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完胖球之後,王濱文已經徹底沒脾氣了。
這黑白兩道都走了,卻沒有一條道能走通的。
但他這種人仍是一口咬定沒有錢,一分錢都沒給林志業的工資放下來。
可聶天鳴和林志業終歸還是離開了王濱文家,是聶天鳴最後要離開的。
那天下午,她第二次將聶天鳴叫到了房間。
那場對話讓聶天鳴很是揪心,在心裡標榜自己沒有道德,就不會被道德綁架的他,還是被道德所綁架了。
“小夥子,就當是阿姨求求你,就讓我見一面兒子和兒媳婦吧,只要你能幫我,我會盡力幫你勸說濱文還錢的,我說到做到。”
而聶天鳴則是報以嗤笑,說道:“你難道沒看出來嗎?你老公是有錢不還錢,不是沒錢不還錢,你覺得這是能勸說得了的?
而且我看他對你的態度也很一般吧?你說話他能聽?”
聶天鳴沒意識到,這句話深深刺痛了她的心,讓她淚流面滿。
“小夥子,不瞞你說,上次你說你那個叔叔癱瘓在牀一年多,就要自殺了,可我又何嘗不是呢?
我已經在牀上躺了十多年了,你以爲我沒有想過去死嗎?
這麼多年了,他對我的態度越來越冷淡,我也知道他在外面找女人,但我又能做些什麼呢?
我每天躺在這張牀上,哪裡都去不了,我也管不了他,要不然他也不會變成如今這副無賴的模樣。
實不相瞞,其實在這些年裡,我兒子是我唯一的寄託與希望,也是因爲他,我才一次又一次取消了自殺的念頭,想着努力活下去。
你知道那種感受是多麼煎熬嗎?我整個人生都毀掉了。
話說到這裡,我也就不瞞你了,等我見到了兒子和兒媳婦,等到他們結婚之後,我也就解脫了,我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意義也就完成了。”
聶天鳴聽到時候,心裡一緊。
“你要......”
“對,我要自殺,我已經受夠了這種生活了,我再也不想這樣過下去了。”
她掩面哭泣,沒有哭得撕心裂肺,可每一聲的抽噎,都彷彿是打在聶天鳴的心上。
“這操蛋的世道,對待我們好人怎麼就這麼殘忍?我幫了你,你可是要讓你老公把工資還給我們,要不然你的良心就不會痛嗎?”
她淚流滿面,擡起頭看着聶天鳴。
“你答應了?”
聶天鳴重重點點頭:“我答應了,這還不是我有良心,你老公可是真沒良心。”
王濱文不清楚自己老婆和聶天鳴說了些什麼,只知道聶天鳴從臥室出來之後一言不發,帶着林志業就走了。
......
三天後,王濱文兒子王凱盛的婚禮如約舉行。
其實聶天鳴原本打算是要大鬧婚禮現場的,可他終究是沒有這樣做。
在香格里拉酒店外面,林志業很好奇聶天鳴爲什麼會改變主意,原本他纔是最強硬的一方,怎麼進到臥室一番攀談過後,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呢?
聶天鳴看着五星級酒店的裝潢,很是羨慕,說道:“林叔,以後我和小雨的婚禮,也在這樣氣派的酒店辦,你看咋樣?”
“在這得花多少錢?咱們都是普通家庭,他這裡面一桌的飯菜,就夠咱們吃一年的。”
淳樸的林志業看着門口迎來送往的婚禮客人,每個人的臉上都掛着笑容,可他心裡卻笑不起來。
“你說這王老闆花這麼多錢給他兒子辦婚禮,怎麼就不把我那幾萬工資和醫藥費給我呢?”
聶天鳴心裡一沉,說道:“林叔,你就別管了,這錢咱們早晚能拿回來。我送你回賓館,我還有點事情要辦。”
聽着聶天鳴冷冰冰的語氣,林志業有些擔心:“你不會去鬧婚禮吧?這是人家一生中最重要的時刻,咱們可不能這麼辦。”
嘆了口氣,聶天鳴回答道:“就是因爲你心眼這麼好,錢纔要不回來,如果不逼王濱文一把,他還是不會拿錢的!”
看着林志業欲言又止的表情,聶天鳴繼續說道:“放心吧,鬧人家婚禮是損陰德的事情,我還要給列祖列宗積德呢,你放心就好了。”
敢用祖宗說話,林志業也就放心聶天鳴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了。
安頓好林志業,聶天鳴來到報喜家園的小區門口,內心百感交集。
瑪德,自己就是同情心太氾濫,想要做個壞人就這麼難?
儘管心裡這樣埋怨自己,可聶天鳴沒有一絲猶豫,邁步進了小區。
那一天,王凱盛的母親李晶瑩,那個在牀上癱了十多年的女人,來到了婚禮現場。
所有人都驚呆了,沒有人知道她是怎麼來的,更不清楚她的那雙腿是怎麼治好的。
李晶瑩的眼睛通紅,似乎是在來之前就已經哭腫了,可她仍舊是笑臉盈盈得接受了兒子與兒媳的跪拜。
旁邊的王濱文看得目瞪口呆,有些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
他以爲自己這是錯覺,是被聶天鳴嚇出來的幻覺而已。
香格里拉酒店外,聶天鳴和林志業重新回到了水池旁邊。
“天鳴,咱們上午不是已經來過了嗎?你打算去大鬧一場?”
聶天鳴不置可否,說道:“林叔,您就請好吧,待會您就知道了。”
不多一會,李晶瑩從酒店裡走了出來,手裡帶着一個努努囔囔的揹包。
“這裡是二十萬,我現在就只能湊這麼多錢,剩下的錢過些天我再給你送回來?”
“剩下的錢?”
聶天鳴讓林志業打開包裡的記工本,把王濱文所欠下的工資天數,還有醫院的單子都拿了出來,再扣下自己提前預支的幾百塊,加上林志業朋友被可以扣掉的五百塊錢,王濱文總共欠林志業十一萬三千六百七十二塊三角四分。
將錢數好之後,聶天鳴將剩餘的錢交換到李晶瑩手中。
李晶瑩很是詫異聶天鳴的做法,但她終究是沒有推脫,她清楚聶天鳴的做事方法。
“以後有什麼打算?”
“離婚吧,然後就是去全國旅旅遊,這麼多年一直在那個小房間裡,憋壞了。”
李晶瑩說着話,又要哭,聶天鳴見狀趕緊就要走。
“謝謝你。”
李晶瑩說道。
“舉手之勞,我這不也是爲了討債嘛,良心上也得過得去,以後好好活着就行,遇到事情別尋死覓活的。”
看着聶天鳴兩人離去的背影,李晶瑩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良心?這東西還真不是什麼人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