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話音剛落,樹妖忽地周身涌動而出一陣炫目至極的綠色光暈,呼啦啦的碎響傳了出來,這樹妖,短短時間之內,竟然憑空幻化出來八條手臂。
說到底,我還是對這隻樹妖蠻有好感的,甚至,還比較敬佩。
樹妖爲了自己而活,本就沒什麼錯。
可是,我也沒錯,今日,我們之間一定要有一個先倒下去,但是,我知道,肯定不是我。我有着黑蓮業火和極冰火焰的傍身,自然沒有什麼意外,我心中有了計較,只是純粹地用我自身的力量與樹妖爭鬥。
說不出來,這到底是狴犴之身帶給我的變化,還是連奴身體自身的轉變,又或者,這是屬於我們三者之間的力量交融,這種感覺微妙至極,我能夠確切地感覺地到,很真實,很明晰。
“砰!”
我與樹妖的一對拳頭對了一下,這樹妖的力量澎湃至極,如若我不是藉助着狴犴的力量,估計以連奴的身子本身的力量,早就被擊垮了。
但是,即便我有些狼狽,依然沒有動用黑蓮業火和極冰火焰。
這是出於對這個對手的尊重,以及,我很想自況一下自己到底能夠承受什麼樣的傷害。
“來啊,不要瞧不起我……我很能打的……”樹妖嘶吼着,八條手臂,不斷地錘打向我。
我就像是暴風雨當中,隨時都要傾覆掉的一葉扁舟般,與樹妖的龐大軀體相比,我簡直可以說不值一提。可即便如此,我還是硬生生地挺了過來,即便渾身都是傷痕,我依舊沒有生出要動用兩種火焰的想法,這還沒有到我的極限,我的精神自不必說,連奴的身體,還可以扛過去。
“來吧!”
我沒有多餘的念頭,只是單純地想跟這樹妖一決勝負而已,沒有什麼太多的想法,這就是一場本來就沒有什麼意義的爭鬥,這是生死之爭,我們兩個,肯定有一個要死掉。
誰也沒有錯,但是,結果只有一個。
就連和解都不能。
“瞧不起我嗎?這還不是我的全部力量!”樹妖吼叫一聲,猛地像是一隻巨大的蟾蜍,飛速地躍動而出,撲擊向我。
他做到了,我被他的這一擊,直接撞飛了出去!
我則狠狠地撞在了石室的石壁之上,瞬時,石壁上面,就出現了密密麻麻如同蛛網般的裂痕,整個石室,隨時都要坍塌下去。
樹妖發起狠來,簡直不要命。
他的打法,簡單粗暴,甚至,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我不能輸……我不想死……我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
“這些年來……這一千年的時光,我都走了過來,沒有什麼可以攔住我……”
“雷劫不可能,就連你這樣的小鬼,也不能攔住我!”
“誰也不行,所以,你去死吧!”
樹妖怒吼連連,對我不停地展開攻勢。
我施展起犴舞來,他連我的衣角都碰不到,反而弄了一鼻子的灰,顯得有些狼狽,他砸穿了一面石壁,怒吼道:“爲什麼?爲什麼啊?我不甘心,我好不甘心……”
即便他再怎麼不甘心,結果還是一樣,我若是不想跟他打,他拿我一點辦法也沒有。
我若是跟他打,他也不能奈何於我。
對於這隻樹妖而言,他完全沒有任何的勝算,一丁點的勝算,都沒有。
他無力地抱着自己的腦袋,眼露怨恨地看着我道:“你知道嗎?
我很難。
我花了一千年的時間,才長出了眼睛。
我纔看到這個世界,有多麼美好。
我真的不想死掉。
我真想多看一會兒這個世界。
但是,我到下個月的月初,就要死了。
我很不想死掉,死亡,意味着什麼都沒有了。
我眉頭一皺,死亡,難道,真的意味着什麼都沒有了嗎?
都成爲了虛無?
我想起大白雞對我說過的話,那句話是這麼說的:人死爲鬼,鬼死爲聻,聻死爲希,希死爲夷。
這話說的便是一個道理,這世間的輪迴之理。
也就是說,這個世上,並沒有真正的死亡。
想到這,我對樹妖道:“你到底在畏懼什麼?死亡,也許是新生呢。”
“新生?”樹妖譏諷地看了我一眼,隨後道:“新生又如何?我忘卻了上一世,再活一世,又有什麼意思?”
“呃。”樹妖的話,倒是弄得我一時語塞。
我皺了皺眉頭,說道:“你又何必糾結於過去?有一個新的開始不好嗎?”
“不好不好,一點也不好,我情願不要新生,我就要我這一世好好地活下去……”樹妖猛地搖着腦袋,急速地說道。
這樹妖,一直都在說自己將要死了,我施展起望氣之術,觀摩起來,發現着樹妖周身有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機,這不熟屬於樹妖的,而是屬於別的生靈的,難道,這樹妖有過什麼不好的遭遇,把自己變成了這個樣子?
看他的樣子,生機衰敗,的確像是沒有多少時間的生靈了。
一念及此,我心中一動,便對樹妖道:“你一直說自己只能活到下個月的月初,這是爲什麼?”
要知道,一些山林走獸,在臨死前,自己都會有一種奇妙的預感,不如鹿、大象這類,它們死前,會受到冥冥之中的指引,而去到“鹿冢”、“象冢”死掉,那裡,便是它們的歸宿。
甚至,一些家養的貓狗,也會有這樣的舉動,怕主人傷心,自己找一個沒有人可以找到的地方,默默地等待死亡。難道說,這樹妖,也是這樣的情況?他對於自己的死亡,已經有了一種明悟?
一種,生命層次上的感悟?
樹妖聽了我的話,先是一怔,旋即,對我道:“我也不知道是爲什麼,就像是……我自己告訴我自己要死了一樣,這是一種心聲,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心聲?”我驚道。
樹妖點了點頭,道:“應該是我心中有一個聲音,告訴我,我就要死了。”
我感到驚詫莫名,聯想到樹妖身上那股莫名的氣機,我心中暗暗有了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