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不談愛

厲翔翎不放心女兒坐學校的校車,向來親自接送。

時間掐的剛剛好,車在學校路邊沒停多久,刺耳的鈴聲便響起。他愉悅的下車,站在學校的大門口等着,很快的就看到茵茵瘦小的身影。

“爸爸。”小小的身影飛奔而來。

厲翔翎彎腰抱起衝撞在他懷裡的女兒,卻詫異的看到她紅紅的眼圈,連忙關心的問,“怎麼了/有人欺負你嗎?”

“哇”的一聲,茵茵摟住他的脖子,開始第一波的哭功,“爸爸,你會不會不要我?”

“誰說的?”厲翔翎啼笑皆非,安慰的拍了拍她的頭,“小乖,你永遠是爸爸的心肝寶貝。”

“可是,”茵茵抽噎着,“他們說爸爸有你小弟弟後,就不疼茵茵,只會喜歡小寶寶了。”

厲翔翎口氣明顯變硬,“是謝阿姨說的?”她膽敢恐嚇他女兒,他會找她算帳的。

“不是的,”茵茵歪着頭看着他的眼睛,“是小朋友說的,他們說爸爸以後只會喜歡阿姨和小寶寶。”

厲翔翎面對酷似前妻的女兒,心中不可抑制升起罪惡感,他竟然忘了他對夕顏作出的承諾。

厲翔翎煩躁的關在房裡走來走去。他該怎麼辦?如果絃歌真的懷孕了,他能狠下心--不,這太殘忍了!他無措的扯了扯頭髮,等一下她回來他該怎麼開口?

“啊?你在啊!”絃歌打開門,又一次被他嚇道,他喜歡在屋裡扮幽靈嚇人還是怎的?絃歌搖頭,他又想打什麼主意,有必要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誰怕啊!

嘿嘿,口是心非大概說的就是她這種人,沒膽還嘴硬(更沒膽的是她只敢心裡這樣想)“好女不跟男鬥”,小心翼翼的找了個自以爲比較安全的話題,“你回來啦!”

厲翔翎沉默片刻,終於開口,“你去過醫院了?”

“恩。”絃歌心虛的低下頭,臉上開始發紅發熱,宮禹商的身影在她眼前晃啊晃的,不心虛也難。

“打掉它!”厲翔翎錯解了絃歌臉上的紅雲,以爲是初爲人母的羞澀和喜悅,不給自己後悔的時間,冷漠的一錘定音。

“你說什麼?”絃歌迷惑的擡起頭,打掉什麼?她剛纔只顧發呆,壓根沒聽清。她一臉無辜的瞅着厲翔翎逐漸冷凝的眸子,僵硬的臉部線條。

“你跟我裝迷糊?這個孩子不能留。”厲翔翎雲淡風輕的口氣彷彿在決定貓狗的去流一樣冷漠隨意,“我答應過夕顏,這一生,決不負她。我不會讓其他女人生下我的孩子,我只要一個茵茵就夠了。所以,絃歌,我讓你打掉孩子。”

絃歌倒吸一口氣,不敢相信的睜大了眼,剛纔就像被一桶冷水從頭到腳澆個透涼,心寒發冷是她唯一的感覺。她悲哀的看着眼前這個明爲她丈夫的男人。人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她今天算是徹底嚐到了。嫁給一個自己不愛也不愛自己的男人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所嫁非人,衣冠禽獸。不,即使是禽獸也不會親手殺死自己的子女。她後悔了,真的後悔了。

絃歌冷淡的看着他,聲音飄渺的像從天邊傳來,“厲翔翎,你說的,我聽明白了,也聽夠了。現在,請你聽我說。”絃歌冷冷的加重語氣,“我沒有懷孕。就不勞你費心安排屠殺了。”

“你?”厲翔翎明顯被絃歌的語氣嚇到,他惱羞成怒,氣急敗壞的回擊,“我不相信。你想拖延時間搬救兵是不是?謝絃歌,你城府還真深,你以爲有爸媽做靠山,我就動不了你。哼!現在就跟我去醫院,立刻拿掉!”

絃歌輕笑出聲,嘲諷的開口,“你還真擡舉我!城府深?”她打開包,“我今天是去了醫院,診斷書也在這裡。你可以拿過去看,如果還不放心,你厲大院長可以親自檢查,我不反對。”她拿出診斷書遞給他。

“不可能,不可能。”厲翔翎嘴角抽搐,俞看臉色俞白。他合上診斷書,頹然的低下頭,聲音沙啞好象從嗓子裡擠出來,“對不起。”猶豫半晌,他擡起頭,“你明天還是到我們醫院查查,我是說,我們那有最好的-”

絃歌打斷他的話,略帶嘲諷的回話,“你放心,我死不了。都說“好人不長壽,壞人活千年”,怎麼可能輕易掛掉?”

厲翔翎狼狽的低下頭,無法回她任何一字。

絃歌無奈一笑,看他可憐的樣子,原來她還是有當壞女人的天賦!

絃歌沒有懷孕,厲家二老和馨兒都有些失望。但知道絃歌是因爲

過度勞累才引發胃疾後,賀雲柔一聲令下,絃歌就得以 解甲歸田,賦閒在家,徹底當個閒妻涼母,逍遙度日。

無聊啊!絃歌趴在窗邊看着天空飛舞的雪花。輕輕敲着窗玻璃。就說她沒有當富家少奶奶的命,不到一個月,她就快生鏽發黴了。輕輕拉開窗子,冷冷的風灌進來,偶爾一兩片的雪花吹進來,落在臉上、手上,涼涼的,隨即化去。就像他的環抱,涼涼的透着清冷的香氣。

“阿姨!”怯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絃歌轉頭,柱子後面茵茵半探着頭對着她,莞蕪一笑,關上窗,向她走去。平日家裡有人,茵茵絕對不會主動跟她說話。要放假了,媽和周姨都去馨兒學校幫她收拾行李,沒人在家陪她玩,不由柔聲詢問,“有事嗎?茵茵。”

“我餓了。”茵茵彆扭的低頭不看她。

絃歌看了一下表,快十一點了。她竟然發呆了一上午。歉然的彎下腰看她的臉,“對不起。你要吃什麼,阿姨幫你做。”

“我要吃有玉米的蛋炒飯。”茵茵眼睛一亮。

“是揚州炒飯吧!”絃歌啞然失笑,前一陣子無聊時,她爲了打發時間做過一次,那還是她上學期間在飯店打工時學的廚藝,沒想到厲家所有人都喜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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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今天就吃揚州炒飯。茵茵啊,你先上去玩吧。等一下做好了,我端上去。”絃歌眼中全是笑意。

“好。”茵茵眼睛骨碌的轉着,“阿姨,我想到外面玩。”

“外面下雪了,很冷的,還是在屋裡暖和。”絃歌搖搖頭阻止她,“乖,還是上樓等着,阿姨再炒你喜歡的糖醋排骨好不好?”

“恩。”茵茵頭點的像小雞啄米。蹦跳着上樓。

絃歌這才放心的向廚房走去,找出所需的材料,洗洗切切就耗去了近半個小時。

“啊!救命啊!阿,阿姨!”

絃歌擦乾手,剛打開煤氣閥門,就聽見外面傳來茵茵的尖叫聲。她心一凜,茵茵不在屋裡!拔腿變向外跑。

門外,雪花紛飛,白茫茫一片。

“茵茵,你在哪?”絃歌慌亂的大喊着。

“嗚嗚,救我啊!啊!”聲音清晰的從別墅後面傳出。

絃歌腿軟,後院不是山就是水,她不敢深想,連忙向後院跑去。

饒過別墅,所見到的讓她心驚膽戰。茵茵抱着那塊凌空橫斜的山師,小小的身子在空中亂晃,下面就是結了冰的荷塘。她是怎麼爬上去的?絃歌衝過去,沿着嶙峋奇怪的石頭慌亂的向上爬着,還不忘安慰上面晃的更劇烈的茵茵,“不要晃,抱緊了,阿姨就要上來了。”

“啊,該死!”絃歌看着茵茵搖搖欲墜的身子,一緊張,腳下踩空,撞到旁邊突出的尖石,手上劃開了道大的口子,血一下子涌了出來。她眇了一眼流血的手,繼續向上爬,“茵茵,再等一下,我上來了。”絃歌終於靠近茵茵抱着的石頭。“來,阿姨拉你上來。”

“啊!”就在絃歌伸手一剎,茵茵尖叫着墜了下去,“撲通”一聲破冰滑近水中,絃歌驚呆了,想也不想,緊跟着也跳了下去。

溼透的衣服,刺骨寒冷的水,慌張的心情,讓她行動遲緩,幸好水不深,她跳的地方離茵茵落水的方位不遠,絃歌總算有驚無險的拽到了茵茵的手,費力的把她抱在懷裡,一步一步向岸上走去。

一回到屋裡,絃歌立刻脫下她身上的衣服,扯過一條厚實的毛毯裹緊她後,連人帶毯子一起抱上停放在車庫裡最外面的車後,她一踩油門飛快的向醫院開去。

急診室

絃歌焦慮的站在走廊上,緊張的等待、溼冷的衣服刺激的她的胃隱隱作痛。

遠遠的腳步聲傳來,厲翔翎飛奔而來,他剛在絃歌面前站定,氣息還沒穩,變氣急敗壞的狂吼,“你是怎麼照顧孩子的?”順手一巴掌重重落在絃歌臉上。

絃歌臉上火辣辣的痛,歉疚的看着厲翔翎憤怒扭曲的紅臉,“對不起。”

“哼,對不起有什麼用?”厲翔翎看着絃歌柔順的面孔,理性喪失,口不擇言,“我女兒怎麼會掉到河裡,是不是你推下去的?”

“不是的,我”絃歌搖頭小聲解釋。

“你還說?”厲翔翎逼近她,如果目光能殺人,絃歌肯定會死了千次萬次,他恨恨的抓住絃歌的肩,“你是不是嫉恨上次的事?我說過要打掉你的孩子,所以你就想害死茵茵?你以爲我沒了女兒,我就會要你的孩子?”

絃歌連連搖頭,肩上的壓力讓她痛的皺眉,“不是的,厲翔翎你冷靜點。”

“冷靜?”厲翔翎放聲大笑,殘忍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我女兒還在裡面,你讓我冷靜!謝絃歌,你他媽夠恨夠冷血!她是我的女兒,我的女兒!你他媽在幸災樂禍!”

頹然的閉上眼,不去想不去聽,心會不會就不那麼痛。絃歌無奈一笑,傲然挺立,“好,是我錯,你想怎麼着就怎麼着吧?隨你便。”

細微一聲響,絃歌猛然睜開眼。

門開了,一個年輕的醫生走了出來。

她掙開厲翔翎的鉗制,迫切的想知道茵茵的情況。厲翔翎嫌惡的一推,絃歌沒有防備的跌倒在地,他毫無所覺,此時他只是焦急的父親,其他任何人、事、物都不入眼底。“李醫生,我女兒怎樣?”

“哦,厲院長,您放心,令嬡只是喝了幾口冷水,受了些驚嚇,稍微休息兩天就行了。”李醫生簡要的告知結果。

隨後,兩個護士推着車出來,茵茵臉色紅潤的躺在上面。厲翔翎終於放心的吁了口氣,點頭道謝後,緊跟着推車後面。

絃歌目送着他們遠去的身影,清晰的感覺到他們的世界沒有她立足的角落。

“厲夫人。”

“你在叫我嗎?”絃歌從地上站起,疑惑的轉頭看向溫和的男子。

“你的手在流血,我幫你包紮一下。”

辦公室

李醫生熟練的幫絃歌包紮了受傷的手,又遞給她一些換洗的紗布、酒精棉、藥粉等等。

絃歌輕撫着紗布,感激的接過他遞過來的紙袋,“謝謝,麻煩你了。這些我該付多少錢?”

“不用了,都是些小東西。”李醫生擺手,“你最好先回去換上乾衣服。”

“謝謝。”絃歌點頭,“麻煩你了。”

絃歌戰戰兢兢開着車回去。

到了家,泡了一會熱水澡祛除身上的寒氣,換上乾的衣服後,就忙着收拾茵茵住院要換的衣服,又煮了點雞肉粥。他們都沒吃飯,估計等一下會餓。

所有的東西打包裝好,絃歌拎着乘車趕到醫院。進了樓,才發現自己並不知道茵茵住在哪個房間,問了服務檯,七彎八拐找到了

517病房。

她踮起腳,透過門上的玻璃窗向裡看去。的確是他們。厲翔翎背對着她站在牀前。還有兩個西裝筆挺的男子提着包嚴肅的站在旁邊。她輕輕的敲了幾下門。

“請進。”其中一個男子出來開的門。

絃歌狐疑的走進去,她感到一種詭譎氣氛縈繞着。

“你來了。”厲翔翎手插在口袋裡,口氣淡淡的,彷彿在同陌生人說話一樣。

沒有狂怒?沒有冷凝?絃歌不確定厲翔翎會好脾氣的對她。她下意識的看了尷尬站在他身邊同樣不發一言的男子。

“謝小姐。”他們點頭算是打招呼。

“你們好。”絃歌淺笑,然後詢問的看向厲翔翎。

厲翔翎示意的向他們點了一下頭。

其中一位推了一下眼睛,打開手中的包,拿出一份文件樣的東西遞給絃歌。

絃歌茫然的接過,映入眼簾的是------

離婚協議書

她的手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臉一下子漲紅,不敢置信的看向厲翔翎,“你說要離婚?”

“除了上面寫的一百萬支票外,你有什麼要求可以提出來。”厲翔翎淡然的看向她,“我的律師會跟你談的。”

“不用了。我不要那一百萬,我又不是賣的。”絃歌深吸一口氣,傲然的看向他,“其他我沒有意見,你說簽在哪?”

“謝小姐,你,”律師意外的看向她,眼中閃過一秒的同情,“厲先生絕不會虧待你的。”

絃歌冷淡的看着那互相依靠的父女倆,他們眼中同樣閃爍的冷淡和敵意,她轉過頭,不該看的,她太天真了,此刻她心中抑制不住的升起--,收斂了心緒,她是謝絃歌,她的婚姻和自信受到踐踏,但她的驕傲和自尊不能丟。勉強的微笑,“我想好了,告訴我,籤哪?”

律師指着需要她籤的兩個地方,那裡厲翔翎已經簽好了,絃歌穩穩的簽下自己的名字擡頭看向他們,“還需要我籤什麼嗎?”

“不要了,”厲翔翎冷冷的看着她,“其他的黃律師會辦理。你收下支票。我不想再跟你有什麼牽連!”

絃歌默默接過其中一份協議書,在厲翔翎的堅持下,那張支票也裝進了包裡。在他們冷淡的目光中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