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宮前,李隆武沒有動作,甚至連臉色都沒有變化一絲一毫,只有他握着破月神劍的手,修長而白皙的手指漸漸收攏,條條青筋暴露而出。他目不轉睛地盯着前方不遠處的獨孤閻,目光落在那柄黑色的長刀之上。在他眼裡,倒映出的那團烏光越發的深沉詭異,刺激着他的瞳孔微微發酸。
獨孤閻靜靜地望着手中的黑色長刀,眼中涌起一股溫柔之色。多少年了,這把刀就如他最忠實的朋友,從不曾舍他而去。無數次的殺伐,無數次的飲血,這把刀見證了那段逐漸被歲月埋葬的光輝歷史,而如今,十幾萬年之後的今天,黑刀重現,那段歷史又將重演下去。
在他眼裡,有激動的光芒亮起。
他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呼吸。他手中的黑刀彷彿已有了靈性,伴隨着主人的呼吸,發出忽明忽暗的光芒。
許久,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眼中已有了淡淡的笑意,望着李隆武,又似望着整個天空,緩緩地道:“這把刀,我已經許久沒用了。”
李隆武的嘴角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什麼,但終究什麼話都沒說,沉默了下去。他還能說什麼,眼下到了這種局面,他除了拼死一戰,似乎已經沒有了別的退路。在他身後,巍峨華麗的凌霄宮承載了仙界無數的榮光美譽,但此刻卻如同一個沉重的包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一片異樣的黑暗,突然從這片廣場的上空出現,轉眼籠罩了整個廣場,瞬間將周圍籠上了重重的肅殺之意。
黑暗自長刀上滋生,蔓延開去,彷彿無窮無盡。在那黑暗中,獨孤閻高大的身軀漸漸模糊,只有那張青銅面具散發出的寒光依稀可見。
仙帝和紫帝的臉色早已一片蒼白。只見半空中,黑氣越來越濃,讓人彷彿置身於九幽地獄。從黑氣中,不斷涌來如潮水一般的壓力,壓得他們喘不氣來,迫使他們不得不一步一步地後退。光憑這分功力,他們就知道獨孤閻的修爲遠在李隆武之上。然而,當他們望向李隆武時,卻發現那個修長的身影屹立在黑暗的深處,帶着莫名的倔強和桀驁,不曾有片刻的退卻。
黑暗漸漸吞沒了四方,李隆武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黑氣之中,沒有人可以再看到他的眼睛,他的表情,他的身體。
黑暗之外,彷彿傳來了仙帝幽幽的嘆息聲。
但就在下一刻,忽地一聲龍吟長嘯,自那黑暗中破空傳來,但見得銀光閃耀,從黑氣中霍然迸發,轉眼間光芒萬丈,將滿空的黑氣驅除殆盡。
李隆武手持破月神劍,凌空出現在高空之上,銀光從他身上發出,耀眼之極,但見他雙目炯炯有神,人劍合一,赫然從天空直撲而下。
破月神劍夾雜着萬千銀光,發出轟然銳嘯,氣勢萬千,還在遠在高空之上,地面上竟已經雪花飛揚,狂風掃地。而隨着李隆武的身子如電般射下,周身之側也彷彿因爲速度太快氣勢太猛,而憑空濺起了火花。
他看上去象一個不顧一切,充滿戰意的戰神,自那九天之上飛擊而下。
仙帝的嘴脣,忽地開始微微顫抖起來。在他原本死灰一片的臉上,似乎又有了些須的生氣。
“轟!”
巨大的轟鳴聲轉眼傳來,被這股神奇真法威力所擊中的地面發出痛苦的呻吟,剎那間廣場之上的地表四分五裂,堅硬無比的晶石竟然脫離地面,紛紛沖天而起。而那股力量正中耀眼的銀光光團,已深深刺入了地底深處。
整個凌霄城處在一片劇烈的顫抖中,所有的地表忽然一起發亮,空氣中隱隱有神秘咒語的聲音,如低吟傾訴一般響起,一股絕大的無形力量自地表透出,散發開去,將這股毀天滅地的破壞力量消弭於無形之中。
然而,就在破月神劍擊中地表的前一刻,卻有一道黑色的身影如輕風一般,化作一條淡淡的虛影悄然橫移開去,落在遠處,冷冷地望着場中的一切,一動不動。
廣場之上的風暴漸漸平息下來,被巨大力量激發上天的沙石飛雪紛紛落下,地面上的裂痕和那個巨大的深洞,卻依然紀錄了剛纔那驚天動地的一擊。
仙帝與紫帝對望一眼,眼中盡是驚駭之色。他們這才明白李隆武的真正實力,剛纔那一擊簡直稱得上是開天闢地,若不是由於力量太大,從而激發了天魂玄陣,自發地將凌霄城護了起來,只怕現在這座城池就要毀在那一擊中。只是,在他們眼神的深處,似還有那麼一絲深深的欣慰。
一聲呼嘯過後,李隆武手持破月神劍從那個深坑中躍了出來,身上滿是塵土,連英俊的臉上也沾染了幾分。他身子一落到地面,登時開始大口的喘息,想是剛纔那一招耗費了他不少的神氣。
片刻後,喘息稍定,他擡起頭,向着十丈開外的獨孤閻深深地望了過去,從他嘴裡,發出了淡淡的冷笑聲:“你爲什麼不迎戰?”
獨孤閻慢慢擡頭,看着李隆武,低沉的聲音從面具之下緩緩流出:“你的道行之高倒是出乎本座的意料,即使是本座,在你這般年紀時也沒有這樣的修爲。若是假以時日,你必將成爲一代宗師。”
李隆武微微一怔,臉上卻並無絲毫的喜色,看了獨孤閻一眼,冷冷地道:“這又如何?你不是要殺我嗎?”
獨孤閻搖了搖頭,道:“此時非彼時。現在本座想給你一個機會。”
“什麼機會?”李隆武有些愕然,但聲音依舊冰冷無情。
遠處,仙帝和紫帝也都面帶疑惑之色,但神色已經有些不自然。
獨孤閻擡頭望着天,目中有精光亮起,聲音也變得有些意味深長,徐徐地道:“本座乃是惜才之人,你天賦異稟,性子堅韌執着,於修神一途實是大有裨益,如若你肯入我獨孤閻的門下,本座保你在十年之內修爲大成,成爲天下有數的高手。”
此話一出,仙紫二帝盡皆變色,就連獨孤閻身後的那七個黑衣人也都忍不住張大了嘴巴,想是對從獨孤閻的嘴裡說出這樣的話來感到十分震驚。他們都知道,獨孤閻在光明一派中的身份和威望極高,修爲更是深不可測,素來爲光明神所倚重。在光明一派的衆多高手之中,只有他與光明右使能有資格安排各天神禁衛的行動。但自古以來就有一山不容二虎之說,獨孤閻與光明右使的關係也極爲緊張,甚至可以用勢同水火來形容。在滅神時代,這兩大光明神使表面上相處融洽,暗地裡卻都在培養自己的勢力,彼此明爭暗鬥,以至於到了滅神時代的末期,整個光明一派中形成了以獨孤閻爲首的左使派和以光明右使爲首的右使派這兩大派系,就連四大光明護法這樣的重量級人物也不得不表明立場,各爲其主,成爲這兩大派系的核心人物。獨孤閻此舉顯然是意欲將李隆武拉攏過來,增強他這一派的實力。
李隆武再度一怔,擡眼向獨孤閻看去,只見獨孤閻眼中一片平和,但目光卻深深不可見底,心裡沒來由的一寒,一時竟忘了回答。
獨孤閻笑了笑,道:“怎麼了,本座難道沒那個資格嗎?”
李隆武清醒過來,隨即冷笑道:“有沒有那個資格我不知道,只是在下高攀不上,恐怕要枉費左使大人的一番好意了。”
獨孤閻聞言沉默了下來,目光依舊平淡如水,似乎早料到李隆武會拒絕。
倒是遠處的仙帝忍不住鬆了口氣,臉上回復了些須的神采。
過了片刻,獨孤閻低沉的聲音迴盪在廣場的上空:“既然如此,本座也就不多說什麼了。”話音剛落,忽然傳來一陣濃烈的血腥氣息,突然就充斥滿了整個偌大的空間。那血腥氣息也不知道從哪裡傳來,似乎傳自那柄黑刀,又似乎是從獨孤閻的身體深處迸發出來。總之,在那血腥氣息蔓延開去之後,獨孤閻身後的七個黑衣人立刻都繃直了身軀,面色也微微發白,仔細看去,隱約可見他們盯着那柄黑刀的眼角在輕微的抽搐。
是什麼刀,竟然讓他們如此害怕?
不知什麼時候,獨孤閻的眼中又泛起了紅色的微光,臉上的青銅面具透出一股慘厲的白光,而他手中的黑刀也漸漸地亮了起來,周身似有血紅光芒隱隱浮動,似火焰吐舌一般,不過絕不是火焰的光芒。
身後,所有的黑衣人彷彿同時吸了口氣,輕飄飄地往後退去。
幾乎在同時,一股無與倫比的可怖氣息從那柄黑刀之上鋪天蓋地一般地涌了開去,源源而發的洶涌氣勢,如海浪般拍擊着眼前的敵人。
李隆武抱元守一,在運功全身的同時,也將警戒心提到最高點。從四面八方涌來的可怖氣息如同狂風海浪一般衝擊着他的護體神氣,彷彿有成千上萬的兇惡獸類潛藏其中,等待噬咬敵人的血肉。
獨孤閻還沒出手,身處他氣勢籠罩之下的李隆武就已經初嘗厲害。他感覺自己的護體神氣正逐漸的消融,一陣強過一陣的巨力擠壓着他的身軀,讓他感到難以呼吸,胸口更是沉悶之極,彷彿壓着一塊千斤巨石。
四周寂靜而無聲,彷彿迴盪的耳邊只有自己劇烈的心跳聲音,對死亡未知的恐懼如無盡冰涼的海水,將李隆武淹沒。
心下驚駭,李隆武已知對方的實力太過強大,根本不是自己可以比擬的,眼下的形勢顯然對自己極爲不利,如果自己再不搶先出手,勢必會被那股氣勢壓得毫無還手之力,成爲待宰的羔羊。
念及此處,李隆武再無遲疑,催動體內的九天星辰源氣,大吼一聲,身子高高地躍起,手中的破月神劍倏地銀光萬丈,手臂急揮,一股綿延近十丈的彎月形凜冽劍氣夾着轟隆的呼嘯之聲,朝着對面的獨孤閻遙遙擊去。那呼嘯之聲,鋪天蓋地,猶如雷動,驚心動魄,在天地間轟然迴應!
那劍氣是何等的霸道,其聲勢之巨,威勢之烈,如排山倒海,聲裂雲霄。所經之處,堅硬的晶石地面被劍氣的餘光劃過,如同切豆腐一般裂成兩半,一直朝着獨孤閻的腳下延伸過去。
目睹如此駭人的劍氣,遠處的那七個黑衣人禁不住都變了臉色,情不自禁地想,若是換了自己是否能抵擋得住。
獨孤閻悶哼一聲,手中黑刀朝着前方的地面一點,即有一條黑色的刀氣從刀尖上射出,沿着地面飛快的穿行,遠遠地看去,就好像有一條黑線在地面上急速地延伸,猶如毒蛇一般。
只是,這刀氣的聲勢遠沒有那劍氣來得浩大,反而給人幾分渺小的感覺。
在衆人緊張而又激動的目光注視下,一黑一銀兩條光芒貼着地表急速地接近。
誰有沒有注意到,在凌霄宮旁某個暗影處,克里曼和歌菲婭也在默默地注視着場中的一切。他們趕到此處時,正好遇到那七個黑衣人與羣仙混戰在一起。兩人從異鄉而來,一時摸不清雙方的身份,所以一直潛伏在暗處觀望着。
爲了防止形跡暴露,克里曼施了個隱身的法術將兩人罩了起來。
克里曼默默地注視着場中的形勢,眉頭悄然皺起,忽地低聲說道:“那個拿劍的人要吃大虧了。”
場中的光芒四射,照得歌菲婭的臉上也陰晴不定。她聞言朝着克里曼看了一眼,輕聲道:“有那個戴着面具的獨孤閻在,仙界的人都不是他的對手,你要幫他們嗎?”
克里曼沉默片刻,漸漸的,在他的嘴角有一絲苦笑溢出,點了點頭,道:“我倒是很想幫他們,只是我不是那個獨孤閻的對手。”
歌菲婭吃了一驚,道:“那該如何是好?”
克里曼沉默了下去,在他眼中,似有光芒隱隱閃動。
就在歌菲婭的話音沒落多久,從場中傳來一記驚天動地的爆響,刀氣和劍光在地表的上空發生猛烈的撞擊。
光芒向四面八方爆裂散開,如脫繮野馬一般。強烈的旋風掃過,飛砂走石,樹木狂舞摧折,凡是光芒波及之處,無不化爲齏粉。
整個天空猶如火山爆發一般,雷電火花四處飛濺,大氣似乎都被扭曲撕裂了,大地猶如鼓面一樣被敲擊得劇烈震盪,地面上出現無數條裂縫。防禦結界下的大片宮殿建築羣開始轟然倒塌,濃濃的塵霧騰空而起。狂暴的衝擊波順着防禦光罩擴散開來,天魂玄陣也不例外地被波及到了,自動行陣,發出陣陣耀眼的白光,良久纔將這股狂暴肆虐的力量消弭散去。只是,經過這一番折騰後,原本金碧輝煌的凌霄城已然毀了一大半,在廣場的四周,除了凌霄宮仍舊兀立在天地之間,顯得幾分“楚楚可憐”外,目光所及的其餘宮殿建築都已經夷爲了平地。
散光亂芒之中,一條白色的人影被擊得凌空倒飛了回去,所經之處,灑下一片漫天的血霧。那人影一直飛了許久才狠狠地砸入地下,那堅硬無比的地面硬生生地被砸出了一個大洞,從那個大洞中,又是三尺鮮血標射而出。
那個白色的人影正是李隆武,他全力施展的劍光全數被那黑色的刀氣所擊散,而那黑色刀氣似乎不曾受到半點的阻礙,凝成一股針尖般的,冰寒入骨的鋒芒猛烈殛體而來,周身的護體神氣瞬間便被撕裂,身子也被擊得倒飛空中。而李隆武也是好生了得,在護體神氣被破的那一剎那,硬是憑藉無上的神通,將心臟的位置移開,躲過了致命一刀。饒是如此,他的胸口還是被凌厲的刀氣貫穿而過,刺成了重傷。
反觀獨孤閻卻只是雙肩微晃,似乎不曾受到半點的傷害。他遠遠地望着那個深坑,那個白色的人影似乎已經沉寂下來,再也沒有出現,也許已經死在了自己的刀氣之下了。這般想着,獨孤閻禁不住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嘆息,眼中抹過一絲惋惜之色。
目睹此景,仙帝和紫帝的臉上已經是一片死灰,不見絲毫的血色。這一次,連紫帝的眼中都出現了一絲絕望。
仙帝腳下一陣踉蹌,似乎連站都站不穩,嘴脣不住地哆嗦着,有低沉而沙啞,失魂落魄的嘶聲傳出:“仙界要亡了,仙界要亡了……”那聲音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看得旁邊的紫帝也忍不住喟然長嘆,老淚縱橫。
只是,過了沒多久,遠處隱約傳來幾聲驚咦。紫帝微微一怔,朝着場中望去,忍不住也發出了低低的驚呼,似乎看到什麼匪夷所思的事情。
只見,不知何時,那個深坑的旁邊又立着一條白色的身影,以劍支地,大口地喘着粗氣,披頭散髮,英俊的面容上血污斑斑,嘴脣蒼白不帶血色,身上的衣袍也是破碎不堪,上面沾滿塵土灰漬,胸前一個老大的血洞仍舊在流血不止,觸目驚心,模樣甚是狼狽。但那雙眼睛卻是明亮無比,有如星辰閃耀。
他的身後便是那凌霄宮了。
“李將軍!”紫帝望着那個身影,低低地呼喚了一聲。那聲音有些發顫,似乎隱藏着莫名的激動。
仙帝被這聲呼喚驚醒過來,愕然轉頭看去,卻是愣住了,呆呆地看了良久,目光閃爍,也不知作何感想。
獨孤閻的身後,那七個黑衣人也是一陣騷動,望着李隆武,眼中流露出敬佩之色。
只有獨孤閻依舊一動不動,那青銅面具之下,看不出什麼表情,但那雙眼中卻有驚異的神色一閃即逝。他遠遠地望着李隆武,緩緩地道:“你還活着。”
李隆武擡手抹去了嘴角的血漬,全身的重量都壓在手中的破月神劍之上,微微喘息,臉上卻浮現出一抹奇異的笑容,嘶啞的聲音從口中傳出:“暫時還死不了。”
獨孤閻眼中亮起一絲精芒,一閃即逝,淡淡道:“很好!本座已經很久沒見到你這種人了。”話語很淡,卻透着一股莫名的滄桑。
喘息了片刻,李隆武咬牙直起了身子,手中的破月神劍緩緩擡起,淡淡的銀光又開始浮現在劍身之上。
獨孤閻微微一怔,眼中有光芒閃動,冷冷地道:“你還想再打?”
李隆武默然不語,只是破月神劍的銀光卻越來越亮。
忽然,他回頭看了凌霄宮一眼。
這是怎樣的一眼情懷?
那巍峨屹立的凌霄宮啊……
不知何時,天地間的風雪已經漸漸止住,只有一些細小的雪絨依舊在天上飄零。灰雲霧氣散去,天空的某些地方業已露出了藍天,一道七彩的長虹隱約橫亙在天際,如詩如畫。
獨孤閻默默地注視着李隆武,手中的黑刀再度緩緩揚起,黑氣復現。
李隆武深深呼吸,踏前一步而立,神色莊嚴而肅穆,只是襯着那滿臉的血污,頗有些不協調。也不知哪來的力量,他手中的破月神劍瞬間銀光大盛,甚至比之先前還要亮上幾分。
獨孤閻眼中陡然亮起一絲精光,心中有些驚訝。眼前這個年輕人似乎越戰越勇,那觸目驚心的傷口兀自還在流着血,而他竟象沒事人一樣,修爲似乎更精進了許多,如此人才,死了倒真是可惜。只是,如果他不死,又能怎麼樣呢?
獨孤閻的手臂輕擡,黑刀從手中緩緩騰空而起,簇擁在一團詭異的黑氣中。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隨着那黑刀望向空中時,獨孤閻冰冷,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傳進了每一個人的耳朵:“妖刀黑魂!”
話音剛落,但聞從那黑刀上傳來陣陣鬼哭狼嚎之聲,似有無數的陰魂厲魄隱藏其中。衆人聽得心中一寒,紛紛尋聲望去,只見在那黑刀周圍,赫然有一團血光浮現。
下一刻,天空中傳來一陣厲響,卻是那黑刀夾雜在一片血光之中,朝着對面的李隆武飛射而去。
尖銳的破空聲此起彼伏,遠遠看去,只見一道黑紅相間的光芒疾若流星地當空劃過,在那道光芒路經的空中,留下一連串黑色的火光。
李隆武挺了挺胸,正待飛身迎擊時,冷不妨半空之上一聲清嘯鼓風而至,聲若龍吟,卻是一個極爲陌生的聲音,至少他以前從未聽聞過。擡眼看去,只見從凌霄宮的方向飛來一道白色的劍氣,綿延數十丈,看那軌跡,似乎正好是對着那黑刀而去。
難道此處還隱藏着不爲人知的高手?
心中驚訝,但此刻已經容不得他多想,拼起餘力,駁起破月神劍,也朝着黑刀迎去。
剎那間,天空奇景出現。
只見,一銀一白兩條劍光從兩個不同的方向分別迎向了黑刀。
獨孤閻的臉色不由爲之一變,看着那道白色的劍光,眼中閃過一絲驚異。伸出手指憑空朝着黑刀一點,但見那黑刀瞬間一分爲二,分別迎向了那兩道劍光。
半空之中,有金鐵交擊聲傳來,伴隨着一聲悶哼,一聲慘叫。
獨孤閻的身軀猛地一震,噔噔地退後兩步才站穩。他擡手召回黑刀,運功壓下體內翻涌的血氣,朝着對面望去,眼中殺機閃現。
慘叫聲是李隆武發出的,他以重傷之軀去抵擋黑刀,自是力不從心,不但劍氣被破,而且還被黑刀上攜帶的巨力震傷了元嬰,再度噴血倒飛了回去,重新跌入那個深坑之中。
悶哼聲卻是發自克里曼的口中,他終於忍不住出手了。只是,他的這番偷襲卻沒有佔到絲毫的便宜,寒冰劍氣也被黑刀所破,一股強大無比的反震力順着劍身撞擊在他的胸口,頓時如遭雷擊,如若不是他有靈神氣護體,只怕眼下也落得一個吐血倒飛的結局。饒是如此,他還是受了不小的傷,從黑刀上傳來的神秘氣息極爲冰寒詭異,甚至比他的寒冰神氣還要冷上幾分,全身的血液幾乎都凝固了。
克里曼落在那個深坑旁,運功化解了體內的異氣,看了獨孤閻一眼,隨後朝着深坑之中望去,卻是愣住了。
只見,滿身是血的李隆武正掙扎着從那個深坑之中爬上來,可他的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爬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只是,不知有股什麼樣的信念在支撐着他,一次又一次地做着同樣的動作。
克里曼默然半晌,忽然蹲下身子,朝着深坑中伸出一隻手。
李隆武擡眼向克里曼看了一眼,驚訝的發現對方看上去竟如自己一般年輕,望着自己的那雙亮目中閃動着些須的光芒。兩人靜靜地對望着,誰也沒有說話。
終於,李隆武嘆了口氣,拉着克里曼的手爬了上來,但此刻他的傷勢顯然是雪上加霜,竟然連站的力氣都沒了,全靠克里曼攙扶着纔不至於倒下去。
李隆武轉頭看着克里曼,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道:“多謝!”
克里曼微微點頭,卻沒有說什麼,目光在李隆武身上稍作停留,便又轉向了獨孤閻,眉頭無聲地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