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塵擋住了天光，彷彿再建地獄，林下帆彈了彈肩上的灰塵，回身離開。礦洞炸平了，卻還是凹下去了一片，像人身上被挖掉了一塊肉，沒了傷口卻還留着疤。
林下帆很少去做這種無聊到長毛的事，比如從那麼遠的地方徒步走回去，在這裡散步完全談不上享受或放鬆，只是單純的消磨時間。
遠處跑來一個臉色發青的男人，衣服很破舊，褲子上還沾了很多泥土，腳上只有一隻鞋，隨着他的奔跑身上的泥灰還簌簌往下掉。
這裡有那麼大的動靜，一般人是不會往這方向來的，林下帆示意劉成過去了解情況，劉成會意。三兩步越過林下帆和馮徵徵，走到那人身邊，那人驚恐的往後躲了躲，發現來人沒有什麼惡意時才站住了身子，但身子還在發抖。
最近怎麼老遇到這種個人，馮徵徵皺了皺眉，卻也經不住好奇走了過去。
見來人還有個女人，男人還在打顫的嘴脣終於停了下來，微微張着嘴，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
“發生了什麼？”馮徵徵開口問。
林下帆通過讀心已經知道男人看到了什麼，但沒有阻止馮徵徵。這個女孩少有的展現出表現欲，林下帆還是挺滿意他們做事的積極性的。
“有……有鬼！”男人的瞳孔驟然間縮小，彷彿又看到了什麼恐怖的事。
劉成的眉頭皺了皺，他也知道問題不簡單，島國對東北顯然還別有用心，徵用曠工只是其中一個藉口，劉成看向林下帆，等他下指示。
“林子裡，在林子裡！”男人指了指遠處那座山，一口氣沒提上來，翻了個白眼暈死過去了。
林下帆轉向那座山，顯然山上有什麼東西追着男人跑，聽見這邊的動靜後停止了追趕，剛剛讀心看見了男人在山上遇見的幾個片段，戴着防毒面具的幾人拿着工兵鍬在挖坑，似乎在埋些什麼東西。
“主子，他怎麼辦？扔這裡？”馮徵徵追上林下帆。
“嗯。”林下帆抖了抖風衣，擡腿跨過男人。
“……”馮程程望向劉成，劉成看了看馮程程，再看了看地上的男人，跟上了林下帆。
其實步行也有步行的好處，起碼在路上能得到一些不易察覺的信息，如果剛剛炸燬那個礦就瞬身回去的話就露過了這個信息，一直在揣測島國到底有什麼動作，散這個步收穫還不小。
看着不遠的地方三人還是費了些時間纔到那邊，以前很多人上山做生計，島國佔領了東北以後對當地的各種資源進行搶佔，林下帆對這邊的情況掌握還不全，島國圈地開礦，但沒聽說有封山的情況。
進山後要跟上林下帆和劉成的腳力，馮徵徵有些吃力，林子裡植被很茂盛，不像是人類經常活動的地域。劉成和馮徵徵默默地跟在林下帆身後，他們似乎是沒有目的地隨便鑽，但林下帆總會在走一段路後停下來觀察一陣子。
林子很茂密，要繼續下去並不容易，按林下帆平常的性格他早就瞬移過去了，不知道今天他怎麼有那麼大耐心慢慢的走出一條路來。
迎着山風繼續網上，馮徵徵最先發現了端倪，一陣難聞的氣味逐漸包圍住三人，林下帆並沒有做出過多的反應，他似乎早就知道了前方是什麼。而劉成對林下帆的反應也早習以爲常，倒是馮徵徵捂着鼻子躲在林下帆身後。
繞過一塊巨石，幾具屍體被隨意的丟棄在草叢裡，東北氣溫不高，但屍體已經出現了腐敗水泡，這是人死後循環血液流向屍表，血漿滲入血管內外在皮膚的表皮與真皮之間聚集，形成腐敗水泡。腐敗水泡內充滿了惡臭的談綠色液體，有一些已經破裂流出。
馮徵徵捂着胃跑到一邊吐得天昏地暗，這時代，死人很多，但是這麼噁心的情況她是第一次見到。劉成並沒有挖苦她，在幫派的時候他也見過很多這種場面，但眼前的情況確實讓人不舒服。
林下帆用袖子掩住口鼻，遠遠的站在一旁觀察那些屍體，有一些已經高度腐敗，但卻沒有出現屍體腫脹的現象，屍體血肉模糊，看不出更多的信息。旁邊散落着幾顆彈殼，是島國軍隊常用的那類子彈，剛剛那個男人碰到的可能是島國軍隊裡的，又看到了這極具衝擊的畫面，一時間被嚇慌了神。
其實那個男人說的也不錯，他們就是鬼，甚至是比鬼更噁心的存在。
“把那些屍體弄回去，我要進一步做檢查。”林下帆命令完就瞬身回去了，他要回生存艙把自己洗洗。
“我討厭這任務。”馮徵徵癟着嘴不樂意靠近那些屍體，旁邊的綠草已經看不見原先的綠色了，有些枯黃，還被血水染上了奇怪的顏色，刺鼻難聞的氣味一陣陣的散發出來，她覺得比鄉村裡髒亂的茅房更難以讓人接受和靠近。
“挺適合你的。”劉成靠在石頭上看着遠處的山。
“我沒心情跟你開玩笑！”馮徵徵睜着大眼睛瞪他，明顯是生氣了。
在這裡死人很常見，死無安身之地也很常見，她不只是單純的生氣而已，她氣自己沒有林下帆的能力，也氣這個時代這個國家的不爭氣。現實就是那麼殘忍，把完整一點點割裂開來，拼湊成沒有菱角的模樣。
“最近戰事較緊，乖啊！”劉成撿了一根樹枝，摘了幾片葉子捲了卷塞在鼻孔裡，把剩下的葉子遞給馮徵徵。
馮徵徵瞥了一眼那對葉子，不情不願的團成一個小糰子也塞到鼻子裡，青木的氣息掩蓋了那些難聞的氣味，馮徵徵感覺好了很多，只是剛剛吐過，胃裡難受得不行，喉嚨還有些發癢，酸水還一陣一陣的往上涌。
用葉子堵着鼻孔的兩人有些滑稽，特別是馮徵徵，想張嘴呼吸又不敢，實在受不了就呲着牙露出一條小縫隙呼吸。兩人沒帶什麼裝備，要把那些屍體弄回去是在是不容易，還好林下帆派人過去幫他們，總算是順利的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