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感到有些刺骨的冰冷之外,我還覺得,自己的內心,像是被砸了一柄大錘,很痛。
沒錯,很痛,痛徹心扉。
一直以來,大白雞都在給我灌輸萬事萬物都在變化的至理,我對此也是深信不疑,只是這個時候,我真的是難受,酒瘋子真的不要我了?
我感覺,自己一下子從雲端,跌落到了低谷。
大白雞拍了拍我的肩膀,對我道:“你不是笨人,但是,你的內心之中,本能地有一股力量在抗拒,你不想接受,不願意接受,甚至難以接受,但是,無論如何,你都要接受,現在你應該明白,爲什麼你的這個師傅,會派兩個實力不濟的徒弟,帶着雷正陽去虎嘯崖了吧?”
我皺了皺眉頭,看着大白雞,道:“我知道了,知道了……我師傅他……不,這裡是清風觀,清風觀,就應該有清風觀的規矩,有自己的規矩,而,嶽倫和老朱,就是那種恪守規矩的人,在鉅變之後的清風觀之內,我師傅的話,便是最好的規矩,聽起來像是命令,但是,嶽倫和老朱卻沒有遲疑地就去做了,作爲一個大觀,需要的,正是守規矩的門中弟子,而不是我這種隨性之人。”
大白雞笑了笑,道:“現在,你覺得怎麼樣?是不是,覺得,這個世界,有時候,過於殘忍?你想深入花叢,細嗅那些深處的幽香,卻沒有嗅到深處的幽香,那深處花叢之中,也許,會竄出來一條擇人而噬的毒蛇,你以爲,自己已經走出了很遠,其實,很多事情,人生,不過都是在原地踏步而已。”
“可是,雞爺,難道我消失的那兩年,酒瘋子對我的關心,都是假的嗎?”我急道。
大白雞搖了搖頭,道:“真的假的,只有他自己心中,最清楚。”
我感到有些氣憤,又十分地難過,我便想去找酒瘋子當面對話,大白雞連忙拉住了我,對我道:“你要幹什麼去?”
“我不相信,他是一個這樣的人。”我說道。
大白雞道:“你不願意相信,也得相信,知道,他爲什麼走的時候,都沒有看你一眼嗎?其實,在他的心中,早就放棄你了,只是你這個傻小子,還沒有意識到而已,你足夠優秀,甚至蓋過了作爲一個師傅的風頭,他的心中,難道沒有一點點的芥蒂嗎?”
我閉口不言,頓覺迷茫。
難道,這就是我辛辛苦苦求道的結果嗎?
那我求個屁道!
爲什麼,我會有一種被拋棄的無助感?
一種,天大地大,沒我容身之地的感覺?
“你師傅,他不是聖人,他也有自己的瑕疵,這是他的選擇,你的選擇呢?”大白雞繼續道,一對眼睛,似乎要看透我的心聲一般。
“我的選擇?”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忽地,我眉頭一皺,我想到了復仇,對,我要復仇,還有羅卡,還有趙如龍,還有那個高高在上的天帝……我還沒有復仇完呢,又怎麼能夠迷茫?又爲什麼要迷茫?迷茫,不是很懦弱的表現嗎?我怎麼能夠迷茫?我還有那麼多的仇人,沒有戰勝。
我感到心痛無比,往日與酒瘋子他們相處的畫面,再次在腦子裡回放着。
這些記憶,我曾經視作寶貴的財富。
如今,似乎有些可笑。
“你自己也說了,清風觀要的是守規矩的弟子,而不是你這樣的人,你這樣的人,就好比天上的雄鷹,而不是飛不過大海的麻雀,至於是走是留,我想你的心中也有定數,就算你執意不走,你認爲,你們之間,還能回到原來的時光嗎?你醒醒吧,也許,你的師傅,正是看出來這一點,纔會狠下心來,不留着你,甚至,都不跟你告別,他知道,你不屬於這裡,你應該有更爲廣闊的地方,去飛行,這裡,已經不適合你了。”大白雞徐徐地說道。
我握緊了雙拳,深深看了一眼竹樓。
大白雞似乎要徹底說服我一般,繼續不厭其煩地說道:“阿光,你想想,你的師傅,真的無法勝過雷正陽那個老狐狸嗎?”
“你的意思……是?”
“你師傅故意藏拙罷了,就算不藏拙,你的師傅,也沒有什麼可以教你的了,再說了,他也沒有真正意義上教過你們什麼,說好聽點,那叫放養政策,說難聽點,那就是自生自滅,你師傅浸淫劍道多年,是清風觀公認的劍道高手,又怎麼會真的輸給雷正陽?而且,他精通所有清風觀的劍術,又怎麼不會知道以風龍大勢抗衡大五行劍術的劍勢的技巧?你當真以爲,天底下,只有你一個天才了?”大白雞繼續道。
我連忙擺了擺手,示意大白雞不要說了,道:“雞爺,我知道了,不論我師傅,究竟是哪一種意思,我想,我都不能繼續待在清風觀了,謝謝你雞爺,你的話,點醒了我,要不然,我還是一頭水中猛虎罷了,老虎雖然會游水,但是,陸地纔是他廣闊的戰場,聽你這麼說,我心裡稍稍好受了些。”
大白雞搖了搖頭,道:“其實,你在雞爺面前,就像是一個小孩子。”
我有些無奈地看着面前有些老舊的竹樓,今日,就要作別了,等到嶽倫和朱胖子回來後沒有發現我的存在,不知道是何種表情。
或許,他們也變了。
又或許,他們,依舊是他們。
一陣風襲來,我非但沒有感覺舒爽,反而有些發冷,我閉上了眼睛。
一串有些熟悉的腳步聲,傳入了我的耳中。
我猛地睜開眼睛,發現,竟然是鍾靈。
此時,她正騎着一匹矮馬,臉上綻放出陽光的笑容,伸出手,對我笑道:“還愣着幹什麼?上來啊。”
我猶豫了下,鍾靈已經將我拉了上去。
“去哪?”我問道。
鍾靈笑了笑,說道:“這世界,天大地大,哪裡不可去得?我們,不是一直都在復仇的道路上嗎?”
我愣了愣,笑道:“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