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雲之巔,浩月當空。
空雲山,距長安東二十餘里,高約兩百餘丈,山上皆奇巖怪石,黃土,寸草不生,荒涼空蕩;山勢極爲陡峭,四面無一斜坡能上得山頂,故普通人只能望山興嘆,徒見高懸于山巔的雲彩,故曰:空雲山。
此時已是夜深人靜,山風刺骨,發出令人心悸的吼聲,楊天行靜靜地站在一堆看上去是新堆的墳墓前,臉色肅穆,眼裡佈滿了無盡的滄桑。誰又會想到在這鳥獸絕跡的空雲山上埋着名震修真界三大宗門之一的青龍掌門呢?在他的不遠處,一個滿臉血垢,怒目圓睜,下半身深埋土中,上半身斜垂的青袍老道“矗立”在風中,看來業已死去多時了。山風撕捲起楊天行烏黑的長髮獵獵作響,他輕嘆一聲,仰首望天,月華如水,水銀般地灑滿整個大地,長安城籠罩在一片夜幕之下,燈光依稀點點。
他看着手上的青龍玉佩,溫膩滑軟,在月光的照射下泛起淡淡的白光,青龍乍現。他緊緊地握了一下,把它放進貼身的衣袋裡,然後對着新墳鞠了一躬,轉身向身後的一塊怪石走去,當他經過胡青雲的屍體時,厭惡地吐了一口濃痰,罵道:“死人妖,你他媽的在這喝西北風吧。”
楊天行站在怪石之上,細細地打量着。怪石體積十分巨大,靠近山崖邊的是一塊圓形巨石,足有一個小屋那麼大,在巨石上凌空還伸出一塊管狀的巨型長石,象座斷橋似的懸在半空中,整個看上去就象是一個釀酒用的大缸。怪石表面凹凸不平,痕跡斑斑,大概是歷經了數萬年的風吹雨打所致。楊天行緊皺眉頭,他一直對易天正最後臨死前的那句話感到不解,心道:“他爲什麼指着這塊怪石呢?難道有什麼秘密?雖然怪石是很怪,可是怎麼也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嘿嘿,一定是有什麼機關之類的東西。”某人爲自己的“奇思妙想”而興奮不已,連忙在怪石各處敲打起來。
半個時辰後,他心疼地看着紅腫地象豬碲似的手指,苦笑地抱怨道:“媽的,手都敲斷了,石頭就是石頭,它再怎麼神奇也變不成金子,我看易老道是財迷心竅了,害得我還以爲是什麼天大的驚喜,靠!衰透了。”他索性坐在怪石上看着遠處的天空胡思亂想起來:“易老道那個黃色的紙片真是厲害。媽的,一片就把那不可一世的死人妖整成那樣,要是能多搞到幾片,那不天下無敵了,他們修真界的寶貝還真不少啊。剛剛易老道說他是青龍門的,來頭真不小,修真界三大宗門之一,哪象我們密宗還要躲在深山老林裡,真他媽的窩囊,要是老子當宗主,買幾掛鞭炮把總部搬到長安來,嘿嘿,那一定很過癮。不過那個青龍門不知又在哪個山上,不會象太乙門那樣又出個盧化吧,想想就氣憤,差點被盧化給玩掛。還有那個空無聖僧,隨便在我手上摸兩下就能使我進ru內乘,高手就是高手,下次過年的時候得準備點水果給他拜拜年。我那個師尊不知道又上哪雲遊去了,當初也不給我摸摸頂,害我欠老空一份人情,哎,當師尊當到他這個份上也夠狠了。。。暈,天色開始發白了,小丫頭和田壯他們不知道睡的好不好?”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正準備回去,突然眼裡閃過一絲亮光,他連忙揉了揉眼睛,發現是一滴水珠正從那管狀巨石前端滴出來,水珠在月光的照射下閃爍着亮眼的白光正飛速地朝山下滴落。他心中納悶:“這哪來的水珠啊,又沒下雨,難道那個管狀石頭是空的?”他連忙走到管狀巨石的前端,趴下身子,朝裡面看去,發現裡面果然是空的,心中一動:“難道死人妖所說的寶物是真的?進口在這裡?這也太隱蔽了吧,要不是老子運氣好,還真沒人找得到。”
楊天行懷着幾分期待,朝洞裡爬去。他引導真元功聚雙目,倒也看的十分清楚,這個洞口很深,斜着向下延伸開來,僅容一個人慢慢地爬進去,洞裡微微潮溼,那滴水珠大概就是水氣凝結而成的,不過別看那水珠小,要想在天氣乾燥的情況下也得花上幾年的工夫,再加上這空雲山人跡罕至,誰會注意到這怪石裡別有洞天呢?
大約一盞茶的工夫後,楊天行終於爬到了洞口的底端,呈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巨大的溶洞,各種奇行怪狀的鐘乳石倒掛在溶洞的上方,閃着亮晶晶的白光。他突然聽到巨大的水滴聲,嚇一大跳,定神一看,原來是鐘乳石凝結的水珠滴在下方的小水池裡的聲音,由於溶洞處於封閉狀態所以回聲特別大。他愣愣看着這難得一見的奇觀,心道:“沒想到這裡面是個巨大的地下溶洞,景色倒是不錯,不過太空曠了點。這裡應該到半山腰了吧,這個溶洞藏的蠻深的。”他小心翼翼地朝溶洞深處走去,轉過一個巨大的鐘乳石後發現一個大的水池,水池清澈見底,呈淡綠色,更令他驚訝的是水池裡還有兩條他從沒見過的怪魚,怪魚的頭部呈圓錐性,魚嘴前有一對長鬚,魚眼鼓的老大,通體發紅,只有背部夾雜着幾點黑色。怪魚見有人走近也不驚慌,靜靜地遊着。靠水池的那一端是一根超巨大的鐘乳石,倒垂的石尖上正不斷地往水池裡滴水。他大奇,心道:“在這種極寒之地也有魚嗎?怎麼只有兩隻,而且從來就沒有見過,真是奇怪。”
楊天行好奇地把手伸進水池裡,隨知剛一接觸水面,手指上傳來一陣刺骨之極的冰寒,直達心臟,他象是心臟被人挖去了一樣突然感覺不到了心跳,再一看手指上面瞬間結了厚厚的冰塊,並沿着手指向手臂上延伸。片刻之間他全身已經被包裹在一個巨大的冰塊之中,形成一個相當奇怪的姿勢,他半蹲着身子,一個手指蜻蜓點水般點在水裡,入水不到一寸。最令他恐懼的是他的思想仍然存在,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冰塊象條毒蛇似的遊遍了全身,最後連眼睛也失去了知覺,留下的只有無盡空虛的黑暗,他想大喊,大叫,可是什麼都發不出來,他開始後悔來到這個鬼地方了。他全身已經呈凍僵狀態,除了意識和思想外,他現在已經對任何部位都毫無知覺,無邊的恐懼象惡魔似的不斷吞噬着他的靈魂:“我還是人嗎?爲什麼感覺不到身體,難道只剩下靈魂了嗎?天還是黑着的嗎?對,一定還是深夜,不然我怎麼什麼都看不見呢?月光?應該還有月光的,月光哪去了?我明白了!我瞎了!哈哈。。。!我瞎了!我瞎了!嗚嗚嗚。。。!”他無聲無息的痛哭着,不,不能叫痛哭了,他現在什麼都沒有,靈魂能哭嗎?不能。極度的恐懼和孤獨能使意志最堅強的人發瘋發狂,甚至痛哭流涕,更何況是楊天行這樣一個還稱不上具有最堅強意志的人。狂猛的發泄後,他靜了下來,默默地想着:“那個水池裡的水,哎,我都不好形容那是怎樣的一種冰寒了。爲什麼我在岸上感覺不到什麼呢?”想到這,“咬牙切齒”地“罵”道:“都是那兩條死魚,他媽的要不是它長的實在可愛,我也不會想去摸摸它。奶奶的,要是我哪天出去了,非把你紅燒了不可。”他越想越氣,忘了自己只剩下靈魂,意識掙扎着想衝出去紅燒了那兩條怪魚,但是衝來衝去總被什麼東西擋着。不過,楊天行不驚反喜:“有希望總比沒希望要好,老子非把你衝破不可,嘿嘿!死魚到時你可就是我的口中餐了。等等,魚有很多種煮法,是紅燒好還是清蒸好呢?還是紅燒吧,吃起來過癮,老子當強盜的時候經常這麼烤肉吃。”一次次的失敗並沒有磨損他的意志,在未來紅燒魚的極力贊助下,他已經衝紅了眼,如同一隻惡狼隔着一道透明的冰牆面對一隻肥羊一樣。
在楊天行努力地實現紅燒魚計劃的同時,天色業已大亮。
長安飛雲客棧。
凌燕興沖沖的來到楊天行的房門前,嬌喝道:“大懶鬼,該起牀了!”心道:“不知道怎麼回事,一想起臭大哥那懶洋洋的樣子就覺得十分的親近,跟他在一起覺得十分的開心,呵呵。他老是說粗話,我一個女孩子又不好說,不過聽多了反而習慣了。他的實力和身份都是一個謎,明明修爲比我低爲什麼能有那麼強大的真元呢?哎,怪人就是怪人,不管這些了,只要他是我大哥就行。”想到這,一絲不經意的微笑盪漾在她天使般聖潔美麗的俏臉上。
房間內沒有絲毫的動靜。她心下奇怪,開始了胡思亂想:“難道大哥他出什麼事了?”想到這,她一下子面無血色,急忙推開房門,發現牀上已經空無一人,連被褥都沒有動過的痕跡。她微皺着眉頭,潔白的貝齒緊咬着下脣,看了看開着的窗戶,轉身走了出去,眼角處分明強忍着晶瑩欲滴的淚水。
客棧東側庭院內,只聽一個打雷似的聲音響起:“什麼?凌姑娘你說師尊他不見了?”這人正是矮墩墩,壯乎乎的劉大鵬,他那招牌似的喉嚨頓時引來無數的白眼,但他此刻並沒有象往常一樣臉紅害臊,仔細一看,這不臉又紅了,但不是因爲害臊而是過於緊張,臉部過度充血所致。看着凌燕點了點頭,他轉過頭緊張地看着同樣慌亂的田壯。
田壯與他對視一眼,臉色有些蒼白,手指相互纏繞着,說道:“大家別急,師尊可能只是出去走走,說不定等會就會回來的。你們想想師尊乃神仙般的人物,誰能害得了他啊?”
這一番話說的劉大鵬和高信放心不少,在他們心目中楊天行就是神仙,神仙會遭遇不測嗎?至少他們還沒有聽說過。
只有凌燕暗暗擔心,她知道楊天行的修爲確實不錯,但是修行界高手如雲,要是碰到一個陰險的硬角色,以他的性子不吃虧纔怪。
高信突然一鳴驚人:“師尊他會不會丟下我們不管了?”
此言一出,衆人皆驚。田壯不停地搓着手掌,心道:“師尊性子象個小孩子,說不定還真是甩下我們不管了。哎,緣分可奇遇不可強求啊。”儘管他這麼想,但還是忍不住瞪了高信一眼,肅道:“胡說!師尊怎麼會扔下我們不管呢?”
劉大鵬偷偷地看了他一眼,小聲嘀咕道:“很有可能。”看到田壯突然轉頭向他看來,連忙強笑道:“是啊,大師兄說的對,師尊怎麼捨得扔下我們呢?象我們這樣聰明勤奮的弟子,他上哪兒找去。”
高信看到氣氛不對,也連忙厚顏笑道:“大師兄一番金言令小弟茅塞頓開,彷彿前面出現了一條金光大道,師尊就在前面等着我們。”
看着這兩個活寶吹的天花亂墜,凌燕也忍不住一笑,繃緊的俏臉難得露出了甜美的笑容,也不管田壯三人再次“中邪”,輕啓櫻脣道:“大哥一定是有事去了,我們先在客棧等等,我相信他一定會回來的。呃?你們看夠了沒有?”
田壯老臉一紅,急忙轉開視線,心裡暗自道:“小師姨怎麼看都象是仙女。”
高信更是以光速轉頭看向天空,訕訕地笑道:“今天天氣不錯啊!”
劉大鵬福至心靈,也連忙擡頭看向天空,笑道:“是啊,太陽挺大的。”
凌燕捉竊道:“哪來的太陽啊?我怎麼看不見啊。”
劉大鵬臉一紅,求助的目光轉向“敬愛”的大師兄。田壯乾咳了一聲,乾笑道:“小師姨,師尊昨天晚上說什麼暗示的話沒有?”
凌燕想了想,說道:“沒有,他就說很累需要調息一下,然後我就走出去了。咦?剛剛你叫我什麼?”
高信耳尖,笑道:“大師兄叫你小師姨。”
凌燕俏臉一紅,心裡卻是甜蜜的很,只聽她嬌嗔道:“誰是你們的小師姨啊?亂叫!”
高信心裡暗笑,假裝失望的嘆了口氣,無奈地道:“哎,大師兄,小師弟,聽見了沒有,那我們以後不叫就是了,叫凌姑娘好了。”
凌燕怎麼會不知道高信是故意這麼說的,只是她有言在先,所以只得銀牙暗咬,眼裡寒芒暴閃,氣呼呼地盯着他。
田壯連忙出來打圓場,笑道:“小師姨,二師弟是和您開玩笑的,您不要當真。”
劉大鵬猛點頭,假裝嚴肅地說道:“不錯。小師姨在上,請受師侄一拜。”說完,真的就要跪下。
凌燕一急,下意識不想讓他真的跪下,於是一招深具火候的撩陰腿閃電般踢出,某人捂着下體,伴隨着高達一百五十分貝的慘叫聲做着傾斜角四十五度,斜高十米的斜拋運動。大約十秒鐘後,一棵正茁壯成長的小樹慘遭“天外隕石”的毒手。
高信和田壯目瞪口呆地看着這驚險的一幕,紛紛得到如下心得:“不愧是小師姨,和師尊一樣都崇尚暴力,以後一定要加倍小心。”
凌燕自己也嚇了一跳,沒想到下意識的一腳正中劉大鵬的關鍵部位,她立刻跑到三十米外,看着倒在地上不斷慘叫的劉大鵬不知所措。他旁邊的一棵小樹已經被壓得不成樹形,估計過不了年關了。
田壯暗笑着走過去,心道:“大鵬還是死性不改,這回虧可吃大了,不要留下什麼後遺症纔好。”突然他看到不斷做着簡單翻滾運動的某人正偷偷的笑着,禁不住罵道:“還裝個屁,快起來吧!”說完一腳踢在他的腰上。劉大鵬彈簧般地跳了起來,摸了摸痛入骨髓的腰,苦笑道:“大師兄你幹什麼啊,你這一腳比小師姨踢的還痛,哎呦!”
凌燕愣愣地看着又生龍活虎般的劉大鵬,心裡那個氣啊,用七竅生煙,怒髮衝冠來形容也不爲過,心道:“這小子敢耍我,看我不給你點顏色看看,哼!”正想再來一招“如來神掌”。
劉大鵬早就注意着她的動靜,一看不對勁,立刻撲通一聲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道:“小師姨饒了俺吧,你剛剛那一腳幸虧踢偏了一點,不然俺就不能傳宗接代了。”心道:“反正她是師尊的妹子,跪一跪也不要緊。”
凌燕是又好氣又好笑,看着眼前這個“聲淚俱下”比她大上二十多歲的師侄,泛起一股異樣的溫馨,天使的笑容再度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