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人也極力想把夏天他們留下,說這回公社的路本來就難走,現在又是到了晚上,你們對山路走得就不習慣,還是住下來,明天回去才更安全些。
詩陽也說要送夏天他們一程,讓夏天給擋下了,你詩陽雖然是對這裡的路熟了點,但你送我們一程再返回你一個還是讓我們不放心的,而且我們也不是小孩子,還怕不會走路的。
雖然天色已晚了,但夏天還是執意和朱曉晴急匆匆地回公社,在路上,山路真的太難走了,朱曉晴不時地被摔倒,幸好今晚的月色還很明亮,他們在去時走得忙,沒有帶照明工具,夏天對自己的粗心感到自責,她朱曉晴沒有經驗,可你夏天卻是老跑鄉的人了,咋犯了這樣一個低級錯誤。
在通過那無人區時,朱曉晴很是膽怯,那些夜間出沒的野物不時發出一種恐怖的叫聲,讓朱曉晴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當她回首看到夏天鎮定自若的樣子,她的膽子才又壯了些。可是口頭上還是把她內心的害怕給表露了出來。
夏天對朱曉晴跟着自己來吃這樣的苦感到內心不安,自己早已習慣了走這樣的夜路,可是人家本就是一個女孩子,從前她本來就一直都在教室裡演義她的人生,今天卻讓她來跑夜間山路,自己如果不能把她保護好,起碼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夏天知道朱曉晴現在的心理,他就不時地給朱曉晴鼓勁,生怕她軟了下來,不然這荒山野外的,出了事自己也不好向公社領導交待,而夏天懼怕還有更深一層的意思,如果別人再來個別有用心,自己剛好的傷口上不就再添了一把鹽。
終於走到了地勢平坦的地方了,夏天認爲他們總算是安全了,此時朱曉晴卻不讓自己的口空下來,她首先對腳下所走的路感到滿意了,她不想只讓夏天一個人說,之前她是專心走路,現在她就想到了夏天今天的表現,他如此意無反顧,要是他真的被打倒了,那後果該有多可怕。
朱曉晴動情地說,“夏天呀,你真是不怕嗎,要是他真的給劈到你身上了,你還能這樣走路嗎?當時我可是嚇慘了,要不是和你在一起,我可能逃一似地跑開了。”
夏天反問她,“我們是什麼人,就是換了一個普通人,他也可能做到去制止這種暴力行爲,我能在那種時候迴避嗎。”
“可是你就沒有想過,你這樣做,被他傷着了,你能算什麼呢,再說我們國家培養一個大學生容易嗎,你真的去世了,不能說對我們今後再遇到這樣的事會造成多大的心裡壓力,而且別人很可能說你根本就不值一提呢。”
朱曉晴就是擔心,她多想夏天今後不要這樣冒失,若是夏天有個三長兩短,成了缺胳膊少腿的人,他還能象從前那樣雄心勃勃,還能意氣風發,還能成爲自己心中的那個他嗎。
“你說得也是很有道理,但是張華能跳進糞坑裡去救老農,看起來他這樣一個風華正茂的大學生就這樣把命給搭上了,也有人說他根本就不值。其實一個人的價值,並不是以他能做出多大的壯舉纔算完美,只要他做的事是有益於人民的,從內心說他對得起自己的信養,那他就是個了不起的人。李遠明今天舉鐵鎬的做法是很危險的,可是如果我不去制止他,他在氣頭上是什麼事也可能幹得出來的,後果雖然是他自負,但我們的良心能過得去。”
夏天不想對朱曉晴講大道理,她本就是知識分子,道理不會比自己懂得少,那種過去在做一件事時,首先想起了領袖的話,再落實到行動上來的想法,夏天根本就把它拋開了的。
“這麼說,你當時去攔那把鐵鎬時,從來就沒想到別的,哎,要是你真的英勇就義了,連一句豪言壯語也沒留下,到那對你的宣傳時不也顯得蒼白無力。”
朱曉晴既是開玩笑,也把此事想到心裡去了,自己就是他當初壯舉的見證人,他真的沒有說出什麼動聽的話來,而夏天現在這種平和的心態,是不是他當時真實的心理反應呢?
“要是我們跑了,就犯下罪了,要是我們不管他們,出了事我們良心上過得去不,我沒有英雄的壯舉,但是我可以學習他們。今天他們都不是有意的,有時人會犯糊塗,幸好還沒釀成大錯,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他在自己有危險的時候卻想到的是別人,他這樣雖然沒有象書上所講的那樣豪氣干雲,但他卻用實際行動來回答了我的問題,朱曉晴就是這樣想的。
“李遠明從本質上並不是壞人,他急火攻心,差一點失去理智,往往好多的刑事犯罪,都是由於開始時沒有處理好,把普通矛盾上升到一定的高度,激化了就不好收拾了。只要我們提早作準備,防患於未然,就會減少多少不必要的糾紛,就可以把事故壓到最低點。”
朱曉晴邊走邊想,夏天並不是只在語言上行動,危險發生時,他同樣走在最前面,從前有人說公社幹部的工夫只在嘴上,她認爲從夏天今天卻首先表現在行動上,偏見是應該修正了。
夏天默默地走了一段路,他突然想起了什麼,自己只是做出了那一點舉動,根本就不想讓別人去大肆渲染,而且當初自己的確沒想到那麼多,讓別人說他是英雄,他認爲自己是盛名難卻。
“朱老師,我們回去你就不要說我如何去擋那把鐵鎬的事了,只是我認爲在我們這裡,大家的法制觀念還很淡薄,我們可以向領導反映,趁這個冬天,我們來個普法工作,讓人們都瞭解一些法律常識。說實話,我對法律知識也是一知半解的,我們可以請縣司法局的老師給我們授課,再把全社的青年動員起來,大家都來依法辦事,青年們也就能不再當法盲了,你說這樣好不好。”
“那當然好,還有什麼不可以的,只是公社的領導們能抽出時間來聽這些?”朱曉晴以爲普法僅是年輕人之間的事。
“從今天的事件就看出了,在我們這些邊遠地區,大家的法制觀念都很弱,甚至可以說是根本就沒有,人們總認爲,上面人的話就是法理,他們習慣於人治,好象上面的人一句話就是皇帝的聖旨,還有他們看問題是拿過去的經驗來作比較。”
夏天在總結今天的收穫,他既是對朱曉晴說,也好象在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