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我走近了,才發現,這一棵棗樹,是黑棗樹。
黑棗樹,長在一處黑色的溪流旁,之前的水流聲,便是這溪流傳出的。
這老叟,目露沉凝,也不知道,具體在看着什麼,似乎是看着水中的某個物什。
“我說,老頭兒,你是不是太摳門了,我吃你一個棗子,都不行?”嶽倫不死心地問道。
老叟根本無視他,沒有迴應他的話。
“我跑了這麼久,口渴死了,老頭兒,你就行行好吧,給我一個棗子,我會記得你的好的。”嶽倫繼續磨着嘴皮子,道。
那老叟,不爲所動,似乎就是個死心眼,也不理嶽倫,任憑嶽倫如何說,他都不讓嶽倫靠近那棵黑棗樹。
如果忽略掉,老叟臉上的微妙表情的話,還真的會誤以爲這老叟,是個雕像呢。
“不給吃,就不給吃,小氣鬼。”嶽倫冷哼一聲,索性耍賴,這老叟不走,他就在這兒乾耗着。
我心中覺得好笑,這個傢伙,似乎真的是嶽倫。
也只有,嶽倫纔會做這種沒譜的事情。
“古達古達……古達古達……”這樣的聲音,十分突兀地響起。
這個聲音,聽起來,像是一個孩童的聲音,很是稚嫩。
我下意識地就尋找起聲源來,仔細分辨,發現,那聲音的來源,竟然是在黑棗樹的樹冠之上。
那是一隻類似於貓,又類似於刺蝟的金毛小獸,我根本不知道那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古達古達”的聲音,便是從小獸的嘴巴里發出的。剛剛的注意力完全放在老叟和嶽倫身上了,以致於我沒有細看黑棗樹,等到這“古達古達”的聲音響起,我才發覺,這黑棗樹上,還隱藏着這麼一個奇怪的小獸。
“咦……這是什麼東西?”嶽倫驚訝道,旋即,他就要伸出手,去摸一摸那金毛小獸。
金毛小獸很靈活地便避開了嶽倫的撫摸,一臉警惕地看着嶽倫。
“靠,你個鬼東西,還挺機靈。”嶽倫笑罵道。
金毛小獸看了嶽倫幾眼後,又將目光放在了老叟身上,不斷地發音,“古達古達……”
“古達古達……古達古達……古達……”
“你到底在鬼叫什麼啊?”嶽倫摸着腦袋,盯着金毛小獸,道。
“古達古達……”金毛小獸繼續叫着。
許是老叟聽得不耐煩了,這纔回身,淡淡地看了嶽倫一眼後,用低沉的聲音,說道:“他在叫我的名字呢,我就是古達。”
“你就是古達?”嶽倫驚道。
“沒錯,我就是古達。”
“那他又是什麼東西?”嶽倫旋即,指着金毛小獸,道。
“他啊?他叫奢。”
“奢?哪個奢?”嶽倫不解,道。
“奢侈的奢。”
“奢侈的奢?”
我感到有些莫名其妙,難道,這隻金毛小獸叫做“奢”?
是不是,有“奢”,還有“侈”?
“聽你這意思,似乎還有侈?”嶽倫繼續道。
那老叟點了點頭,臉露幾分悵然之色,道:“沒錯,的確有侈,不過,侈自從下了這黑水河之後,便一去不復回了,我們兩個,在這等了足足五年,什麼也沒有等到,或許,侈,早就不在了。”
我說這老叟,怎麼感覺停落寞的樣子,原來,他是在等待“侈”!
不過,聽他的口吻,說得煞有其事的樣子,難道,他不是被黑魘吞到肚子裡的?
怎麼聽着這麼奇怪呢,難道,黑魘的肚子裡面,自成一個世界,這個老叟,還有這個金毛小獸奢,都是原住民?
“等等……你先慢點說……我腦子有點不夠用了……你先是說這個金毛的小獸是奢,然後,又說那個侈下了這黑水河,再也沒有回來,可是,這奢與侈,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呢?他們,又是從何而來的?”嶽倫急忙道。
老叟聞言,先是沉默了一會兒,而後繼續道:“看到我身後的這棵樹了嗎?”
“看到了啊,不就是一個棗樹嗎?”嶽倫道。
“呵呵,這可沒有那麼簡單,這棵樹,可不是什麼普通的棗樹,他是有名字的。”老叟笑了笑,說道。
“這樹還有名字?什麼名字?說來聽聽。“嶽倫道。
老叟沉吟稍許後,說道:“這樹,叫做奢侈樹,上面的果子,有奢果與侈果,人若是吃了這奢果或是侈果,便會變成奢或者侈。”
嶽倫聞言後,將目光放在了金色小獸身上,有些驚疑地說道:“這個……他……”
老叟點了點頭,臉露幾分悵然之色,道:“他是我的兒子啊,他也是誤食了這奢侈樹的奢果,纔會變成這個樣子……所以,我這五年來,不光光是爲了等待下水的侈,也是爲了提醒其他人不要食用這個奢侈樹的果子,否則的話,便會變成奢或者侈。”
老叟說罷後,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
我聽了老叟的話,心中瞭然,原來老叟不讓嶽倫吃這個黑棗樹模樣的果樹的果實,是好意,否則的話,嶽倫沒準也變成了奢或者侈呢。只是,令我沒有想到的是,這老叟的兒子,竟然誤食了奢侈樹的果實,繼而變成了奢。
既然,老叟的兒子,變成了奢,那麼下到黑水河裡面的那個侈,又是誰呢?
嶽倫聽了老叟的話,拍了拍胸口,道:“謝謝你了,之前,我還以爲是你小氣,不給我吃呢,原來,還有這番隱情……實在是不好意思,既然這樣,那麼,你等待的那個侈,又是誰呢?”
老叟苦笑着搖了搖頭,道:“她是我的老伴兒,也不知道聽誰所說,那黑水河的河底深處,有一個黑龍王,那黑龍王,法力通天,她便是打算請黑龍王幫助,解除自己與兒子身上的魔咒……沒有想到……她這一去,就是五年之久,也不知道,她現在是死是生,不過,我還不死心,我要等,一直等,等到我死在這裡……”
老叟說着說着,便說不下去了,兩行渾濁的眼淚,登時溢散而出。
那金毛小獸速度飛快,跳到了老叟的肩頭,開始爲老叟擦拭起眼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