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識掃視方圓百里，對比記憶中的場景，劉玉有些遲疑地說道。
雖是疑問的語氣，但說到後面，他已經是肯定無比。
金丹修士已經可以做到真正意義上的過目不忘，只要見過一次的東西就不可能忘記，當年前往橫斷山脈的路程中曾途經金國，兩人又怎麼會忘記？
儘管時間已經過去將近一百年，但只要一回想，過往記憶便清晰無比浮現在心頭。
“確實是金國沒錯。”
“如果記得不錯，再向北飛行一段距離，就是“天鷹嶺”了。”
卓夢真說道。
神識觀察到活躍無比的妖獸，她眼底閃過一絲憂色。
金國毗鄰楚國，但早在幾千年前就已經淪陷，落入妖族的掌控之中，可以說是人妖勢力衝突的前線。
因爲一直有修仙者，清掃盤踞在此的妖獸，所以此地的低階妖獸數目一直上不去。
但今日一見，明顯有了不同的變化。
“作爲人妖勢力的交界處，應當時常受到修仙者襲擾，保持高度警惕纔對。”
“可是觀這些妖獸悠哉悠哉的模樣，似乎根本沒有防備修仙者的意思。”
“種種跡象無不表明，此地已經很久沒有修仙者來過，或許這片曾經的金國地域，已經不再是“前線”。”
“金國毗鄰楚國，那此時的楚國”
神識不停掃視，劉玉淡淡開口，心中忽然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兩人對視一眼，眼神中都滿是凝重。
倘若楚國已經淪陷，那五大宗門的處境，恐怕也不會太好。
不管怎麼樣，作爲根正苗紅的宗門修士，他們最終還是要回到宗門。
種種先例無不表明，做散修是沒有前途的。
“先返回楚國，看看能不能找到幾名修士，瞭解一下此時天南的局勢。”
沉默片刻，劉玉做出決定。
於是簡單遮掩一番山洞，兩人便收斂氣息上路，一路潛行往楚國而去。
傳送陣已經被破壞，而且那一頭說不定還有聖地修士看守，已經不可能繼續使用，所以劉玉處置起來也比較隨意，只是簡單遮掩一番。
“嗖嗖~”
神識之牆環繞周身，斂息秘術收斂氣息與靈壓等波動，兩人悄無聲息往楚國潛行而去。
劉玉目前的隱匿手段，在中域都算得上是高明，放在天南的金丹層次，已經是無可挑剔。
縱然是四階妖王，如果不是非常仔細的觀察，都不太可能會發現。
所以儘管身處妖族地域，兩人也沒有太過擔心。
畢竟在天南，化神存在數百年都不一定現身一次，四階妖王已經是最頂尖的存在，不是說遇到就能遇到的。
只要避開那些四階的靈山福地等，基本不用擔心路遇四階妖王。
“吼~”
一路飛遁一路觀察，兩人的心情也漸漸沉重。
足足遁出兩千餘里，一路所見都沒有太大的變化，金國已經徹底淪爲妖獸的樂園。
各種妖獸族羣在此繁衍生息，不見任何修仙者的影子。
種種跡象無不表明，在過去的將近百年中，天南局勢進一步惡化。
“不知楚國現在是什麼情況？”
“五大宗門，此時還存在嗎？”
飛遁中，卓夢真輕輕一嘆。
這一路的顛沛流離，她見過了散修的艱難，實在不想淪爲散修。
“無須擔心。”
“即使楚國不在了，宗門也不會因此就覆滅，別忘了我等宗門，可是有元嬰老祖坐鎮。”
“可能不如從前，但不可能說沒就沒。”
想了想，劉玉安慰道。
……
“嗖嗖~”
一路小心翼翼飛遁，隨着漸漸接近楚國，兩人的心情也愈發沉重。
兩天兩夜過去，劉玉正式進入楚國的範圍內，但沿途所見卻已經是面目全非。
曾今代表文明的建築不再，取而代之的則是妖獸留下的痕跡，目光所及除了妖獸還是妖獸。
從金國舊地到楚國，景色並沒有多大變化，只是漸漸能看見一些建築的廢墟，曾經的修仙者聚集地不復存在。
偶爾見到一些凡人，被妖獸豢養作爲口糧。
“看來這些年中，天南局勢確實進一步惡化，七國盟已經放棄了楚國。”
“五大宗門，連山門都已經放棄。”
幾日後，元陽宗山門外，劉玉凝視遠方直入雲霄的通天峰，目光掃過空中肆意飛舞的妖禽，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
不過這種變化，算是在預料之內吧。
畢竟“長安計劃”開始前，天南修仙界就已經出現頹勢，宗門那時已經在考慮搬山門的計劃。
人類修士雖然善於算計，但高階妖獸也不是等閒，在絕對實力的差距下，一切算計都只是無用功。
“只是妖族的兵鋒，不會到楚國就停止。”
“不知七國盟，如今又是怎樣的局面。”
望着元陽宗山門舊地，卓夢真亦是心情沉重。
青州與鏡州相鄰，如今青州元陽宗都已經不再了，鏡州合歡門也不可能堅持住。
既然兩大宗門都退出了，其餘三大宗門爲了宗門傳承，也不可能傻傻的堅持。
“何去何從？”
這個現實的問題，就這麼擺在面前，連重回天南的喜悅，都因此消失許多。
“長安計劃開始前，正道聯盟、魔道聯盟還有七國盟，就已經有聯合的趨勢。”
“楚國雖已淪陷，但七國盟一定還在，只要我們一直向南飛遁，就一定可以回到人族的勢力範圍！”
思索良久，劉玉沉聲道。
“走吧。”
最後看了一眼通天峰，以及自己的專屬靈山“青陽峰”方向，他淡淡道。
大勢不可改，在妖族勢大的情況下，劉玉明白短時間內，這片宗門舊地，只怕是回不來了。
卓夢真點了點頭，短暫地停留過後，兩人又重新出發。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羣山還是那羣山，只是換了一個主人，佔據此地的生靈，從人類換成了妖獸。
表面看上去，像是沒什麼變化，但在劉玉的感官中，卻已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回不去了。
卓夢真終究還是不死心，執意要去合歡門山門看一眼，由於順路劉玉也沒有拒絕。
結果自然不出意外，與元陽宗山門一樣，合歡門山門也已經是人去樓空，淪爲一片廢墟。
各大宗門的山門，都被一支支高階妖獸族羣佔據。
親眼目睹元陽宗、合歡門山門處的淒涼，兩人再也沒有興致去看其餘三大宗門山門的情況。
不再停留一路向南，小心翼翼避開高階妖獸。
遠遠就繞開四階妖王可能出現的地點，至於四階之下的妖獸，則完全無法窺破劉玉的手段。
一路疾行，偶爾可以看見被妖獸豢養的凡人，卻不見一個修仙者的蹤影。
七日後，劉玉兩人已經離開記憶中的楚國範圍，懷着些許對於未知的不安，繼續向南飛遁。
“嗯？”
離開楚國飛遁不久，神識觀察到情況，劉玉心中一動發出一聲輕咦。
“夫君，有何發現？”
卓夢真神色一動，直接問了出來。
她知道劉玉的神識遠超自己，可以提前發現一些情況，所以對於自己沒有發現異常，而劉玉卻可先一步發現並不意外。
“嗖嗖~”
劉玉沒有解釋，只是一手攬着此女忽然提速，朝右前方直直飛遁而去。
……
“叮叮~”
“嘭！！”
一處平原上，七名身穿各宗服飾的煉氣修士，正在一大羣妖禽的圍攻下苦苦堅持。
圍攻七名修士的妖禽，名爲“藍毒鳥”。
此妖禽羽毛皆爲深藍之色，堪比專門的防禦法器，擁有十分不俗的防禦能力。
並且其鳥喙與利爪皆蘊含劇毒，低階修士若是沾染半點，一時半刻就會一命嗚呼。
雖然只是凡妖血脈，而且這支藍毒鳥族羣只有二十幾只左右，但拿下幾名煉氣修士也是輕而易舉，要不是不想出現太過傷亡，只怕早就已經拿下了。
不過就算如此，以雙方的實力差距，這七名修士隕落也只是時間問題。
正當七名修士山窮水盡，心中漸漸絕望之時，一股強大的威勢忽然籠罩全場。
隨後他們便望見，一團威勢驚人的青色火焰忽然出現，分出數十縷焰絲飄向原本志得意滿的獵手藍毒鳥。
“嘎嘎~”
意識到不妙，二十幾只藍毒鳥展翅欲逃，但僅僅一息之間，就被青色火焰追上化爲灰燼。
輕易滅掉一羣低階妖獸，劉玉擡手收回青陽魔火，隨即目光一轉望向救下的七名修士。
合歡門、金焰谷、無影劍宮.
從七名修士的服飾上可以判斷，他們是來自不同宗門的修士，此時能夠組成小隊一同行動，足以證明某些東西。
儘管處於劣勢，但七國盟還是存在，並且楚國五大宗門，也大概率沒有隨着楚國淪陷而覆滅。
看着七人，劉玉心頭一鬆。
散修之路太過艱難，如果不是實在沒得選擇，他可不想變成無依無靠的散修，
“多謝前輩出手相助！”
望見劉玉兩人，七名煉氣修士反應過來，連忙湊近恭敬行禮。
“卓卓師祖？”
“敢問可是卓師祖當面？！”
一名身穿合歡門制式服裝的明豔女修，忽然不確定地開口問道，語氣中難掩激動。
“正是本座！”
“本座奉聯盟之命，執行秘密任務，已經許多年未曾接觸修仙界。”
“你且說說，現在天南是什麼情況？爲何宗門連山門都放棄了？”
與劉玉交換了一個眼色，卓夢真居高臨下淡淡說道。
金丹期的修爲，在中域雖然不算什麼，但在天南已經是實實在在的高階修士，所以自稱本座也沒什麼毛病。
“弟子孟小蕾，見過卓師祖！”
“回師祖，自從.”
名爲孟小蕾的合歡門煉氣女修，雖然心中有些奇怪，但還是迅速組織語言，將這些年天南的變化娓娓道來。
原來當初“長安計劃”開始後不久，妖族便發動新一輪的進攻，儘管天南三大勢力已經聯手回擊，但由於兩族勢力上的差距，還是節節敗退。
僅僅五年，楚國邊境的青、境二洲，便有全境淪陷的趨勢。
爲保住宗門傳承，兩宗的元嬰老祖親自下令，捨棄山門撤往七國盟腹心之地燕國。
由於早有準備，兩宗倒也沒有損失大多，但傷筋動骨還是在所難免。
而兩宗撤離，其餘三宗自然也獨木難支，短時間內便做出同樣的決定。
有五大宗門鎮壓的楚國都難以爲繼，其它中小國度自然不必多說，早就收縮力量遷往七國盟腹心。
畢竟元氣大傷，也總比死傷殆盡好，至少還能保住宗門傳承。
一時間，各大宗門爭相撤離，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也要遷往七國盟腹地。
而妖族，則趁此機會長驅直入，沒花費多大力氣，就輕易將勢力範圍大片擴張。
還好三大聯盟反應過來，強行插手組織防線，纔沒有出現一瀉千里的情況。
三大聯盟共同發力，才稍稍遏制妖族攻擊的腳步，但由於實力上的差距，還是不免節節敗退。
目前局勢，對天南修仙界極爲不利。
“目前的局勢，對人族十分不利。”
“儘管有許多前輩與同道英勇奮戰，但還是難以阻擋妖族的兵鋒，妖族正一步步逼近“五行關”。”
孟小蕾面色嚴肅，一五一十稟告道。
即使是一名最普通的煉氣修士，也對如今的局勢有所耳聞，對天南修仙界的未來憂心忡忡。
聞言，劉玉兩人默然無語，消化剛得到的信息。
“宗門是對的。”
他默默想道。
五宗若妄圖以一國之力，阻擋妖族的兵鋒，不過是螳臂當車而已。
最後的下場，必然是修士死傷殆盡，宗門傳承也就此覆滅。
存地失人，則人地皆失！
這與中域的情況不同，不管幹庭聖地消不消滅紫霞羣山，各大散修組織還是會不停搞破壞，想發設法破敗統治根基，所以也沒什麼好顧忌的。
而在天南，散修自始至終都是一盤散沙，威脅早已經被掐滅在搖籃裡，宗門纔是天南的絕對主流。
“五行關？”
聽到這個陌生的詞彙，劉玉微微皺眉，有些疑惑地開口。
回想過往，從未聽聞過這個名字，沒聽說過有這麼一個要塞。
“回前輩，“五行關”是各大宗門內遷之後，集天南三大聯盟之力，共同打造的一處要塞。”
“.”
“五行關，修仙者最重要的防線！”
一番訴說的最後，煉氣修士孟小蕾鄭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