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1:25。
新海市郊,一個冷清的街道上,某黑色的機關SUV一個急剎甩尾,準確地飄進了路邊的停車白線內。
然而其實那車還沒停穩,後排的一個墨鏡男便已扒門而出,趴地狂吐。
「呵,遜爆了。」主駕上的K滿意地理了把大偏分,繼而瞥向了副駕上的白晝。
白晝卻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只是看着窗外的底商,慢條斯理地解着安全帶。
K難免有些失望,但還是眯眼笑道:「我車開得有點狠的,B姐你還受得了吧?」
「這不是挺穩的麼。」白晝大氣不帶喘地一躍下車,回頭彎身笑道,「好久沒坐這麼穩的車了,謝謝。」
「……」K登時一個背身獰臉。
好好好,跟你K爺裝是吧,看我等等不開吐你。
白晝則根本無意理會她的小情緒,只單手披上風衣,便快步走向了路邊的一家最顯眼的底商——
《過把癮就死秘境體驗店。
這家店的整個門臉都是黑色的,就連大門的樣式也仿製了秘境的入口,滿是一種魔性的光暈。
可惜的是,這個「秘境」似乎也敵不過現實中的金融機構,門口竟也貼上了銀行的文書,這幫催債的急了連主宰也照噶不誤。
走近看去,這紙文書的內容與史自強家門口貼着的那張基本一致,都是貸款逾期,甚至還都是同一家銀行。
至於其它的,由於這家店沒有窗戶,在不破門的情況下恐怕很難知道更多了。
白晝也只好按起了門鈴,死馬當作活馬醫。
「別按了。」一個外邦口音的男聲傳來,「人,走了。」
白晝扭頭一看,原來是隔壁早餐店炸油餅的年輕小師傅,高鼻樑深眼眶,明顯是個西域人。
白晝卻不管他是哪裡人,只兩眼一瞪便上前催問道:「幾點,幾個人,坐的什麼車,去哪了?」
「……」小師傅一愣,似是被嚇到了,慌忙正了正白帽,夾起鍋裡的油條便吆喝着往店內送去,「咿,油條,兩根!」
這會兒K和巴迪亞也過來了,眼見這陣仗,K當場就是一笑。
「大B姐你也不行啊,哪有你這麼套話的?」
「調查不該是這樣麼?」白晝說着又搖頭一嘆,「不過我確實不善於跟良民打交道,從前這種事都是助理上的。」
「哎,看我的吧,咱給你表演一個接地氣兒。」K說着便叫上巴迪亞一起,兩手往夾克兜裡一插,大大咧咧地走到門口的油鍋前。
「師傅,油條有嗎?」她吆喝着問道。
「有。」那個小師傅立刻又趕了出來,「要,幾個?」
K回頭道:「大聰明,你吃幾個?」
巴迪亞看着桌上的麪糰嚥了口吐沫:「你有幾個?」
「這……大概,20多根吧。」小師傅答道。
「那就先來20多根吧。」巴迪亞鄭重點頭,「不夠再捏,辛苦了。」
「成……成吧……」小師傅尷尬一笑,這便擼起袖管開始下鍋。
「可真行。」K雖然不理解這破油條有什麼好吃的,但也總算形成了買賣關係,這便一臉自來熟地問道,「兄弟,隔壁那家店的情況你知道什麼嗎?」
小師傅只搖了搖頭,繼續下鍋。
「哎呀,沒必要這麼拘謹吧。」K忙又往前湊了湊說道:「我們本來約好了今早來體驗秘境的,誰想到按門也不開,這纔來打聽一下什麼情況。」
小師傅聞言,又瞥眼旁邊的白晝,接着更重地搖了搖頭:「問別人吧,我也不知道。」
「哎你這人!
油條我不要了,你自己吃吧!」
K正要耍混,卻見巴迪亞擡手一攔。
「油條,要!」
K當場一腳踩了過去:「???這是交涉手段啊笨蛋!誰在乎那兩根油條。」
「我。」巴迪亞說着,摘下了墨鏡,用那雙天藍色的眼睛凝向了炸油條的小師傅。
「شماهماهلهوانگشانهستید?」
小師傅一愣揚頭道:「هموطنان!」
巴迪亞笑着伸出右手:「اسممنبادیااست。」
小師傅就此興奮相握,接着指向隔壁的店面,與巴迪亞嘎啦嘎啦聊了起來。
K一臉愕然,卻也只好插着兜回去,站到了白晝的身旁。
「咳……社交併不是我的強項。」
「正常的,別難過。」白晝拍着她笑道,「小弟比自己強才更有面子。」
「誰難過了。」K頭一歪,又扔了塊糖進嘴,「他纔沒我強,就是傻大個,等進了秘境你看吧,我吊着他打。」
「啊對對對。」
「你怎麼也開始說抽象話了!」
二人談笑間,巴迪亞已與小師傅道了別,拎着兩大袋子油條來到二人跟前,見二人都沒打算吃,自己乾脆原地一蹲,抓出油條啃了起來,啃得嘎嘎滋油,嚼得也是嘖嘖作響。
K看着這老農蹲地的樣子也是一臉絕望。
好不容易給他換上一身西裝,頭髮也梳成了大人模樣,結果吃個油條瞬間就破功了。
教小弟可真麻煩……
「你給我注意點形象!」K也只好上前,自己拿來一根油條,啃了一口罵道,「還有,蹲都蹲了,至少給我彎着點腰啊!別給我新買的衣服蹭上油!」
巴迪亞嘿嘿一笑,從命彎身,隨後便就着油條說起了自己套到的情報。
這個秘境體驗店是由一對情侶經營的,已經有些年頭了,卻始終半死不活,
最近的生意更是一落千丈,要不是底商店鋪是他們自己的房子,恐怕早就經營不下去了。
至於一落千丈的原因,與所有小作坊行業的滅亡一樣,無非就是因爲大企業入局。
就像桌遊吧一樣,這些體驗店本來都是由愛好者們建立的,利潤十分有限,也都是老闆親自經營,算是這個時代難得的精緻小產業。
直到被大企業盯上。
大企業的入侵可從來不是一步一步地攻城掠寨,而是突如其來的黑暗降臨,更是無法掙扎的維度碾壓。
那些企業的連鎖店,會在第一時間就投入海量的資源,購買最先進的秘境模擬倉,與最頂級的秘境作家簽約,不計成本地更新獨家的秘境主題。
更可怕的是,他們就連服務的費用都很低廉,一次不足百元的團購就足夠體驗3小時的頂級秘境之旅。
對《過把癮就死這樣的夫妻店來說,幾個月內他們的大多數客戶就都被吸走了,根本連掙扎的出路都沒有。
所以近幾個月來,真正來店裡體驗秘境的人其實
已經十分少見了,這裡更多的時候都只是秘境愛好者俱樂部,一些最骨灰的發燒友不時來這裡聚會交流,打打遊戲看看電影,其間買幾杯飲料,也算做些貢獻,將將維持一下這家店的水電開銷了。
而那對開店的情侶,似乎也對錢沒那麼感興趣,明明早就該把店面盤出去了,卻依然半死不活地經營着,而且每天都很亢奮,絲毫不因未來而焦慮。
就連幾天前,銀行的人上門貼通知催繳貸款,他們也都是一臉笑容地鞠躬送走了銀行的業務員。
炸油條的小師傅很不理解他們的樂觀,甚至都沒去過他們店裡,雖然已經認識幾年了,卻也只是點頭之交。
直至在今天凌晨3點左右,小師傅抱着鍋出來熱油的時候,看到了幾個人從秘境體驗店裡出來,上了一輛深色的中巴車。
至於到底是幾個人,黑燈瞎火的,小師傅也沒看清,他甚至都沒工夫去看。
但有一件事,他聽得很清楚。
「‘有人來調查的話,可什麼都別說啊。"」巴迪亞嚼着油條點頭道,「這是那羣人裡領頭的對小哥說的話,好像還是個瘸子。」
「怪不得他那麼吞吞吐吐的。」K哼聲一笑,抓了塊糖,「就說不是我社交能力的問題。」
白晝則已握起手機,當場在系統裡輸入起這些新的線索,同時嘴上也問道:「既然這位炸油條的害怕被報復,他又爲什麼肯告訴你呢?」
「不,他不怕。」巴迪亞扭了個頭,看着正對他微笑的小師傅打了個手勢笑道,「他祖上是搞爆破的,即便被現代軍隊困在孤城裡,他父親也能徒手挖地道殺出去,他的家族比這幫人不知道狠到哪裡去了,他剛剛不說,只是因爲不喜歡告密罷了。」
「啊這……也算繼承祖業了吧。」K此時再看那嫺熟下鍋的手法,也是不禁一抖,「新海可真是藏龍臥虎,爺算是來對了。」
正說着,白晝淺淺一叫。
「輸入這家店的線索後,任務優先級提高了,幹得漂亮巴迪亞!」她快速翻着手機,一個勁地點頭道,「好好好!車牌號也追蹤到了,顯示最後的終點是7公里外的一家洗衣店!」
「呵,開導航,3分鐘的事。」K說着晃着鑰匙向車走去,「繼續超速沒問題吧,B姐。」
「超,最喜歡的就是超。」白晝笑着跟了上去,「怕你超的不夠狠哦。」
「???」K聽得有些不對勁,但還是忍了,畢竟她還並不知道旁邊這位正是大名鼎鼎的安全局車神。
巴迪亞卻蹲在原地,兩腿發顫:「還……還要超??我都被超吐了……你們沒看見麼?」
「別怕啊。」白晝回頭道,「被你K姐多超幾次就習慣了,後面不超都不行呢。」
「這……」巴迪亞揉着肚子起身道,「還能超上癮?」
「這就要看你K姐的技術嘍。」
「那……再超超看吧……」巴迪亞只好搖着頭跟了上去,「別超那麼狠就是了……」
「喂喂餵你們故意的吧!」K開了車門紅着臉罵道,「大B姐我就不說了,巴迪亞你絕對也是故意的吧!」
「故意?」巴迪亞一臉崩潰,「故意被超?」
「啊啊啊……算了算了……上車!」K上了車子不耐煩地撞上了車門,「這梗超爛的,今天誰都不許再說‘超"字!」
「……就是浪費了這麼好的油條。」巴迪亞也只好拎着剩下的油條上了後座。
早點攤前小師傅見他們要走,也老遠笑着擡手道別:「بیابرادر!」
「بیابرادر!」巴迪亞揮手回禮。
K見小師傅笑得如此開心,忙也重新整理好情緒,按下車窗揮手作別:「油條不錯,不愧是家族傳承,好吃。」
小師傅一愣,忙又低下了頭開始揉麪,迴歸了那副自閉的樣子。
「呃……」K很懷疑地拉下鏡子照了照,「我很怪麼?」
「怪爆了。」白晝伸手笑着摸了摸她柔順的白毛,「你這樣的叛逆分子,保守主義者巴不得把你捆在柱子上燒死呢,大概只有李清明會覺得酷吧。」
「哎……說老實話,我這個造型是個人愛好不假,但也確實有嚇跑無聊的人,吸引同類的目的。」K說擡手按住了額頭,「只是想不到……吸引到李清明……」
「哦?」白晝點着下巴道,「太粗暴了承受不住嗎?」
「???」K兩眼一瞪,「B姐你沒完了是吧?」
「看樣子是樂在其中了。」白晝一笑,繫上了安全帶。
後方的剛上車的巴迪亞卻聽得一臉費解,忙探頭問道:「我不理解,爲什麼粗暴還可以樂在其中?」
「你不用理解!」K一怒踩死了油門,狂打着輪喊道,「我現在就讓你們知道什麼叫粗暴!」
「哦?」白晝握着扶手,左搖右晃中哈哈大笑道,「已經啓動了?完全沒感覺到呢。」
「有種!看我不超死你們的
!」
「別!」後排翻滾的巴迪亞發出了絕望的哀嚎。
師傅,說的對。
城裡的女人……
是老虎!
……
7:32:44。
β32103002秘境內。
黃昏的天色,已經在1分鐘前驟然變成黑夜,小區內早已沒有半個人影,只剩下了一根根發出昏紅色光芒的路燈。
101號別墅內。
史自強拄着太刀坐在大廳的沙發正中,直對着電視機默然無語。
那個蒙着圍巾的男人靠在門前,不時掃視周圍的窗外,似乎是在警戒。
而那對情侶則旁若無人地手拉着手,興沖沖地來到了冰箱門前,一個甜甜的對視後,默契地一左一右拉開了冰箱的雙開門。
其中拉開左門的那位男士,梳着整整齊齊利落的小分頭,戴着細黑框小眼鏡,身材也都瘦瘦的,怎麼看都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但他的眼睛裡卻閃着光,並非是其他偷渡客那種狂熱的光,而是單純的興奮與期待,像來到了兒童城堡的孩子。
而旁邊的那位女士,無論是身高還是相貌,都遠比她的男友要優秀得多,100%稱得上是一位美女,再高几公分就可以去當模特的水平。
但她卻一點也沒有美女的自覺,不畫眉毛也沒勾眼線,長髮也只是隨便的散着,一副不修邊幅的樣子。
但她的眼睛裡卻閃着光,並非是其他偷渡客那種貪婪的光,而是如煙火般燦爛,又如星空般璀璨的光。
他們就這麼歡快地貼在一起,同步地打開冰箱門,同步取出兩瓶冰鎮啤酒,同步地互相幫對方開了瓶,而後輕輕碰杯,接着各自大喝一口,同時閉上眼「啊——」了一聲。
「太好喝了啊,儲耀,這裡的啤酒真的太好喝啦!」女士擁着男友的肩膀,把鼻子湊到瓶口,輕嗅起那小麥的芬芳。
「搞錯了,夢涵,好的是心情。」男士輕點了下女友的鼻頭,「因爲我們心情好,才覺得好喝的!」
「你說是就是吧。」她歪頭靠在男友肩頭
,微笑嘆道,「莫名奇妙就過去四天了,太快了,這個秘境也太快了。」
「是啊,美好的時刻總是像流星一樣。」他輕吻着女友的額頭,「快也有快的好處,搞不好我們今晚就會死呢。」
「嗯,要一起死!」
「嗯!變成怪物也在一起!」
二人說着又是一個碰杯,這才笑着回到客廳,並排坐到了史自強側方的沙發上。
史自強看着二人,也是苦笑搖頭:「在這種時候還有心情攝入酒精,真不愧是你們。」
「哈哈,反正沒指望活就對了,再說誰知道這是不是酒精呢?」名爲儲耀的男士仰頭靠在沙發背上,放鬆地抿了口啤酒,拉着女友的手道,「能和夢涵一起死在秘境,我想不到更幸福的事了。」
「有啊,更幸福的難道不是一起成爲尖兵麼?」名爲俞夢涵的女士靠在男友的肩上笑道,「可惜到死也沒成,連資格考試分數都一樣,都是7。」
「哎,評估結果總說我們的犧牲率太高了,不值得被投資。」儲耀嘆道,「那我們也只好把精力投入到店裡了,這算是在無趣生活中能找到的最有趣的工作了,我會精心設計每段情節,夢涵也會細心製作每個道具,我們一起搭建場景,製作音效,這也算是幸福了吧!」
「嗯,還能認識很多同好呢!」俞夢涵說着衝史自強點頭道,「沒這家店,我們也認識不了史哥,也來不了秘境。」
「乾杯!」儲耀舉杯道,「敬史哥!」
「乾杯!」俞夢涵跟着舉杯,「也敬我們的小店!」
「哎……可惜啊。」史自強反倒惆悵一嘆,「那些狗屁企業,用套路、廉價又高產垃圾內容,輔以狗屎AI創作爲催化劑,再加上無盡的資本和價格碾壓,一夜之間就沖垮了整個行業,我鍾愛的體驗店一個個關門,曾經的那些精緻蕩然無存,只剩下一堆高頻高產的垃圾去服務那些起鬨跟風,早已被劣質內容灌壞了腦子的門外漢。」
「也沒必要這麼說,史哥。」儲耀聞言一笑,反倒勸起了史自強,「咱們這樣的發燒友是少數,而企業總是爲大多數人服務的,這個過程中難免會沖垮我們這樣的小圈子,雖然我們消亡了,但行業總體還是向好的,人類,大概也更幸福了吧。」
「誰管他們幸不幸福。」俞夢涵蹭了蹭男友的胳膊,耍賴一樣笑道,「反正店已經死了,我們的家也沒了,我們今天必須要死在這裡,據說在秘境裡死亡能靈魂不滅,歸去夢想之地呢。」
「也有說***轉生成主宰。」儲耀期待道。
「那可不行,一個秘境只有一個主宰,我不要跟你分開!」
「好吧,這破主宰不當也罷。」
「」
二人就此膩在了一起,緊緊相依。
看到這個場景,門前的圍巾男也不禁乾笑一聲,以一種尖利的嗓音說道:「自強,我算是知道你爲什麼要和他們組隊了。」
「我纔沒你那麼卑怯。」史自強哼聲道,「儲耀和俞夢涵是我的好友和知己,他們最後的理想就是死在這裡,我只爲滿足他們。」
「已經很滿足了,史哥。」儲耀靠在沙發上,安詳地點了點頭,「我們隨時都可以死。」
「嗯,只是想死得更有意義一些。」俞夢涵揉着男友的肚皮道,「能幫史哥一把就最好了,希望史哥能滿載着寶藏殺出去,去大洋聯盟重新證明自己!」
「放心吧,有的是機會讓你們死。」圍巾男冷笑一聲,接着看了眼表,「不說了,要開始了。」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電視「嚓」地一聲自動打開,豔麗的圖像顯現而出。
畫面的中央是紅衣女總裁,依然是那一臉不知疲憊的亢奮笑容
。
兩隊金牌銷售分列她左右,背景則是潯龍境的正門口。
「精英們,這一天過的如何,和新住戶李總相處的還好嗎?」女總裁咧着嘴角高高擡手道,「我也有在細心關注你們每個人的,那麼話不多說,下面就公佈截至第四晚的總積分!」
她一邊說,一邊率領兩隊銷售走進了小區,也不知是要去誰家。
與此同時,積分表也在屏幕上展
現而出——
潯龍境精英業主積分排行榜
1:史自強101,+81,總分317
2:張三,101+41,總分294
3:重生之最強戰神102,+50,總分268
4:……
……
15:張麗雅201,+0,總分102
16:李清明202,+100,總分100
17:杜怡美201,10,總分88
18:殷璃202,+87,總分87
19:孫升龍201,+2,總分86
20:吉小祥202,+29,總分29
21:葉淺202,+23,總分23、
當天新晉搬入的業主,不進行末位破產】
看到這份表單,一棟棟別墅裡也都響起了討論的聲音。
「滿分??那小子第一天來就拿了個滿分?」
「這……主宰是不是有些偏袒了?」
「那矇眼女的分也不低……明明沒感覺她做了什麼。」
「沒事,別慌,他們幾個依然墊底。」
「嗯,只要我們跟着史哥團結在一起,壓制他們的分數並非難事。」
「不過……史哥的領先有點多啊……」
「第二名也是史哥那個別墅的,張三怎麼看都是假名吧,也不知道他什麼來路。」
「說到假名……明顯‘重生之最強戰神"纔是最過分的好吧!!」
「管他什麼重不重生的,反正我們都差好多分……已經基本沒資格跟他們競爭了。」
「哎,不管了,先把那隊尖兵弄了再說。」
他們討論的同時,屏幕中的紅衣女總裁,也是一路走一路解說道:
「今天精英生活的主題是「節假日」,並沒有任何額外的安排,諸位業主可以隨心所欲地安排這一天。
「而大多數業主,都團結在了一起,精心地演繹路人,僞裝規則,想要騙過新入場的李總一家。
「只可惜,最終還是被李總識破了。
「但這並不影響我給這次行動的策劃者,101號別墅的史自強打上一個81分的高分。
「這個計劃令人歎爲觀止,從入住小區的第一天開始,他就開始一刻不停地準備起這個計劃,與他的家人一起手繪出了打印質感的規則文件,並指揮其他業主反覆演繹着安詳的小區。
「更棒的是,這個行動,完全沒有違規!
「正如那些舊時代先入場的精英們聯合在一起,對後起之秀的鳳凰之家們展開的圍剿!
「狠毒的謀略,精準的執行!
「精英!這太精英了!」
女總裁如此高嘆過後,卻又很快平下了氣道:
「遺憾的是,並非每個住戶都那麼的精英。
「比如張麗雅女士和杜怡美小朋友,她們就因爲沒能頂住壓力,暴露了計劃,讓李總和殷璃在最後時刻得以懸崖勒馬。
「此外,其他人的表演也有好有壞,眼前的評分很大程度上正是我對每個人演技的判斷。
「另一方面,由於李清明出色的洞察力與令人望塵莫及的精英氣質,我無法剋制地爲他的首次登場打出滿分!
「精英的自信,精英的氣場!
「面對舊時代的集體圍剿,無情地殺出一條新生代的前路!
「精英!太太太太太精英了!
「同時,殷璃女士的表現也十分優秀,配得上李總之家。
「至於葉淺和吉小祥,暫時還沒看到你們的發揮,如果想拿高分,記得要展示自己哦,在這個社會你不主動一點,機會可就被其他人都搶走了!
「但你們也不必焦慮,今天的你們只是半路入住,要明天開始纔會正式納入排名。
「到時候再墊底的話,總裁我可就不會再客氣了。
「那麼,今天的分數就是這樣了。
「依照規則,今晚被破產的將是……
「201號別墅的——
「孫升龍先生!!!」
女總裁說至此,剛好走到201別墅門前,大踏步上前狠狠地砸起了門。
「孫升龍!孫升龍!」
後方的兩排金牌銷售同時怒目吼道。
「破產!破產!」
然而並沒有人給他們開門。
相反,門裡面咚咚響個不停,似乎正有人在搬傢俱堵門。
一個男人斷斷續續的哭嚎也隨之傳來。
「不要啊總裁……爲什麼是我啊……我明明一直很努力的……我這輩子都很努力……爲什麼啊……爲什麼努力的結果總是這樣啊……」
聽着這些,門口的女總裁已逐漸青筋暴起,兩眼瞪得像夜貓一樣。
「狼狽,失態。
「不精英!一點也不精英!」
她說着翻手一甩。
房門應聲而開,門口堵着的東西也被通通扇飛。
兩排金牌銷售魚貫而入,片刻便將一個頭發稀疏的中年男人押了出來。
在畫面的背景中,每個人也都能清晰地看到,那對母女正縮在房間的角落,張麗雅全程都死捂着美美的眼睛,不忍讓她多看。
而那個被押出來的男人,即便四肢已完全脫力,卻依然徒勞無力地掙扎着,滿臉都是鼻涕和眼淚,就連褲襠也都溼了,水漬一路延伸到了褲腳。
「我真的……很努力了……」男人用盡最後的力氣哀求道,「每天我都已經在用盡全力在生活了……」
女總裁卻根本沒有理他,只率隊一路走到潯龍境大門前,方纔止步擡手問道:「破產的精英,該怎麼辦!!」
「上天台!!」衆銷售齊聲一應,接着一個踏一個當場架起了「天台」。
似是精心編排訓練了上萬次一樣,他們像樂高玩具一樣規整地一層層向上搭去。
並非是那種積木形式的搭,而是一個人扣着下一個人組成懸空的階梯,只有最下面的那位接地。
這其中,每個人都處於90°的彎腰鞠躬的狀態,抱住了上面那位的小腿,同時也被下面的人抱住。
他們就這麼通
過一個個脆弱的支點銜接着,搭出了一條不怎麼符合物理規律,更不符合腰椎健康的通天大道。
這條大道總共19節,20米左右高,大約相當於7層的普通住宅。
而那個男人,早已癱坐在階梯的入口。
「自己上路吧,是精英最後的體面。」女總裁向着那人形階梯動情地擡起手道,如頌唱般輕柔說道:
「孫升龍啊……
「我知道你很努力,你比所有人都努力。
「但你就是你,你未
有好運。
「偶爾的幸福總是稍縱即逝,唯有失敗總是如約而至的來襲。
「錯不在你,而在開端。
「糾正的方式也不在你,而在結局。
「別怕,勇敢地去吧。
「你看。
「路的盡頭是自由。」
說完,她便輕輕哼起了一段旋律,這調性談不上多麼神聖,卻在此刻令人着魔。
在這莫名溫柔,甚至流着淚水的吟唱中。
男人呆盯着那條通向黑空的人形大道,竟是越看越入神。
不知是被精神蠱惑,還是有感而發,在這着魔的感覺中,他逐漸笑出了眼淚,輕輕地爬起了身,撣了撣褲子,衝女總裁送上了真誠而又疲憊的笑容。
「謝謝。」他說。
話罷,他便一節一節地,抓着上面人的腰帶,向上爬去。
他越爬越高,越爬越高。
風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視野越來越好,越來越好。
終於,他爬上了第19節,前面已再沒有能抓的東西了,唯有那無盡的黑空。
他卻反倒變強了一些,撐着身下某個人的腰椎,竟然靠自己的雙腿,顫顫巍巍地站起來了。
他回過頭。
俯瞰向整個潯龍境。
「哈……哈……」
他癡癡地笑着,似是看到了自己的過往。
「原來……只是一片廢墟啊……」
接着,他閉上了雙眼,微笑着向前倒去。
一聲略長的悶響後。
他自由了。
而那位女總裁。
正擦着眼淚。
一臉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