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長耳定光仙那悽慘模樣,最初參與此次大規模械鬥的闡截兩教仙人,明智的選擇沒有反抗,被天兵天將請回天庭問責。
兩邊被帶走的仙人總共也就五十餘人。
但這事沒人敢出聲阻止,這就側面凸顯出了李平安今日對兩教仙人產生的威懾力。
或者說恐嚇力。
李平安轉身要回玉虛宮,多寶道人趕忙呼喊:“陛下!”
他卻是把師侄二字主動隱去了。
李平安轉身笑道:“師伯怎了?您不必擔心,王母自不會爲難兩教仙人,只是按規矩問詢一番就是,除卻個別別有用心之仙,其他人應該很快就會放回來。”
“哎,今天這事鬧的。”
多寶道人笑嘆:
“你安排就好,大家自也不會有什麼怨懟。
“就是,那兔仙畢竟是家師的隨侍仙人,今日被你……被你踢爛了屁股,名聲算是徹底毀了,連帶着我們截教上下都要跟着他丟人。
“此事你可得給我們個交代,對外張貼告示,解釋下爲啥要用如此刑法。”
李平安沉吟幾聲:“這個只是我一時興起,還真不是有意而爲。”
多寶道人嘴角輕輕抽搐,那表情明明就是在說‘我信你個鬼’。
李平安心下暗笑。
他自是有意而爲,爲的就是讓這個兔仙顏面無存,折損兔仙在截教內的威望。
現在的效果就十分明顯。
不少直腸子的截教仙看兔仙的眼神,已是露出了幾分鄙夷之色。
李平安緩聲道:
“師伯您也知曉,我其實一直不願折損生靈戰力,在我的理解中,想要順利度過終焉大劫,生靈是不可缺少的重要力量。
“這種明擺着要挑事的生靈,我自是不能輕易放過。
“也不能說殺一儆百吧,這位長耳定光仙乃截教高人,我也不好做的太過。”
多寶道人輕嘆了聲:“他平時就這樣,被各島的門人弟子喊兔仙爺,所以自視甚高,還有點傲氣,不過若說他有意挑起闡截紛爭,這倒是有些過了,他膽兒特別小。”
李平安含笑搖頭:“行吧,那我命天庭對外發出告示,就說這個長耳定光仙大膽妄爲,辱罵天帝,被天帝教訓一番。”
“如此也好,”多寶輕輕嘆了口氣,“有勞陛下了。”
李平安主動邀請:“師伯不如一同進玉虛宮中,聆聽師祖講道。”
多寶道人訕笑:“這個還是算了,二師伯一直瞧不上我,我就別去他老人家跟前讓他嫌了,我這就帶師弟師妹們離去。”
“那也好。”
李平安做了個道揖,正色道:
“還請師伯約束截教上下,莫要再這般與闡教互相對壘了。
“道仙封神劫已是讓我頗感無力,此間有超脫者、鴻鈞道者以及幾位聖人的謀劃,截教本就是大劫針對的首要目標,還是儘量謹小慎微,莫要被人拿住話柄。”
“行,我多說說他們。”
多寶道人答應了聲。
不過李平安瞧多寶道人這模樣,心底也是禁不住一嘆。
他這話,多寶師伯應該是沒聽心裡去。
多寶帶截教衆高手遁走,龜靈靈卻被李平安暗中傳聲喊住。
她提着戮仙劍跳到了李平安面前,用靈巧的大眼瞧着李平安,小聲問:“咋了呀?我剛纔可沒動手。”
李平安傳聲問:“你最近沒去找我師父嗎?”
“沒呀,她不是在閉關呢。”
龜靈靈的一雙大眼頓時眯成了月牙狀,用胳膊肘對李平安輕輕碰了碰,傳聲笑道:
“清清把你拿下了嗎?嘿嘿。”
李平安額頭掛了幾道黑線。
一羣闡教仙還在後面看着呢,咋就開始問這種很私人的事了?
李平安傳聲道:“具體我也不知,她閉關比較緊迫,應該是要有不錯的修行進度了……我是想,師叔你要是沒事,就去我師父那邊守一下,後續道仙封神劫,伱就不要現身了。”
廣成子自後方駕雲前來。
龜靈靈抿着小嘴,擡頭瞧着李平安。
她跟李平安自是頗爲相熟的,也算是見證了李平安一路成長。
李平安的意思,就是幫她脫離大劫,但……
“我自己固然可以,可這麼多同門咋辦呀。”
龜靈靈輕嘆了聲,老氣橫秋地拍了拍李平安的胳膊,正色道:
“平安你的孝心,本師叔已經感受到了,但這事還是以我的想法爲主吧。
“就算真的被大劫幹掉了,我也不怪你。
“你肯定會撈我一把的對不對?”
李平安的表情頓時有些豐富多彩。
“別說這般晦氣話,放心就是,雖然各方勢力都在謀算,但我會掌握封神的全局主動權,這盤棋能下就下,不能下我就直接掀桌子了。
“不過,截教大部分弟子,我不會主動去護持。
“你像那個馬元,身上業障雖然不多,寶物卻是用生靈生魂鍛鑄而成,截教遠古上古遺留問題太多了。”
“好噠,我知道了!那我先去看看清清,晚點再回碧遊宮!”
龜靈靈揮了揮手:
“去忙你的吧,等大劫過了,咱也給你露一手!”
李平安莞爾頷首,目送龜靈靈離去。
龜靈靈其實早就可以不入大劫,她在天庭之中已是有了不低的神位;
但她也有放不下的糾結。
這個截教,李平安當真不好評判。
一方面,截教內的弟子,各個義薄雲天,趙公明、龜靈靈就能代表大部分截教仙,有事他們是真上,爲兄弟兩肋插刀那是眼都不眨。
另一方面,截教之中魚龍混雜,藏污納垢。
此前李平安一直用,截教仙的業障是來自於鬥法時對天地本身的損毀這般說辭,來讓自己心安理得的用截教仙之力相助天庭。
但現在,大劫落下,截教業障依舊是他們最大的拖累。
相比截教,闡教仙缺什麼嗎?
玉虛宮的人情味雖然淡了點,可闡教森嚴的規矩、清正的底蘊,加上門人弟子們在天地間極少作惡,闡教上下並沒有多少業障。
闡教曾相助人族,不管闡教的動機是什麼,可確確實實爲人族發展作出了巨大貢獻。
闡教也投資了天庭,玉虛宮的支持也是天庭建設過程中不可或缺的助力。
李平安自是覺得,不能因闡教人情味淡,就對闡教有所偏見。
也不能因截教內部團結、講義氣重情義,就對截教高看一眼。
這不是端水的問題; 這其實也是做天帝必須遵循的原則。
李平安心底暗道:‘今後還是闡截同待吧,不能因爲我個人偏好,就去做出偏截教的決策。’
他正想着,廣成子已是緩緩到了近前,一甩拂塵,行了道揖。
廣成子笑道:“多謝陛下今日解圍。”
“師叔這是哪裡話,”李平安感慨道,“只是沒想到兩家真的會打起來,大劫還沒正式落下都已這般,待大劫真的落下,那還了得。”
廣成子沉吟幾聲:“此間諸事,倒也是一時半會難以釐清,只能說兩邊都有些過錯,吾已讓玉鼎師弟去喊黃龍師弟歸來,莫要真打殺了馬元纔是。”
李平安:……
不知爲何,他總覺得廣成子這話,多少有那麼一點點的虛僞。
好感度減一。
李平安道:“師叔費心了。”
“這般只是爲了兩教和滿,不增仇恨罷了。”
廣成子輕輕嘆了口氣,隨之話鋒一轉:
“此間還有一事,斗膽請陛下應允。”
李平安含笑點頭:“師叔但說無妨。”
“是這般……”
……
李平安其實已經經歷過很多奇葩事件。
但今天他算是真開了眼界。
他是萬萬沒想到,這位廣成子師叔,竟代表闡教,來幫一個試圖激怒闡教仙人引發兩教大戰的截教仙求情!
李平安雖然表情沒有過多表露,心底卻是暗自吐了個大槽,然後當着廣成子的面,招來一名天將,口述了一道旨意。
旨意內容很簡單,讓王母走個流程,儘快張貼告示,莫要多做懲處。
那天將領命帶隊離去。
李平安笑呵呵地跟着闡教仙一同回返玉虛宮。
今天的重頭戲,自然就是元始天尊講道。
李平安回來時沒有再去找太乙真人,而是徑直去了角落中站着。
不多時,賓客們陸續抵達玉虛宮內,主要的客人都是來自崑崙山中,大多都是崑崙山有頭有臉的人物。
這些高手瞧見李平安的身影,只有兩種反應。
一種是直接向前,與李平安親切交談,碰個照面、得個熟臉。
一種則是遠遠地行個道揖,算是對天帝陛下表達了敬意,又不會刻意結交,被人說巴結天帝如何如何。
漸漸的,重量級高手陸續現身。
有四洲修行之金仙,也有人族藏於原本軒轅宮中的太乙,還有幾位早已被當做在混沌海中消逝的上古大羅。
被闡教邀請來的這些仙人,大多都帶了弟子或是好友;
此間無一例外,都是些氣息祥和、跟腳清正、福緣深厚之輩。
臨近大會正式開幕時,神農氏與鎮元子聯袂而來,與李平安在仙殿角落歡談了一陣,彼此之間以道友互稱。
當——
玉虛宮外響起了悠揚鐘聲。
李平安擡手做請,神農氏與鎮元子去了賓客席的最前方,李平安則駕雲去了南極仙翁身側,在聖人專用的蒲團旁落座。
殿外來了一位騎鹿的老道,行色匆匆、面帶憂色,正是闡教副教主燃燈道人。
燃燈道人入內後,對着左右行了禮,便坐去了雲中子旁的蒲團。
待燃燈落座,聖人座位上出現了幾道互相追逐的仙光,元始天尊身着白袍,緩緩現身。
衆仙起身行禮;
各處高呼聖人。
因李平安是天帝,離元始天尊也最近,故元始天尊對衆生還禮時,便是對着李平安微微頷首。
他道:“天帝陛下多禮,各位道友還請落座,諸弟子唸誦經文。”
於是衆仙歸位,闡教數百弟子整齊劃一的坐在賓客席對面,開始誦讀闡教經文。
一時間,玉虛宮主殿仙光陣陣,一朵朵慶雲自此地飄出,殿外的部分記名弟子與闡教外門弟子,如飢似渴般坐地參悟。
誦經三日,仙光收斂。
元始天尊緩緩開口:
“大劫已臨,衆生困苦,吾爲教主,當解衆惑。
“今日特自崑崙山中,講解道仙封神之劫,諸位道友若有疑惑,自可隨時問詢。
“姜尚何在?”
殿外坐着的姜子牙怔了下,而後趕忙起身,低頭快步衝入殿門,自殿門前納頭便拜。
“弟子姜尚,拜見老師!”
“你可向前百步,坐於諸師兄身側。”
“是!弟子謹遵老師教誨!”
姜子牙快步向前,當真是查了一百步,多一步不多、少一步不少,剛好走到了闡教十二金仙之清虛道德真君身側。
此地還真就空着一隻蒲團。
姜子牙挺胸擡頭落座,渾身上下寫滿了‘我叫不緊張’。
此間衆仙見了此景,如何還能不明,姜子牙與道仙封神劫有關?
元始天尊不再多提姜子牙,轉而開始講解大劫與應對大劫之法。
他先講道:
“道仙之劫,緣起大道。
“天道爲天地之意志,亦爲衆生之庇護,爲天、地、人三才共鳴交匯而出世。
“因天地有終焉,故天道之意志,皆爲對抗此終焉之劫難,吾等生靈,理應貼合天道。
“道仙封神劫,實爲天道收斂大道之權柄,令大道之力歸束天道。
“是故,凡言道仙封神劫爲天庭之陰謀,皆爲謬論,凡言天道意圖覆滅生靈者,皆爲虛論。
“此天地自遠古至今,已近存續之終,若遵循自然生滅,生靈則無定所,吾雖爲聖人,亦不忍見生靈覆滅,不願見天地歸於混沌,自今日講解大道,希冀天地長存、生靈得以棲身。
“諸道友可有疑惑?”
有仙問詢:“敢問聖人,道仙封神劫爲何與南洲相關?南洲不過是我們人族的凡俗之地。”
元始天尊緩聲道:
“南洲爲人族興盛之地,亦是人族氣運之所。
“此天地間,八成之氣運於人族,人族八成之氣運於南洲,上古時人皇傳位,南洲故爲人皇正統,而今南洲雖無修行之事,然生靈念力旺盛、依舊爲人族氣運匯聚之地。
“此次大劫爲天道發動,不過是借人族之氣運,衝抵道門之大運。”
又有仙問:“貧道不解,爲何南洲絕天大陣只開了半數?煉氣士入南洲爲何非要被壓制境界?”
元始天尊面露笑意,溫聲道:“此事出自天帝陛下之手筆,道友何不問詢天帝?”
正興致勃勃聽講的李平安:……
得,他就知道今天肯定不能白坐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