要告訴我!”
何文然道:“請王妃先將你的猜測告訴何某,讓何某知道王爺究竟做了什麼,何某纔好決定可不可以將一些事告訴王妃。”
夜鈴邇想了想,既然剛纔何文然可以將司徒玦中途離開的事情全部托盤而出,想必何文然根本不知道司徒玦的其他身份,也沒有維護的嫌疑,不如就說了吧:“好,我答應告訴先生,只是希望先生可以保密,否則一旦王爺知道,我想後果會十分嚴重。”
夜鈴邇覺得,既然司徒玦苦心隱瞞他的身份,一定有他的打算,他要做的事情。
堂堂大鄴王爺,居然是第一殺手組織的天字第一號殺手,而且還取代了原本殺手組織的頭,僞裝成爲玄霜,手下擁有數不清的頂級殺手,司徒玦沒有企圖,夜鈴邇是不會相信的。還有一點,玄霜吸收她成爲玄霜樓的一員,命令她尋找龍蘭寶藏的地圖,顯然是知道她就是龍蘭古國的公主,因爲赤練曾經說過只有她能夠完成這個任務。那麼也就是說,如果司徒玦真的是玄霜,他娶夜鈴邇的目的,就不再是政治這一層這麼單純,他一定也對龍蘭寶藏虎視眈眈,而夜鈴邇就是他尋寶的工具。
如果讓司徒玦知道她已經看穿了他的身份,那麼一切都將走到盡頭。
“何某會保密的。”何文然向來說到做到。
“其實王爺,不僅僅是王爺。我懷疑王爺還有另外一個身份,而那個身份曾在我未出嫁之前與我相處過一段時間,我所以我纔想知道,王爺在我未出嫁之前,是不是不在王府。”
“王爺有另外一個身份?”何文然不敢想象,他和司徒玦已經相處了二十年了,他卻絲毫沒有察覺到異樣,確實有時候司徒玦會說有些事情要辦,便從王府消失一段時間,後來衛小黛嫁了進來,他們早就知道衛小黛是衛子千安插在司徒玦身邊的眼線,所以爲了防止露餡,司徒玦便很少偷偷離開了,但是就在大約一年前,也就是夜鈴邇和楚天闊的婚約剛定下來不久,司徒玦突然又提出要離開靖王府,而且這次將會是幾個月的時間,而他留給何文然的工作就是瞞住衛小黛。其實衛小黛早就發現了,只是她早從一年前就開始幫司徒玦隱瞞,所以就算何文然工作做得不到位,也不會露餡。
後來,何文然收到了司徒玦的飛鴿傳書,說他要娶一位正妃,而正妃的人選就是夜胥也丞相家的二小姐,夜鈴邇。
何文然恨極了夜胥,司徒玦自然也知道何文然心中最恨的是誰,所以何文然不明白司徒玦爲什麼突然會有這樣的想法,而且據他所知,夜鈴邇之前已經許配給了楚天闊,兩個人的婚約已經昭告天下了。
但司徒玦在回信中說,楚天闊一定會逃婚或者悔婚,並且讓何文然從他的書房取一樣東西,也就是那塊碎羊皮,並且準備大批的聘禮,等吉日那天,楚天闊逃婚的消息傳來,他便先送上司徒玦的玉佩,再帶着羊皮和聘禮上門。如果夜胥不同意,就在他的耳邊說兩個字:“龍蘭。”
一開始何文然並不相信,但是結果確如司徒玦所說,楚天闊在成親當日帶兵去往邊關,兩家的聯姻掰了,他也按照司徒玦的指示,派人引起了騷動,而這一切都是爲了夜胥可以答應把夜鈴邇許配給靖王。
“原來……真的是他。”夜鈴邇發現,她一直以來都太相信司徒玦了,果然,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沒有一個人是值得相信的。
“難道王爺真的還有另一個身份?”其實何文然也覺得司徒玦突然想娶夜鈴邇,而且還用書信將之後發生的事情都向他交代清楚了,實在是有些奇怪,但是他卻從來沒懷疑過司徒玦還有另一個身份,並且在下命令之前先潛入了丞相府去接近夜鈴邇。
“這世界上想不到的事情太多了。”
“王爺的另一個身份究竟是什麼?”
“其實那個人,你見過的。”
“我?何時?”
夜鈴邇道:“就是何先生帶我回靖王府成親時,在雍州城雲來客棧救了我的,玄霜樓天字一號殺手,王靖玦。”
“什麼,是他?”何文然的反應和高浩很像,並且何文然更加驚訝一些,畢竟朝夕相處的主子突然成了超級殺手,任誰都不可能馬上接受的,“他怎麼可能是王爺?”
“我本來也不相信,但奈何在聽完你說的這些事情之後,我發現王爺和王靖玦的相似之處實在太多,你可知道你把王爺從皇宮裡帶出來,他帶着滿身傷獨自離開是去幹什麼了?”
何文然搖了搖頭。
夜鈴邇嘆了口氣,道:“他……化身成王靖玦,把我從白與歸的手中救了出來。”
“王爺他……”
“好了,不說了,我們離開這麼久,王爺他該起疑了,今日我同你說的事情,何先生切記千萬不可泄露半句,否則……”
“我知道。”
“那鈴兒就多謝何先生了。”
何文然趕緊道:“王妃說哪兒的話,王爺竟然藏着這麼大的秘密,何某現在想想也是不敢相信。”
“那何先生就把它當成一場夢忘了吧,對於你來說,他一直都是司徒玦,從來沒有變過。”
“多謝王妃。”
“何先生,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