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鬧劇匆匆收場,那副還不如狗啃的字畫,被李慶賢取名爲《大碗風光一片紅》。
隨後,那副總長12.8米的宣紙,立刻被裝裱起來,掛在了大碗鮮的大廳裡。
晚上吃飯時,聶天鳴從謝婉君那裡得到消息,這副字畫是路波花了二十萬,從李慶賢那裡求來的。
當時聶天鳴聽到之後,就坐不住了。
自己累死累活在深山裡又是採木耳,又是抓野豬,甚至差點被熊瞎子吃了,才賺了二十萬。
這傢伙一個下午,就是用筆在紙上隨便寫寫,就有二十萬進賬?
這更堅定了聶天鳴進軍藝術圈的想法,自己憑藉一手唐伯虎的妙筆丹青天賦,最起碼能賺一百萬。
閒着在包間外等了好久,聶天鳴好不容易找了個機會,逮到了李慶賢從包間出來上廁所的空檔,將他叫了過來。
“怎麼,這位朋友能欣賞我的畫作?”
李慶賢很顯然沒想到自己在這偏僻的小縣城裡,竟然能收穫粉絲。
原本他以爲,自己只是藉着畫家協會會員的身份來湊熱鬧,順便撈外快,那些慕名而來的粉絲,只有名師大家纔會有。
“對得很,今天下午,我一見到先生的畫作,就感覺一股清新自由之氣撲面而來,你能抽空給我講一下創作理念嗎?”
對於聶耳天鳴的吹捧,李慶賢十分受用,他平時也被一些沽名釣譽的人捧得太高,以至於他都相信了自己真有那樣的本事。
“咳咳~”
李慶賢咳嗽兩聲,清清嗓子,說道:“這個嘛,你要是來求畫,我自然能邊創作邊講解,可現在我實在是沒有什麼靈感。”
詐騙詐到老子頭上了?
聶天鳴可不傻,能找他求畫,也就路波這個蠢貨能幹的出來。
不過想想也對,其他的畫家大師,都是專程來泰祖山採風尋找創作靈感的,那些都是真正的名家,一副小畫小字都是數十萬的拍賣價格,自然瞧不上這小小縣城酒樓的一二十萬。
"先生啊,我是想讓您領進門,我也想和您一樣,一幅畫能賣幾十萬塊錢嘛。"
“沒有幾十年的文化積澱,是不能成就一番事業的,我是從小跟隨家父學習國畫,纔有了今天的成就。”
聶天鳴小聲嘀咕道:“你爹就教會了你鬼畫符?”
“你說啥?”
李慶賢有點沒聽清,追問道。
“沒啥,我說您父親該爲您驕傲。”
聶天鳴是想讓他幫忙把自己領進繪畫界的大門,但現在一看,不出點血基本上是沒希望了。
聶天鳴視財如命,他可不肯把錢扔給李慶賢。
李慶賢件聶天鳴莫名其妙把自己叫過來,又不肯出錢求畫,罵罵咧咧進了包間。
進軍藝術界這件事,在李慶賢的身上算是落空了,可聶天鳴並沒有氣餒。
這次來泰祖山採風的畫家團,少說也有十幾人,自己總能碰到一個賞識自己的。
“天鳴你在這裡呢,找了你好久。”
謝婉君順着大碗鮮服務員的指引,終於在包間走廊的椅子上,尋見了聶天鳴的身影。
“你這是?”
“剛纔兩個服務員在後廚摔了一跤,直接摔骨折了,我尋思讓你頂上菜的工作,你看咋樣?給你發工資呢。”
原來負責包間傳菜的兩個服務員,因爲後廚的地板有水沒擦乾淨,在端菜的過程中摔跤骨折了,其他人又都在忙。
因此,謝婉君纔想到了尚屬空閒的聶天鳴。
“啥工資補工資的,就當是幫忙了。”
以前聶天鳴在城裡打工時,也在酒店裡端過盤子傳過菜,對一系列流程都熟悉得很。
接過謝婉君遞過來的服務員制服,聶天鳴被她帶着走了一圈路線之後,也就熟悉了。
“砰!砰!砰!”
聶天鳴手裡端着一盤,黃金蘋果做成的“富貴滿園黃金果”敲包間的門,讓在裡面負責的服務員把菜端進去。
自己剛回頭要走,卻聽到一聲呼喚,被裡面的人叫住了。
聶天鳴進屋一瞧,發現這間包間裡面,吃飯的只有三個人。
這三個人聶天鳴印象極爲深刻,那是因爲在大廳裡看宣傳冊時,掀開的前三頁,就是眼前這三位名家的介紹。
一位是國家書畫家協會的會長,張清遠;一位是國家美術學院的教授,錢明達;還有一位則是久負盛名的國畫大師,範嘉軒。
三個人在繪畫界,哪一個拿出來都是響噹噹的人物,沒想到今天能在一個房間見到。
“小兄弟啊,你和這位小姑娘幫幫忙。”
說着,國家書畫家協會的會長張清遠,神秘兮兮地從隨身帶着的皮箱裡,拿出了一根拳頭粗細的管子。
看樣子他對那根管子視若珍寶,在取出來的時候,手都是顫巍巍的。
將管子兩頭的塞子拔下來,張清遠將一張絹畫取了出來。
絹畫約有1米半長,六十多公分寬,把兩端分別交給聶天鳴和另外一個負責包間的女服務員,一人握着一頭。
自從這幅畫展開,絹畫畫卷上,是一副執扇仕女圖。
聶天鳴沒看落款,一眼就認出了是唐寅唐伯虎的畫,而且還是一件水品不低的仿品。
這繪畫的細節技巧和神韻,自己太熟悉了,簡直就是跨越時空的相遇。
但和自己老祖宗聶遠山那樣,能和唐伯虎絲毫不差,直接用來做代筆的恐怖實力來講,還是差了些。
“麻煩兩位端穩一些,站到燈下,謝謝了。”
張清遠伸手作揖,一舉一動十分儒雅隨和,對待聶天鳴和那服務員,頗爲尊敬。
隨後,張清遠招呼另外兩位來到絹畫的面前,細細端詳,藉着燈光看着每一寸的位置,不時還發出一句讚歎聲。
“畫是好畫,只可惜是件仿品。”
聶天鳴此話一出,三人頗感意外,齊齊擡頭看向他。
他們都知道這是一幅贗品仿品,意外的是,聶天鳴能看懂這幅畫,而且還能瞧出是真是假,這已經超過書畫家協會裡,絕大部分畫家成員的水平了。
“小兄弟不簡單吶,懂畫?”
聶天鳴嘿嘿一笑,說道:“別的不敢說,但對唐寅唐伯虎的畫,還是略懂一二的。”
“嗷?”
張清遠顯然對眼前的服務員很感興趣,他問道:“能否藉着這副侍女執扇圖,給我們幾個老傢伙,講解一二?”
聶天鳴一伸手,張清遠自然而然把畫軸的一端接了過來,取代聶天鳴的位置,讓他空出手來。
看似輕巧的一個舉動,卻令聶天鳴很意外,看來這個書畫家協會的會長,一點架子都沒有,讓人好感倍增。
錢明達和範嘉軒也稍稍後退兩步,爲聶天鳴騰出空地來。
現場反應最大的,就是那位包間的女服務員了,她張大嘴瞪大眼,萬萬沒想到,自己身邊竟然有這樣一位高人。
“這幅畫的線條遒勁飛舞,對侍女的形象刻畫比較生動,簡單幾筆,一位體態豐盈,舉止安詳的侍女躍然紙上。
這已經學到了唐伯虎的幾分精髓,但仿畫的過程中,畫家在侍女臉、手和胸的部位卻露出了小小的破綻。
唐伯虎對這幾個部位的描繪,宛如北宋李公麟圓細流麗之筆,而衣裙、腰帶、披肩多以南宋李唐飄舉方折之筆。
方圓兼施的筆法,更能夠增強侍女的動態美和形體美。
可這幅畫的作者卻耍了小聰明,在細節描繪上,過於凸出飄逸的筆法,太炫耀筆尖上的本事,以至於弄巧成拙,使這幅畫隱約中充斥着輕浮。
從這幾個方面足以看出端倪,甚至不用去比對題詞和落款的筆跡,直接就能判定這是件仿品。”
聶天鳴一氣呵成,說了整整一大段,這些都是腦海中自然流露出來的訊息,真的多虧了自己老祖聶遠山。
張清遠顯然沒想到聶天鳴能說出這麼多條條道道,甚至於有幾個細節,是連自己都沒有看出的。
“請問這位小兄弟,你師承何處?”
“哪有什麼師承,我是一個農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