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天行看着微微翹起嘴角的凌燕,內心一陣感動,知道她擔心自己所以這一年都沒有離開。楊天行從小就失去了親生父母,受盡了壓迫和折磨,如今見到這麼一個萍水相逢的美麗少女爲他如此擔心,只覺得心裡異樣的溫馨,臉上露出了一絲溫暖的笑意。楊天行伸出手理了理她額前的亂髮,深深地注視着她水晶般閃亮的眼睛,嘆道:“能得到你這樣一個妹子是我莫大的福分。”
凌燕怔了怔,笑道:“大哥你怎麼了?”楊天行性格豪放不羈,不拘小節,聽他突然說出這樣的話,凌燕感動之餘不免有些困惑。
楊天行臉上掠過一絲苦笑,仰頭看了看天色,笑道:“丫頭,這一年你也受了不少苦,現在大哥回來了,我陪你去街上逛逛,長安可是大城市啊。”
凌燕高興地又一次撲到他身上,玉手環住他的脖子整個人都吊了上去,興奮地說道:“好啊,我這一年都沒有出去過,頂多只在庭院裡走走。我在師門就聽說過長安的繁華,這次師尊好不容易纔許我下山修行,隨知一來就碰到了那個臭妖道,害得本姑娘都沒有時間好好逛逛。”
楊天行尷尬地伸直了脖子,笑道:“你這丫頭,都這麼大人了也不害羞。”
凌燕臉上飛起兩朵紅雲,嬌聲道:“我害羞什麼啊,你是我大哥,誰敢笑話我啊!”邊說邊放開箍着他脖子的玉手。
楊天行啞然失笑,說道:“走吧,上街去。”
朱雀大街上,人潮洶涌,各種叫賣聲此起彼伏。
楊天行邊走邊饒有興趣地四處張望,朱雀大街的繁華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由於是京城,所以隨處可見全副武裝的巡邏士兵。天朝士兵的軍服有很多種顏色,最精銳的御林軍是全套銀白色的鎧甲,鎧甲的覆蓋率達到百分之九十,而大量的正規軍則是黑色鎧甲,鎧甲的覆蓋率稍差也能達到百分之七十左右,至於其他的預備役穿的是黃色軍服,有的有鎧甲,有的則根本沒有。天朝軍服都是專門爲士兵特製的,每個士兵都有專門的證件用以證明士兵的身份,其他非軍事人員是不能隨便穿戴軍服的,而且軍服都統一由軍隊發放,從選材,加工到製作完成,再經審覈發放都要經過嚴格的程序,由此可見天朝軍容之鼎盛。
楊天行死死地盯着筆直站在某一看似官邸的房子前的士兵,具體的說是盯着人家發亮的黑色鎧甲,眼裡充滿了羨慕。那個士兵也真沉得住氣,被他盯了足足十來分鐘,竟然沒有看過他一眼,搞得楊天行很不是滋味。
楊天行眼裡盯着鎧甲,嘴裡卻笑道:“這位大哥,請問這是哪位大人住的官邸啊?”典型的沒話找話,圖謀不軌的行爲。
士兵那足以塞下一個鴨蛋的嘴巴和眼睛露出的那種不可置信的神色使得楊天行心裡直犯嘀咕,他下意識的擡頭一看,臉刷的一下就紅了,心裡不禁暗罵道:“該死!竟然只顧看鎧甲,卻問出這麼傻的問題來,一個字:暈。”這棟大的府邸上面掛着一個大牌子,上面堂堂正正地寫着“九王府”這三個大字。
楊天行尷尬地看了一眼在旁邊偷笑的凌燕,又轉過頭笑道:“這位大哥,不好意思,請問九王爺在嗎?”
士兵瞥了他一眼,眼裡閃過一絲驚異,說道:“我都很久沒見過王爺了,也不知道他在不在,平時都是薛管家管事的,我可以代你去通報一聲。公子,你等着。”說完轉身跑進了府裡。聽着他那一身黑亮的鎧甲跑到時發出的有節奏的鏗鏘聲,楊天行眼裡都冒出火來了。
凌燕今天蒙上了面紗,原因當然是仙女下凡,難免驚世駭俗,同時也是爲了避免發生交通擁擠事故。她扯了扯楊天行的衣袖,奇道:“大哥,你見那九王爺幹什麼?”
楊天行愣住了,喃喃自語道:“是啊,我見九王爺幹什麼?”突然猛的擡起頭,兩眼發光,笑道:“久聞九王爺大名,今日順便登門拜訪一下,你不懂的。”說完,還朝她擺了擺手,一副“你不懂,一邊去”的樣子。
凌燕看着他那副顧裝老成的樣子,撲哧一笑,笑咪咪地說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你一定是看上了剛纔那位大哥的鎧甲,想從九王爺那討一副,呵呵,是吧?”
楊天行心裡打的如意算盤被猜穿,不禁大窘,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說道:“我是這樣的人嗎?”
凌燕笑顏如花,咋舌道:“大哥你真是厲害,竟然敢向王爺勒索東西。”
楊天行一愣,這才發現自己太鹵莽了點,雖說九王爺爲人英明,對百姓更是關愛有加,但人家總歸是王爺,還是當今皇上的叔父,身份何等尊貴,不是隨便哪個人說見就見的。
凌燕看他一副魂不守舍地樣子,心裡不忍,說道:“大哥,其實象我們這樣的修行人並不需要鎧甲,再好的鎧甲也擋不住我們的輕輕一擊。不過我倒覺得這個九王爺是個不錯的人,你看他守門的衛兵連問都不問你是誰就跑去通報了。”
楊天行同意地點了點頭,隨即肅道:“千萬不要小看這樣的鎧甲,雖然對我們來說如同紙糊的一樣,但是對千千萬萬的士兵和百姓來說卻是十分重要的,有了它士兵可以更加安全地守護邊疆,百姓也可以放心地過上好日子。我們不要以爲身爲修行人就很了不起,修行人也是人,更是天朝人,他再怎麼厲害,也是天朝百姓的一分子,就算他成佛成仙又怎麼樣?還不是天朝的仙佛。”
凌燕聽得呆住了,驚訝地看着一臉嚴肅的楊天行,那張玩世不恭的臉此刻給她的感覺竟是那麼威嚴和莊重。
她從來都沒有聽過這樣的話,在她的周圍和認知中,每個人都只顧着修行,根本不問世事,甚至看不起那些不是修行界的平民百姓,即使對當今的聖上也是不屑一顧,按他們的話說就是他們都是快要成佛成仙之人,是未來仙界的人,人間的皇帝算哪根蔥啊。
其實楊天行與修行界接觸的極少,在他的潛意識裡他仍然把他自己當成是一個普通的老百姓,在他第一次認識到修行者的神通時,他除了驚訝外,並沒有其他的感覺。
楊天行看着正陷入沉思中的凌燕微微嘆了口氣,知道她一時接受不了。
這時,那個士兵和一個灰袍老人走了出來。
那個士兵指着楊天行說道:“薛管家,這就是要見王爺的公子。”
薛管家點了點頭,看了楊天行一眼,只覺氣度不凡,眉宇間英氣逼人,只是衣服太破舊了點,心裡暗贊,微笑道:“不知這位公子見王爺有何事?”
楊天行乾咳了一聲,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得硬着頭皮說道:“在下一介草民,因爲久仰九王爺大名,所以冒昧來訪,還請恕不敬之罪。”
薛管家微微一愣,心道:“難道我看走眼了?此人怎麼看也不象個平常百姓啊。何況象他這種平常百姓敢如此登門求見亦是少見的很。”他定了定神,笑道:“公子言重了,只是我們家老爺今天上朝去了,只有小姐在。”
楊天行一聽這話馬上說道:“那在下就先行告退了,等王爺回來再說吧。打擾了!”說完,拱了拱手,拉着旁邊還在沉思的凌燕轉身就走,心道:“我正不知道說什麼好,沒想到王爺不在,嘿嘿。天助我也!”
凌燕驚醒過來,看見楊天行正拉着她走,奇怪地問道:“大哥,怎麼就走了?沒見到王爺嗎?”
楊天行心裡叫苦,轉頭說道:“王爺他老人家正出差呢,哎,真是遺憾啊。”說完,故意遺憾地嘆了口氣。
“這位公子請留步。”薛管家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楊天行一愣,但還是停了下來,回頭問道:“不知薛管家還有什麼事嗎?”
薛管家捋了捋長鬚,笑道:“公子別急,來者是客,還請到敝府稍作歇息,我家王爺馬上就回來了。”
楊天行苦笑道:“我看這不方便吧,還是下次再來拜訪。”
薛管家心下奇怪,問道:“莫非公子閒老朽招待不週?”
楊天行一愣,這跟招待不週有什麼關係,連忙搖手道:“不是,不是,在下一介草民豈有此想。”
薛管家哈哈一笑,道:“既然這樣,公子和令妹就請到敝府稍坐歇息吧。”說完,退到一邊,伸出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楊天行無奈之下,只得隨着他走進了王府。一進府門,迎面看到的就是一個花園,此時業已秋季來臨,但是花園裡的花開得十分茂盛,各種顏色的花草爭奇鬥豔,芳香撲鼻。花園兩旁是兩條長長的走廊,一路延伸開來。走廊的盡頭是一個水池,上面長滿了蓮花和荷葉,在一些沒有被覆蓋的地方可以看到遊弋在草根周圍的美麗金魚。在水池上有一座小橋,橋呈玉白色,兩旁都有白色的欄杆,連通着建在水池周圍的大片房子。房子很多,都成硃紅色,重重疊疊地排了開去。
楊天行和凌燕何曾見過如此美麗的景色,只看得他們瞠目結舌,驚歎不已,暗贊王府的美麗豪華。但是令他們奇怪的是一路上很少見到僕人,顯得比較冷清。楊天行忍不住問前面帶路的薛管家:“薛管家,怎麼一路上沒見到幾個人啊,王府是不是太冷清了點?”他心無顧忌,說出來的話也是直言不諱。
薛管家愣了愣,隨即笑道:“公子有所不知啊,我們王爺生性節儉,他老人家又喜歡清淨,不喜歡有很多的下人伺候。”
楊天行哦了一聲,心裡對九王爺佩服之極。
凌燕看着四周大片冷清的房子,問道:“這麼多的房子怎麼沒人住啊?浪費了。”
薛管家再度一愣,心想:“這兩個人怎麼盡問一些怪問題,我都不知道怎麼答好,還是讓小姐來應付吧。”想到這,加快了腳步,隨口答道:“等會你們就知道了,快了,就在前面。”
穿過幾條走廊,薛管家到一棟特別大的房子前停下來說道:“兩位請稍候,老朽去請小姐來。”說完,招呼來一個女婢吩咐了幾句,便急匆匆地走了,他一路上都被問怕了,心想:“小姐聰明伶俐,她一定應付的來,我這把老骨頭都快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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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天行毫不客氣地坐在一張寬大的硃紅大椅上,翹起了二郎腿,還招呼凌燕也在他旁邊坐下,說道:“妹子,這房子不錯啊,等明天我也去買一棟住住。”
凌燕白了他一眼,摘掉面紗,說道:“你有那麼多錢嗎?瞎吹牛。這面紗帶起來醜死了,我不帶了,反正這麼裡又沒幾個人。”
楊天行一驚,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苦笑道:“還是帶上的好。”
凌燕撇了撇嘴,不理他。
這時,女婢端着茶水從門口進來,看到凌燕時,全身一震,滿臉的驚異,不過馬上又平靜下來,來到他們面前恭敬地說道:“公子,小姐,請用茶!”
楊天行嚇了一跳,連忙站起來接過茶杯,連忙道:“我自己來,呵呵,我自己來,麻煩姑娘了。”凌燕則是坐着不動,也沒回話,只是奇怪地看着楊天行,臉上閃過一絲笑意。
那個女婢羞紅了臉,偷偷地看了一臉憨笑的楊天行,轉身跑了出去。
楊天行愣愣地看着女婢遠去的身影,回頭說道:“她爲什麼跑啊?”
凌燕頭都快暈了,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說道:“我怎麼知道啊,被你嚇跑了也說不定。”心裡卻在暗自偷笑:“這個傻大哥,還真是一個土包子,嘻嘻!”
楊天行正想說她幾句,外面傳來腳步聲,他知道是主人來了,連忙站起身來,突然他想起錢不易曾跟他說過的話,心道:“乖乖,那我豈不是要跟嘉蘭郡主見面了,我倒要看看這個嘉蘭郡主有多叼!能有凌丫頭漂亮嗎?不過也不能和她比,青木老頭留下的那本書上說從修真者的外貌是看不出年齡的,尤其是女性。恩?凌丫頭不會是個老太婆吧?有可能,有機會一定要好好問個清楚。”
腳步聲漸漸近了,最後終於在門後停了下來,一個纖細的身影走了進來,後面跟着一臉得意的薛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