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節課就在葉小瑜的胡思亂想中度過了,下了課她也不像以前那樣興致勃勃的找導師聊天,反而是神色怏怏的準備離開,倒是導師主動叫住了她。
“我有一箇中國朋友,是一位叫做錢源的男人,他有着潛在的心理疾病,至於是什麼我就不說了,需要你自己去接觸和發現,他是你新課題的研究對象,我已經把他的資料傳給了你,接下來你就可以去找他了。”
這莫名其妙的課題搞得葉小瑜一頭霧水,儘管如此,她還是點頭答應道:“ok!圍”
她在美國的普林斯頓大學讀心理學,儘管也是常春藤名校之一,可是地區卻不怎麼好,新澤西州比不上洛杉磯舊金山,就像《生活大爆炸》上謝耳朵諷刺萊納德似的。
同父異母的姐姐葉亦歡唸的是珠寶設計,在她出國前不知因爲什麼原因又讀了教育,父親葉書華倒是有心讓她讀商科或者管理,可她天生是個數死早,讀了那些專業估計她也要死得早了羿。
漢語言或者歷史這種文科專業她倒是也考慮過,可一想到以後迂腐的要像孔乙己一樣,她就退怯了。醫學倒是也不錯,就是解剖和手術的場面血腥了點,更重要的是她這個人心大,給病人把手術刀或者鑷子這種東西縫進肚子裡都已經算好的了,以她的性格,把手機或者ipod這種東西落進去都有可能。
本科時候選心理學這個專業純粹是考慮到了社會原因,基於“不摧毀祖國的花朵”,“不拿病人生命當兒戲”這種有情操的標準,她最後才選擇了心理學。
葉小瑜覺得自己是個有品質的好女孩,不能報復社會。
還記得她準備報考心理學的時候,高中和她關係不錯的班長笑她,“以後你就是治精神病的了。”
基本上很多人都搞混了精神病和神經病,精神病應該是歸京都二醫院(著名精神病醫院)管,而她是治神經病的,也可以說是治心裡不健康的。
導師給她的地址在cbd的一幢寫字樓,據說這裡面有不少華人開的公司,對於葉小瑜來說,最好的事情當然就是不用再費勁巴拉的說英語了。
前臺小姐長得很不錯,看到她笑吟吟的問了一句,“excuseme?”
“i‘m·looking·for·mr.·qian。”葉小瑜說完,想了想又問道:“are`you`chinese?”
這是葉小瑜在美國發現的一個秘籍,每次她遇到東方面孔都會先問問人家是不是中國人,哪怕是日本人或韓國人也行,至少她也能說上一句“歐尼醬”或者是“歐巴”,這樣一來多省事,如果是中國人就不用嘰嘰歪歪的說英語了。
前臺小姐愣了一下,點頭道:“yes……”
“哎呀,那就好了,都是老鄉嘛,說什麼英語,多見外,姑娘麻煩你帶我去找一下錢源先生。”
如此一來她就省了很多事,漂亮的前臺小姐忽然被抓了壯丁,問題是自己還找不出一點拒絕的理由,一直到她帶着葉小瑜去錢源辦公室的時候,她都沒想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然而兩人還沒到辦公室門口,前臺小姐就說:“葉小姐,錢總就在那裡。”
葉小瑜擡頭,不遠處一個身形筆挺的男人正站在走廊上和人說話,談話間一直帶着謙和的笑意,看上去是個十分沉着穩重的人。
她站在原地等錢源和客人談話結束,趁着這個時候打量了他一番,個子很高,穿衣考究,就連袖口上那個金屬袖釦都十分講究,一看就是個很有品味的男人,說話的時候雙眼一直注視着對方,不時地點頭應和,沒有任何小動作,說明這個男人是很有素養的。
這也算是一種職業病了,和人交往相處之前都會先看看這個人的性格。
正所謂相由心生,有個人有怎樣的心思或者想法,統統都會反映在他的面部表情或舉手投足之間。
很多人都覺得心理醫師是很特別的職業,能窺探別人的內心,其實在葉小瑜看來,他們也不過是偶爾能看到別人的想法罷了。
就面前這個錢源來說,導師frank給她的資料上所寫,麻省理工的物理學phd,學霸級的人物,年紀輕輕就接管了家族企業,表面上是個十分出類拔萃得男人。
不過一切都是表象,再帥再優秀也沒用……誰讓他是個心理變.態!
錢源的客人很快就走了,葉小瑜大步走上去,揚起小臉對他說:“你就是錢源?我聽說你腦子有病,得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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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習慣了單刀直入,從來不跟人迂迴或者客套。
錢源剛搭上門把的手頓了頓,回頭看着面前的女孩兒,只及他肩膀的高度,看他的時候還要仰起臉,小臉素淨五官精緻,留着簡單幹練的短髮,有種說不出的坦蕩,不知道爲什麼,他莫名覺得這女孩兒有點眼熟。
不過她這打招呼的方式,實在是讓人無語。
錢源只瞥了她一眼,面無表情道:“讓開,我不和殘疾人說話。”
葉小瑜一愣,乖乖,她活了二十多年,居然不知道自己是個殘疾?
她看着面前的男人提高聲調反問:“我哪殘了?!”
“腦殘!”
“喂!我好心來給你看病,你……”
還不待她再多說一句話,錢源已經轉身走進了辦公室,毫不留情的甩門將她關在了門外。
葉小瑜站在外面攥緊了拳頭,她收回剛纔的話,面前的男人才不是什麼出類拔萃的精英,完全就是個不懂得憐香惜玉的變.態!
原本她可以闖進錢源的辦公室將他罵個狗血淋頭,可是一個突如其來的電話卻打斷了她下一步的動作,讓她直接放棄了治療錢源,而是轉身跑出了寫字樓。
一直到葉小瑜已經跑出了很久之後,坐在辦公室裡面的錢源才忽然想起來,剛剛那個女孩兒不就是前幾天搶了他內.衣的女變.態麼?
呸,什麼叫他的內.衣,bra這種東西跟他沒有半毛錢關係。
錢源忍不住搖了搖頭,這女孩雖然長得還看的過去,可是智商就有點堪憂了,自己有病搶別人的內.衣也就罷了,居然還不依不饒的要來給他看病,看樣子她纔是病的不輕了。
葉小瑜站在酒吧外面上氣不接下氣的喘着,扶着牆壁喘了好半天之後才懊惱的一巴掌拍在了牆壁上,她真是傻了,這種時候怎麼就忘了打車,居然一路瘋跑過來,真把自己當劉翔了。
其實倒也不怨她,任何一個姑娘在接到暗戀對象的電話時應該都恨不得能打個波音747飛過去,只不過葉小瑜一着急就容易犯二而已。
剛剛的電話是她的學長許揚打來的,之前許揚在夜場幫過她一次,後來兩人就成了朋友,許揚是這裡出名的華裔,有自己的地盤和夜場,所以葉小瑜偷偷跑到他這裡上班了。
她曾經是生活很混亂的女孩子,喝酒抽菸打架飆車,人們能想到的壞女孩兒形象基本上都可以參照她,那時候她的耳朵上還戴着三五個耳環,每天會化很濃的妝,跟不同的外國男孩廝混在一起,在地下車場賭車或者是賽車。
除了吸毒偷盜,她能做的壞事基本都做過了。
這兩個是她從未想過要去沾染的東西,所以當那些平時玩的很開的美國男孩把手上的搖頭丸遞到她面前的時候,她第一次感到了害怕。
害怕最直接的反應就是反抗和逃跑,但他們要把小藥丸強塞進她嘴裡的時候,葉小瑜忽然後悔自己這樣荒唐度日,不然現在也不會落的這樣的下場,只怕以後她也要像那些案例當中的癮君子一樣,形容枯槁,生活糜爛,一輩子都毀了。
可是想象中的藥丸並沒有塞進她的嘴裡,反倒是讓她聽到了一陣噼裡啪啦的亂響,她慌亂的睜開眼,便看到一個高大冷峻的男人站在她面前,旁邊的幾個小混混都被他撂倒在地。
後來她才知道,他叫許揚,是個中國人,這一片的夜場都歸他管。
葉小瑜在掙扎的時候被打了兩個耳光,臉上紅腫起了一大片,許揚帶她去了自己的休息室,還十分細心的給她弄了一個冰袋敷着。
“你也是中國人?來這裡旅遊還是上學的?”
他的聲音很好聽,清脆乾淨,葉小瑜看着面前的許揚,忽然沒來由的有些害羞,垂着眼小聲道:“我是來上學的,普林斯頓大學。”
“能考上這麼好的學校不容易,以後不要再墮落下去了,我叫許揚,這裡的場子都歸我管,既然都是故人,你有什麼事可以隨時來找我。”
他救了她,還請她吃了一頓晚飯,並且留給了她自己的聯繫方式,紳士的送她回了宿舍樓。
葉小瑜站在夜幕當中看着那輛黑色的寶馬駛出自己的視野,擡手放在心口的時候,忽然感受到了自己心臟強有力的跳動。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過來,自己
喜歡上了這個清俊而又英氣的男人。
可緣分好像並不只是如此,她在上催眠課的時候,導師給大家介紹了一位十分優秀的學生,沒想到那個人竟然就是許揚。
時隔幾個月沒有見過面,可許揚仍然一眼就認出了葉小瑜,此時的她已經不再是戴着各種手環和戒指耳釘,畫着濃妝的女孩兒了,而是穿上了簡單素淨的白襯衫和牛仔褲,之前被漂染的頭髮也染回了純黑,乖順的像個高中生。
下課後許揚主動來找她,笑容溫和而又陽光,“沒想到你也是學心理學的,看你這個樣子還真是不像。”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別好耳邊的碎髮,抿脣淺笑的問道:“那學長覺得我應該學什麼?”
“看你之前那紅紅綠綠的裝扮,我以爲你可能是學設計或者是美術的,實在是太有藝術感了。”
一句話就將兩人逗笑了,自此兩人才算是真正的認識了,不在夜場或者公司的時候,許揚有時候也會來學校的圖書館學習。
葉小瑜用了整整一週的時間才摸清楚了許揚的作息時間,知道他最喜歡坐在靠窗的位置,看書的時候會習慣性地放一杯水在桌上,爲了能讓他每一次都能坐到靠窗的位置,她總是很勤奮的來圖書館給他佔座,又怕引起他的疑慮,所以還要裝作不經意的偶遇。
這樣的暗戀是她以前從未體會過的,新鮮卻又甜蜜,儘管只是她一個人的事,可她仍然樂在其中。
暗戀最痛苦的大約就是那個人永遠不知道你的心思,也無法體會你的痛苦。
在許揚的眼裡,葉小瑜只是個故人或者妹妹一般的存在,他很照顧她,並且很有分寸,甚至有分寸到了一種永遠不會讓人產生幻想的地步。
這對於葉小瑜來說,這真的是最殘忍的溫柔。
許揚的工作很忙,所以並不常常主動聯繫她,這還是他第一次給她打電話,也不知道是爲了什麼事。
葉小瑜在外面緩了好一陣才緩過神兒來,接着又從包裡翻出了自己的鏡子,對着鏡子仔細的理了理自己的妝容,確定萬無一失之後才推門走了進去。
在認識許揚之前,她的包裡是從來沒有鏡子梳子是類的東西的,她一向是清爽利落的短髮,也不像別的姑娘那麼講究,又是發膜又是焗油,還要護理,每次頭髮亂了就隨便扒拉幾下就可以了,完全沒有那麼多麻煩。
可是現在的她卻注意起了自己的形象,老話說得好,女爲悅己者容,只怪自己長得還不夠美,沒有到他一眼就愛上她的程度。
白天的酒吧就會變成咖啡廳,人也不是很多,葉小瑜走進去之後便找了前臺的調酒師,問道:“許少來了?”
“是啊,好像還很生氣呢。”
她也不知道他是爲什麼生氣,可還是緊張忐忑的走向了他的辦公室,輕輕的敲了敲門,“學長,我是葉小瑜。”
裡面很快便傳來了應答,“進來!”
如同調酒師說的話,許揚臉色陰沉的站在窗前,她絞着手指,緊張不安的走上去,垂着頭輕聲問:“你給我打電話,有什麼事嗎?”
許揚這才轉過頭看她,微抿的脣和蹙起的眉心明顯的表現出了他此時的慍怒和不滿,他就這麼看着忐忑不安的葉小瑜,也不說話,像是在用眼神訓斥她一般。
葉小瑜被他這樣的眼神看的更加緊張,仔細的在腦子裡回想了一下自己最近的生活,似乎沒有發生什麼引他生氣的事情,不知道他爲什麼要這樣看着她。
良久之後,許揚才輕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開口道:“你最近在我手下的酒吧打工?”
“是……”
許揚果然有些惱火,“那你爲什麼不跟我講?”
他也是今天才聽說葉小瑜在他的場子裡打工,前些天還被人調戲了,他之前就告訴過她有事要來找他,如果缺錢的話他可以找比較穩定安全的工作給她,他實在不能明白這個姑娘爲什麼要跑來這裡。
葉小瑜垂着頭,咬了咬脣小聲道:“我不想麻煩學長,不想讓人覺得我是走後門。”
其實哪有那麼多彎彎繞的心思,她只是不想讓他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隻爲了和他靠的近一點而已。
許揚有些好笑的撇了她一眼,“你以爲這裡還是中國,還是京都?沒有人會關注你是不是走後門的,如果早知
道你在這裡打工,我就提前和下面的人說一聲,免得讓人欺負你,聽說你前兩天還被人調戲了,早跟我說,不就能避免這種事的發生了嗎?”
葉小瑜沒有料到他竟然是爲了自己着想,震驚之餘只覺得心裡是滿滿的甜蜜,許揚大步向她走過來,也不避諱什麼,自然的攬過她的肩便向外走。
不過是一個簡單的小動作,可是卻險些讓葉小瑜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許揚摟着她走向外面,又召集了夜場的人員,對他們宣佈道:“小瑜是我妹妹,以後有什麼事大家多幫襯一些,特別是不要讓她被人欺負了,明白嗎?”
那是他第一次叫她“小瑜”,很多年後她都能想起當時的場景,悸動而又慌亂,甜蜜而又無措,讓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可這樣的美好並沒有維持多長時間,就在葉小瑜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無法自拔的時候,許揚的助理忽然走到他身邊道:“許少,陳小姐回來了。”
“思思回來了?”
許揚的雙眼一亮,幾乎是立刻抽回了自己還攬在葉小瑜肩上的手,轉頭便大步跑了出去。
肩上還有她的手心停留過的溫度,可是還不待她去回味一下,那隻手就已經抽離了出去,葉小瑜有些失望的看着他離開的方向,想了想,又不死心的跟了上去。
她推開門站在酒吧門口,看着一位高挑優雅的女子從一輛福特上下來,還沒能站穩腳,就已經被飛奔上去的許揚抱在了懷裡。
周圍的一切好像都變成了這兩人的陪襯,葉小瑜就那麼傻呆呆的站在門口,看着他們擁抱親吻,剛剛還火熱的心忽然就冰涼了下去。
原來許揚是有女朋友的,可她在此之前完全都不知道,而他也沒有向她提起過,他一直潔身自好,所以她總以爲他還是單身的。
也對,像他這樣帥氣多金的男人,怎麼還會是單身呢?
她真的是想的太簡單了。
葉小瑜有些失望的轉身回到屋裡,不多時許揚便摟着那位高挑的女子回來了,看到她還很熱情的介紹道:“小瑜,來認識一下,這是我女朋友陳思思,她是舞蹈演員。思思,這是葉小瑜,也是普林斯頓大學的學生,還是學心理學的,而且是京都人,很巧吧?”
真的是很巧,以前這些小細節都被葉小瑜看作是他們緣分的開始,可現在看來就只能是上天玩笑般的巧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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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少估計是我文裡智商最高的男人了……明天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