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胖子一個大男人,哭得臉都是鼻涕眼淚,我心道,肯定是酒瘋子吹得曲子,觸及到了朱胖子的傷心事,纔會令這個傢伙這麼失態,朱胖子的哭聲,真的不敢恭維,跟殺豬的嘶鳴聲沒啥兩樣,不過酒瘋子也沒有阻止,我跟嶽倫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驚訝與不解。
反正大雨天也出不去,閒着也是閒着,看會兒朱胖子大哭,也算是個趣事。
朱胖子哭得那個慘啊,似乎要給自己哭斷氣了一樣,過了好久,朱胖子才揉着猩紅的眼睛,道:“實在是對不住,讓你們見笑了。”
本來我肚子餓得咕咕直叫,被朱胖子這麼一鬧,也感覺不到餓了,看着朱胖子一臉憔悴,我說道:“你說說,你爲啥哭了?
朱胖子揉了揉額頭,擦了擦眼角殘餘的淚水,擺出一副老成看淡生死的模樣,不過,我們也沒有笑他,朱胖子環視了我們一圈後,清了清嗓子,對我們道:“本來,我心情不好不壞,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早上跟着你們來到這裡的時候,我心裡是欣喜的,擺脫了石野他們,我安全了,自然得高興,而且,我也有機會來清風觀求道了,想不高興都不成啊,可是老先生偏偏幹啥不好,非要吹什麼笛子,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老先生吹得這首曲子應該叫桂兒紅,這曲子,我是從小聽到大的,我是聽我娘吹得,可是我娘已經不在了,每當桂花飄香的時候,我娘,都會給我做好多好多的桂花糕給我吃,現在我娘不在了,我繼承了我孃的手藝,卻沒有繼承我孃的味道,我做出來的桂花糕,跟我娘做的桂花糕,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沒有可比性。”
我心裡沒有多少吃驚,之前,從朱胖子看酒瘋子的眼神裡,我就知道,這朱胖子是個有故事的人,現在聽朱胖子的話,心裡登時有些感觸,有些苦澀。
嶽倫這貨很不合時宜地來了一句,“胖子,你會做桂花糕?”
朱胖子也被嶽倫這沒來頭的問題,給弄得怔了怔,不過,他馬上反應過來了,回道:“會做啊。”
“到時候,給我做點兒。”嶽倫這貨,還是第一次朱胖子露出笑臉。
朱胖子聞言,似乎想到了什麼,猛地點了點頭,道:“好,到時候,我肯定會做桂花糕給你送來。”
酒瘋子聞言,眼睛也是亮了,他看着朱胖子道:“還有我。”
“一定一定。”朱胖子連忙點頭道。
朱胖子又將目光放在了我的臉上,似乎在等待着我說些什麼,我也沒什麼可說的,跟這個胖子也不是很熟,腦子一轉,對朱胖子道:“你現在已經在清風觀裡面了,坐在你對面的,就是我們的師傅,我們私自帶你進入了清風觀,已經算是違背了規矩,不知道,你可想好了,什麼時候去拜師?”
朱胖子聽了我的話,臉上的喜悅登時消失不見了,沉吟了稍許後,他環視了一圈,又將目光放在了酒瘋子的臉上,徐徐說道:“還拜什麼別的師傅,別的師傅,能有這樣的曲藝嗎?我就跟着老先生了,就怕老先生,不收我。”
我跟嶽倫對視一眼,心裡也是一驚,朱胖子竟然想要拜酒瘋子爲師,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難道,酒瘋子就吹了一晚上的曲子,折服這胖子?
不過,想來想去,也只能歸咎於這一點了,酒瘋子的曲子打動了朱胖子,朱胖子就選擇了酒瘋子爲師,這多多少少有些戲劇性,不過,他選擇了酒瘋子,我跟嶽倫都不是酒瘋子,真正能夠做主的還是酒瘋子,我們幾個,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放在了酒瘋子的臉上。
酒瘋子似乎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抓了抓鳥窩一般的頭髮,看着朱胖子道:“這個嘛,收你爲徒,也不是不可以,我就有一個要求,你剛纔說桂兒紅這曲子,你是從小聽到大的,來,接過我的骨笛,只要你吹出來的桂兒紅,令我滿意了,我就收你這個徒弟。”
朱胖子聞言眼前一亮,隨後接過了酒瘋子遞過來的骨笛,深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將嘴脣貼近了笛子,吹起骨笛,登時嗚嗚咽咽的聲音傳來,朱胖子整個人似乎也變得不一樣了,顯得很是沉靜,吹起了“桂兒紅”,他的表情很平靜,曲子也很平靜,聽到人的耳朵裡面,確實別樣的一番感覺。
“停!”酒瘋子喊停了。
朱胖子放下了骨笛,有些不解地看着酒瘋子。
我也是有些驚訝,這曲子正值轉合之處,正精彩的時候,酒瘋子突然叫停了。
酒瘋子招了招手,收回了骨笛,有些嫌棄地看着骨笛,道:“算你過了,看你年紀,應該不小了,應該有二十五六了吧?”
朱胖子聞言一喜,道:“不瞞師傅,我今天已經二十有五了。”
“很好,那就行拜師禮吧,給我磕三個響頭,必須得見血。”酒瘋子的語氣,一下子驟冷起來。
我有些錯愕,我跟嶽倫入門的時候,酒瘋子也沒有讓我們給他行拜師禮,這朱胖子,似乎被區別對待了。
朱胖子倒是沒有什麼猶豫,連忙給酒瘋子行拜師禮了,磕頭磕得看得我有些不忍,酒瘋子說見血,這貨還真是賣力,額頭還真是見血了,都擦破皮了。
酒瘋子滿意地點了點頭,從懷裡摸出來一個小冊子,我感到無語,這不是酒瘋子給我和嶽倫的“六十花甲子”嗎?
“我問你,你知道六十花甲子嗎?”酒瘋子問道。
“不懂。”
“那這本六十花甲子,你拿去好好看看,這是基礎之基礎,用心記下,別想着一步登天,先從基礎學起。”酒瘋子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我差點兒就憋不住了樂了。
朱胖子連連道謝,接過了“六十花甲子”小冊子,跟捧着寶貝似的,將其護在了懷裡。
朱胖子眼睛直放光,別提多興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