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反客爲主
有了大鵬鳥助力，出門當真方便不少，一兩個時辰就可回返主天地。
李平安這次回返主天地並未拖家帶口，只是喊上了龜靈靈以及自家師父清素。
主要是，黃龍真人最近總是‘夜不歸宿’，經常出去遊玩幾個月再回返空濛界，李平安想要保持闡截平衡，也找不到他的龍影。
按李平安猜測……純猜測啊。
黃龍真人去的應該是骷髏山白骨洞。
至於在那發生了什麼，那就不得而知了。
李平安給龜靈靈和自家師父下達了兩個任務，一是去西洲暗訪，看一眼現在西洲南北部的發展情況，二是去東安城轉轉，看下那邊興起了什麼樣的新玩意。
清素和龜靈靈不疑有他，前者頗爲嚴肅地領了命令，後者歡呼雀躍，與清素率先趕去東安吃吃喝喝。
李平安：……
女子果然還是單純點比較好啊。
只是，天庭取代人皇掌控人族與主天地，這無異於改朝換代。
帝傾茶，茶入檀口，將軍悅。
女魃輕吟一二：
“大家都已默認了，等天庭統合八方，洪荒主天地也會歸於天庭，現在都在做一些佈置和準備，你可知最好笑的是什麼？”
“不去。”
女魃瞧李平安眉目間帶着幾分憂慮，伸手摸了摸李平安的額頭，笑道：“我的好弟弟怎得又犯愁了，可是有什麼心事？”
女魃俏臉微紅：
李平安正襟危坐，女魃見左右無人，本是已正經起來的她，頓時垂手鬆肩，有些疲倦地趴在矮桌上，一雙鳳眼瞧着李平安，嘴角禁不住多了些柔媚的笑意。
若是主天地的權力能平穩更替，那就再好不過了。
“軒轅師兄傷勢如何了？”
“自是爲陛下排憂解難，”女魃手指點在李平安腰間，輕輕戳了兩下。
“風相的轉世身拜入鑄雲宗，成爲鑄雲宗無師弟子後，一百多個家族將自家修道資質最高的童子童女送去了鑄雲宗。”
女魃冷笑了聲：
李平安問：“那這幾天功夫，你豈不是耽誤了很多正事？”
李平安眯眼笑着，擡手撩起了她一縷秀髮，故意調笑：“尋我做什麼？”
“去了總覺得關係會變得很混亂，反倒是不如不要對外提這般事。
上次一戰偶有失利，他自是要找回點顏面。
“什麼？”
“聽說沒大礙了，”女魃嘆道，“人族之事可真是繁瑣，每日都讓我分不開身，不然我早就偷偷去空濛界尋你了。”
李平安含笑點頭，心底微微一嘆。
他隨手取出了兩壺竹罐裝着的涼茶，女魃卻是懶洋洋的不想動彈，張開朱脣，舌尖輕逛。
李平安見到女魃，還沒來得及談幾句正事，就被女魃拽去了秘密寢殿……
自家父親在主天地又折騰了二十年，還是大權在握的那種，應該是沒少搞新花樣。
“天帝陛下，”女魃用暗啞的嗓音柔聲說着，“道軀之力進步飛速呀。”
李平安琢磨，要不他自己就去認個乾妹妹；
李平安笑着搖搖頭。
“還有不少人託關係問天帝學堂什麼時候開第二批，聖母宮那邊不少侍女都想着在天帝學堂找個夫婿。”
因爲天庭想要楊戩這一員猛將，就讓自家父親去再添個女兒，多少沾了‘功利性’和‘目的性’。
就算是普通改革都會血流不止，更別說是這般大事了。
去見軒轅黃帝前，先拜訪下而今的人族主事者，那也是合情合理之事。
數日後。
如此想着，李平安帶着大鵬鳥取道東盟總盟。
“也沒什麼正事，”女魃哼了聲，“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新臣想要晉升、老臣想要保自家家族，都在想辦法搞政績，天地本無事，哪來如此多的功給他們立？”
李平安與女魃回到了空無一人的前殿。
李平安笑道：“現在人族對我這準天帝還有情緒沒？”
“你見我父，而今不會尷尬嗎？”
就是，李平安此前叮囑的那事，到現在還是沒有後話。
“很少了。”
“沒什麼，”李平安輕嘆了聲，“做天帝，總歸是要操心各類事務……隨我去見你父親？”
就是……
這多少有點太不正經了。
“這些傢伙可真是勢利眼。
“這個，可能會有一點，”李平安扭了扭她的臉蛋，“大不了就是跪下喊聲岳父大人，他還能打我不成？”
女魃噗嗤笑着，宛若玫瑰花開。
李平安剛要起身，又被她玉臂勾住了脖頸，拉去了桌後。
大殿內外又多了數層結界。
大殿角落，一抹黑影悄然現身。
棺中靈皺眉瞧了眼此間氾濫的春光，略有些無奈地搖搖頭，轉身背對、去了殿外等候。
它已是下定了主意。
現在，它想跟這個當前天地的小天帝，好好聊一聊了。
稍後只需要找李平安道心出現縫隙之機，它就能在不驚動此地天道的前提下，圈住李平安的元神。
“年輕人就知道尋歡作樂。”
“等你送走一位紅顏知己，你就知道情之一字有多痛苦。”
“大道之前，情不過空幻之夢罷了。”
它小聲唸叨着，又開始回憶起了遙遠又悠長的記憶。
在那漫長且悠閒的歲月中，它前後也曾有過幾十個道侶……
……
李平安趕去軒轅宮時，已是回主天地的第八天。
一直在東盟總部外等候的大鵬鳥，對此也是毫無埋怨，甚至還貼心地飛的緩慢了些，讓自家天帝陛下身上的胭脂香味散去些。
落到軒轅宮宮門附近，大鵬鳥剛要退下，卻得了李平安招呼：
“大鵬隨我一同入內吧。”
“是，”大鵬鳥身周包裹金光，迅速化作了一名光頭青年，身高九尺、穿着灰袍，濃眉大眼鷹鉤鼻。
他已沒了當年的凌厲與鋒芒；
取而代之的，則是環繞自身的溫暖與隨和。
——天道的一點教育成果罷了。
李平安負手落在宮門前。
大鵬鳥雙手合十，低頭跟在李平安身後，主動向前對那羣有點愣神的守門仙兵道：
“還請甲士對內通稟，洪荒新天庭天帝陛下前來造訪人族當代人皇軒轅氏。”
衆仙兵此刻才猛地回神，遠遠近近過千人同時自雲上單膝跪地，抱拳高呼： “拜見天帝陛下！”
這陣仗，自是軒轅黃帝早有安排。
李平安而今應對這般場面，已是頗爲自然，只含笑道一聲：“免禮吧，請入內通稟。”
守門仙將快步搶出，高呼：“陛下！您請直接入內！末將爲您引路前行！”
“善。”
李平安負手駕雲飄入轅門，跟在守門仙將之後。
大鵬鳥亦步亦趨地駕雲跟上，他看似目不斜視、只是低頭，卻早已將仙識鋪滿了整個軒轅宮秘境，警惕地聽着各處的動靜。
若有人對天帝陛下不利，大鵬鳥自會拼盡全力帶李平安突圍。
一路並無波瀾。
就是李平安路過諸大臣的府邸時，府邸中衝出了不少男女老少，行禮的行禮、傳聲的傳聲。
還有幾個妙齡女子欠身行禮，風姿綽約、落落大方，只是可惜難入李平安眼底。
抵達那連綿起伏的宮殿前，早已有數名女將在此地等候，同樣行的是單膝跪拜之禮。
李平安道了聲免禮，就被女將們引去了軒轅宮內專門的會客別苑。
全程沒人要大鵬鳥駐足停步。
這讓李平安感覺頗爲舒適。
到了那別苑中，李平安還沒見到正主，就已聽到了軒轅黃帝那爽朗的大笑聲。
“哈哈哈哈！天帝師弟別來無恙啊！哈哈哈！”
李平安：……
這聽着也不像受過重傷啊？
轉過一處假山，李平安見到了在涼亭中靜立的人族王者，嘴角立刻抽搐了幾下。
軒轅黃帝只穿內襟長褲，此刻挽起褲腳、泡在溫熱的泉水中，面前還懸浮着一隻托盤，托盤上擺着七八個碟子，周圍還有三位美麗女子爲他端酒夾菜。
見李平安來了，軒轅黃帝擺了擺手，那三位女子款款起身，低頭退去了另一側的閣樓中。
李平安示意大鵬鳥自院外等候，嘖了聲：“您就這麼重傷的？”
“區區致命傷罷了。”
軒轅黃帝拉開內襟，露出了新增的幾道暗紅色疤痕，笑道：
“上次一戰，本源虧損的厲害，若是這般大戰再來兩三次，我可就真撐不住了。”
言罷，軒轅黃帝劍眉亂挑，像是用眉毛跳了個舞。
他笑道：“天帝陛下前幾天去哪了啊？吾可是得了消息，天帝陛下七日前已抵達主天地啊。”
李平安額頭掛滿黑線。
怎麼辦，現在的情形略有一丟丟尷尬。
不過李平安倒也非昔年的羞澀大男孩，甚至只要自己不尷尬、尷尬就是別人的至理名言，於是一本正經地拱手，對着軒轅黃帝行了個大禮。
“岳丈在上，請受小婿一拜！”
軒轅黃帝臉都黑了。
李平安笑眯眯地逛了過去，自顧自地脫下鞋襪、挽起褲管、撩起道袍下襬，將腳丫子探入溫泉中。
一縷縷靈力鑽入腳底，讓他頗感舒暢，輕輕地嘆了口氣。
軒轅黃帝哼了聲，心情頓時沒那麼美好了。
他低聲罵道：“你這傢伙得了便宜還賣乖！要不是我女兒也沒吃虧，今日我非要給伱一劍！”
“女魃說了，我們各論各的，”李平安嘆道，“以後我還是喊您師兄，您還是喊我師弟就是，我就稍微吃點虧，自不會放在心上。”
“我軒轅劍呢！”
“師兄誤會，誤會啊！”
李平安連忙摁住軒轅黃帝，趁着這般玩鬧之機，稍微感應了下軒轅黃帝的傷勢。
本源虧損，暗傷復發。
這老哥、咳，這登、也不對。
總之，軒轅黃帝確實是在硬撐，似乎是不想讓他看到自己傷重軟弱的一面。
李平安心底暗歎，卻並未多說這些，只是道：“師兄，人族近來可平穩？”
“上次直接處置了十幾個家族，倒是把他們都鎮住了。”
軒轅黃帝笑了笑，雙手撐着身體，仰頭看着上方的藍天白雲，繼續道：
“也是多虧你腦子靈光，不只是救了風，還冊封風成了天庭未來之東王，大臣們也就覺得以後總歸還是有個依靠。
“就是啊，現在還是有些大臣不太死心，總是勸諫讓我去立天庭。
“他們還是沒能看清天地大勢，再過不足千年，這天地就邁入六聖的時代了，人族好不容易通過你靠住了三清，又豈能放棄這般大樹。”
李平安莞爾。
他道：“空濛界按部就班發展，師兄不必多掛念。”
“我聽說了，”軒轅黃帝笑道，“你這傢伙搞出了什麼無靈彈，不用靈力不用靈氣就能炸傷合真境煉氣士，這東西要是早拿出來多好，可以對付那些獸羣，現在沒敵人了，你倒是給搞出來了。”
李平安只能苦笑：“師兄，我也要一步步修行啊，我成準天帝前才修行多久。”
“也對，爲難你了，爲難你了。”
軒轅黃帝汗顏道：
“此前我人族十萬年都沒能搞出這東西，倒也不能苛責你。
“不過，你到底是從哪來的這些古怪念頭，大家從沒想過，無靈之物還可如此變廢爲寶。
“又或是有人試過類似之法，但遠不如仙法來的便利，也就歸於沉寂。”
李平安正色道：“這個以後才能跟師兄解釋，而且搞無靈彈並非是爲了殺伐之用。”
“哦？那是爲何用？”
“短期來看，改善民生，產生能源，讓凡俗也可享受類似仙力的便利，”李平安道，“目光放去更遠的未來，比如天地終焉時，用這種無靈之力去維持天地運轉。”
軒轅黃帝明顯怔了下。
他皺眉看着李平安：“你這傢伙，是不是又看到了什麼大劫？”
李平安忙道：“沒有，只是提前做點佈置罷了，正所謂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我弄這個就是做個技術儲備。”
‘他太累了，’李平安心底暗歎，‘莫要他再爲這般事煩心纔是。’
軒轅黃帝笑着點點頭，隨後擡頭瞧着天空，繼續愣神。
李平安在旁也發了會兒呆，只覺身心頗爲放鬆，像是一條無憂無慮的游魚，不用操心、不用多想、不用去考慮未來如何如何。
其實，管他未來如何，過好當下就是了。
他道心泛起了微微的波瀾，目中多了幾分無奈。
話雖如此，他總歸還是要爲今後謀劃，但凡事盡力而爲就可，試過了有遺憾也不必苛責。
嗯？
他微微愣了下，皺眉瞧着眼前的水池。
爲何，起霧了？
李平安道心立刻警惕了起來，他剛要開口，忽覺周圍出現了莫名的道韻。
靈臺內，一直在不斷涌動的金雲突然變得完全靜止，環繞在元神周圍的靈寶與角落中的霞光盡皆懸停，彷彿被人摁下了暫停鍵。
而一隻大手憑空產生，對李平安元神壓下，又瞬息化作雲霧崩散，環繞在李平安元神周遭。
李平安的元神於靜止的畫面中活了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