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黃帝隱憂
李平安正在劍鞘上打坐，冥冥中似有什麼感應，朝洪荒主天地的方向望了一眼。
天道並未顯示那邊發生了什麼。
坐在劍鞘前端的軒轅黃帝扭頭問：“怎麼了？”
“沒事，只是有些不太踏實。”
李平安輕聲道了句：
“如果那邊有事，咱們能直接回去嗎？”
“當然能，不然我如何敢出來亂逛？”
軒轅黃帝緩聲道：
“放輕鬆，軒轅宮中有上古時設立的挪移大陣，可以隨時召你我歸去，出來了就不要多想那些被一聲聲陛下施加給你的責任。
“天地何其廣闊，你我當攜美同遊……咳，當同遊。”
李平安：總覺得人皇陛下是在刻意暗示什麼。
不遠處的黃龍真人伸着懶腰、打着哈欠，在仙釀的後勁中緩緩醒來。
他發現自己正在去龍族古地的路上，頓時打了個激靈。
“誒？貧道不是正喝酒？”
黃龍真人的表情從略微皺眉，轉換到了萬分懊悔，竟是面露悽然、捶胸不已，差點就要嚎啕大哭……
“師叔？”李平安皺眉道，“不過些許天道功德，不必如此，以後爲天庭謀事自可多賺。”
黃龍真人嘆道：“當真是！哎呀！貧道還想着，把注入天道功德的寶物忽悠過來，沒想到竟被對方忽悠了！喝酒後腦子就是不靈光！”
軒轅黃帝奇道：“此前我就想問，現在就能發天道功德了嗎？天庭不是還沒立起來？”
李平安道：“我能讓香火功德提煉爲天道功德。”
“還能這樣？”
軒轅黃帝保持盤坐轉過身來，“天道功德可以幫生靈續命嗎？”
“應當是能的，”李平安正色道，“天道功德自是有延綿益壽的效果，可是在擔心您的三千愛妃？”
軒轅黃帝嘆了聲：“並非每個生靈都能長生，就算我一路幫持，能到天仙境已十分勉強……唉，此事當真不好解。”
“爲何要強求呢？”
李平安袖口傳出了龜靈靈的嘟囔聲：
“生靈逝去本就是自然道則，一味強求最後的結果肯定不會太好。
“很多修道的道友，沒辦法突破長生，時間一到也就自然消逝了，真要天地間突然多出數千個金仙，天地也承受不了呀。”
軒轅黃帝笑罵：“截教的教義難道不該是爲生靈截取一線生機嗎？”
“是呀。”
龜靈靈飛出袖中，化作了先天道軀模樣，伸着懶腰坐在李平安身邊，輕聲道：
“可是，那是要給本可活卻無法活的生靈截取生機呀，又不是要強行給生靈續命。
“堂兄伱本來在修行路上是能更進一步的，但現在，你的長生本源已耗損嚴重，再透支的話，可能就要顯出老態了哦。”
軒轅黃帝訕笑着，並未多搭話。
李平安想着莫要讓此處陷入尷尬，緩聲問：“長生本源是什麼？”
“元氣罷了。”
軒轅黃帝輕嘆了聲：
“等我撐不住了，我自會讓她們離去……我好歹也是個男人，看着摯愛道侶一個個逝去，着實太過痛苦了。”
黃龍真人正色道：“人族本身起點太低的緣故，人皇陛下還請看開些，人族雖爲天道所喜，也爲天道所限，一飲一啄自有定數，就好比龍族，雖龍族各個壽命悠長，但生育卻是極難的。”
李平安問：“師叔回過龍古界嗎？”
“回去過，”黃龍訕笑，“不過我只是暗中回去看了看，龍古界其實是一條船。”
龜靈靈也有點驚訝：“一條船？”
“是的，用天地做成的船。”
黃龍真人緩聲道：
“龍族與鳳族並非洪荒天地生靈，也是極少擁有血脈記憶傳承的強橫種族。
“盤古開天闢地前，曾大戰三千先天神魔，龍族與鳳族就是盤古神的部將，這也是遠古時代，衆先天生靈還在修行時，龍族、鳳族已制霸天地的主要原因。
“可惜啊，龍鳳最終被挑唆大戰，盛極一時的龍族與鳳族雙雙隕落，遠古盤古大地也支離破碎，成了如今的主天地與諸多小天地。
“龍族被天道所棄，其實一點也不冤枉。”
“天道其實現在還充滿了謎團。”
軒轅黃帝道：
“平安，這件事你必須要心裡有數……天道到底是從何時就存在的？
“遠古時，天地間開了靈智的生靈遠不如上古和現今，天道按理說是無法存在的，但天地間依舊存在一股難以言說的力量，或者說是意志。
“最好的證明，就是龍族被天地排斥，無法繁衍，龍族萬年積累的龍蛋盡皆壞死。”
龜靈靈眨眨眼：“這個，我聽我師父說過呢。”
“說過啥？”
“天道並非連貫的，”龜靈靈道，“好像是，在不同時代的天道是有斷檔的，而天道本身又集合了歲月長河。”
李平安在旁有點懵。
他看了眼自己的靈臺，看着那金雲、凌霄寶殿、玄天塔……
天道不是已開始接納自己和父親的思想了嗎？
天道並非連貫的？
“天道本無性，”李平安喃喃道，“看來我對天道的理解還是遠遠不足。”
“好了，”軒轅黃帝笑道，“咱們聊點龍族相關的，憑我這把劍鞘，五日就可抵達龍古界，那邊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咱們最好還是喬裝打扮一下。”
“哎！”
黃龍真人正色道：
“兩位貴爲人皇、天帝，去我龍族做客，龍族豈能沒有待客之道！這樣，等到了地方，我先進去找族長聊聊。”
李平安沉吟幾聲：“陛下說的有道理，形勢不明，不宜冒進。”
軒轅黃帝摸着自己下巴，打量着黃龍，突然笑道：
“咱們扮演黃龍師叔的弟子如何？黃龍師叔是闡教十二金仙，收兩個人族弟子，這很合理吧？”
“我呢我呢！”
龜靈靈雙眼放光：
“我演黃龍的女兒！龍生龜很合理的！”
“別，千萬別！”
軒轅黃帝道：
“你就老老實實地藏在平安袖子裡，龍族高手如雲，離着祖龍血緣越近實力越強，有好幾頭老龍還活着！
“要是真有什麼問題，你就帶着平安直接跑。”
“好吧，”龜靈靈滿臉鬱悶，“龍族怕啥，我師父來了都收拾了！”
李平安笑道：“還是穩妥些，龍族或許可以成爲天庭未來的助力。”
龜靈靈眨眨眼：“那好吧！”
李平安突然道：“現在不斷有香火功德從兩個方向來我這，也就是主天地和空濛界，這般會不會暴露了？如果去了龍古界，那應該是脫離天道之外了，香火功德會如何？”
“會在廟裡聚着。”
軒轅黃帝笑道：
“你說這個倒是提醒我了，等回去了，我看能不能把我這些年積累的香火功德都轉給你，我留着這東西也沒什麼用。”
李平安道心一震。
軒轅黃帝的香火功德！
這是一百個天琥大神都不能比的！
不過，天庭如何能封賞人皇？
李平安沉聲道：“想要轉嫁功德，需天庭冊封，此事還是算了。”
“是嗎？應該還有其他辦法。”
軒轅黃帝看向黃龍真人：“這事可定下嗎？”
“可，人皇說什麼就是什麼，這絕對沒問題！”
黃龍真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若貧道的徒弟能有兩位一成的風采，龍生無憾矣！”
這老道還挺會做龍。
……
且說李大志得了軒轅黃帝的叮囑，匆匆備好了十二顆餃子。
李平安的【聽話聽音兒】之術，還是從他這裡學去的，李大志就忍不住琢磨，軒轅黃帝這般叮囑背後是有什麼意思。
一位人皇，執掌人族命數，同時也是天地間教主之外有數的大高手，他會特別關心兩盤餃子？
這必然是不能的。
李大志心底一想，這裡面八成是有什麼事。
他特意趕回鑄雲宗，換上了最正經的蔚藍色綢面寬袖道袍，又讓蕭月仔細梳妝打扮、走非豔麗的風格，這才帶上了門內喜歡出風頭的一羣仙人，趕赴聖母宮。
餃子自是現包現煮最好吃。 李大志不只是備了十二顆餃子，還備下了足夠幾百人吃的珍稀材料，拿了新碗新筷，準備了法寶大鍋。
不能說萬事俱備；
只能說盡量做到最好。
抵達聖母宮前，他們一行已是引起了各方的關注，聖母宮前的星空懸停了數萬艘雲舟，卻是有不少修道家族、修行宗門派出了自己最傑出的門人弟子，衆多小有名氣的散修也帶來了自己的子嗣家人。
這一趟，可不只是年輕人的盛會。
各位老仙翁、老仙子，也是想着能去人族天庭，奉獻自己的光和熱。
帶着道道視線，鑄雲宗一行抵達宮門前。
李大志左手提着食盒，右手拉着蕭月，上了幾個臺階，抵達星光璀璨的轅門前。
幾名侍女現身行禮：“拜見天帝父。”
“不敢當，不敢當，”李大志笑呵呵地應着，“可否請通稟一聲，貧道奉人皇之命而來，爲聖母娘娘獻禮。”
“哦？”
有侍女笑道：“您請入外殿稍候，我們這就去通稟。”
兩位侍女側身相請，駕雲帶李大志與蕭月去了轅門後的外殿，進了聖母宮結界。
他們還沒在外殿落穩，那邊已是飛來了幾位侍女，帶李大志去了聖母宮居中的仙殿內。
蕭月不由傳聲問詢：“師叔，咱們就……就送兩盤餃子？”
“人皇陛下咋說的，咱就咋辦，”李大志嘟囔道，“你是女子，心思細膩，稍後仔細感覺感覺。”
“好，”蕭月輕輕吸了口氣，挺胸擡頭收腹，一雙鳳目收斂起嫵媚，多了幾分幹練。
白雲落入仙殿中，一聲公爹迎面來。
李大志聞言擡頭瞧了眼，卻見一名美麗到幾乎渾身發光的女子，快步跑下了臺階。
這眉目嬌俏、英氣柔情，不是牧寧寧更是何人？
牧寧寧向前行了禮，李大志含笑應了聲，隨後連忙帶蕭月對高臺寶座上的女媧娘娘見禮。
牧寧寧脆聲問：“我師……夫君人呢？”
她倒是想起了聖母娘娘的叮囑，既已成婚，就要喚作夫君了。
李大志嘆了口氣：“這不是，平安前腳剛回到家，軒轅陛下就找過來了，有要事帶平安去忙了。”
牧寧寧的桃花眼中掩蓋不住失落，又立刻隱去這般情愫，柔聲道：“也不知我何時能幫上他。”
“對了，”李大志將食盒抱在懷中，“平安臨走包了兩碗餃子，讓我送來給娘娘嚐嚐，平安還說你剛重塑靈軀，也該吃一口凡俗的食物，莫要忘了人族的本分，也莫要忘了人族對娘娘造人的感激。”
“是，我來吧。”
牧寧寧輕聲應着，小心接過食盒，去了一旁矮桌後跪坐，開始低頭忙碌。
女媧眯眼笑着，好整以暇地瞧着下面的這般情形，視線餘光不斷看向角落那個看似正認真讀書的美麗少女。
有趣。
女媧笑道：“來人，給天帝父夫婦賜座。”
“多謝聖母娘娘。”
李大志帶着蕭月低頭行禮。
女媧溫聲道：“大財仙人，剛纔吾正與你兒媳商議，是否要趁着此次聖母宮大會，爲他們兩人補辦一場大婚。”
李大志道：“誒，這個，您做主就好了。”
“此事當問問你這個天帝父的想法。”
“這……”
李大志仔細思索，正色道：
“您若問我，我倒是瞭解我這個兒子，天庭尚未完全立穩，他恐怕沒這般心思。
“不過娘娘您放心，寧寧已經是我們李家媳婦，我們李家赴湯蹈火，也不敢讓她受半點委屈。
“此次大會，也當讓寧寧與平安同出同入、形影不離。”
“吾也是這般想的。”
女媧輕輕嗅了嗅：
“吾的神像前多有此物供奉，今日這般一聞，倒也是頗爲美味呢。”
牧寧寧已是要讓餃子出鍋。
女媧道：“讓吾嘗兩個就是了，這可是平安特意爲你這個正妻做的，稍後你可要都吃了才行。”
“一個碗六個，”李大志小聲嘀咕，“這也是有說法的，六六大順、萬事順心。”
牧寧寧抿嘴笑着，俏臉多了幾分紅暈。
不多時，她與女媧娘娘一同嚐了餃子。
李大志鬆了口氣。
雖然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但總覺得……好像已發生了什麼。
女媧娘娘突然道：“寧寧，角落那個仙子讀書累了，這麪湯不錯，盛一碗給她。”
“不必了。”
紫遙仙子嗓音有些抑制不住的冰冷：
“我正遵照娘娘旨意讀典籍，不便飲食。”
牧寧寧眨眨眼，這才轉身瞧着紫遙仙子的身影。
女媧饒有興致的瞧着牧寧寧。
牧寧寧柔聲道：“既是聖母娘娘賞賜之物，這位道友還是莫要推辭纔是。”
紫遙擡頭看向牧寧寧，表情微微有些變化。
一旁李大志突然明白了點什麼。
他咳了聲：“娘娘，臣還帶了一些食材，倒也不用讓各位侍女喝麪湯，要不，臣在這給各位侍女包些餃子？”
女媧含笑點頭：“她們今日倒是有口福了。”
李大志對蕭月使了個眼色，蕭月趕忙去了牧寧寧身邊。
牧寧寧與紫遙隔了數十丈靜靜對視。
牧寧寧嘴角綻出溫柔的微笑，對着紫遙欠身行禮，隨後與蕭月有說有笑地開始忙碌，聊起了鑄雲宗近況。
李大志擡頭擦了擦熱汗。
這個紫遙是何方神聖啊？
能被女媧娘娘針對，而且還跟寧寧有關……這不就是劍指平安枕邊嗎？
好傢伙，平安還沒正式登位，他後宮就要打起來了？
要不他也以【不能娶了媳婦忘了爹】的立場加入這場廝殺？
這可真……
‘平安，這事爸可真幫不了你啊，自己想法子吧。’
那日，李大志包了幾鍋餃子，給牧寧寧留了幾庫的寶財，用作在聖母宮結交、走動之用，隨後就連忙帶着蕭月告辭離去。
他半路就給李平安發了個信兒。
【當心，聖母宮中有個叫紫遙的仙子，人特漂亮，但很詭異。】
不過可惜，李平安離着主天地已太遠，那通信玉符自行破碎，靈力也不足以將所有文字都送到李平安手中。
……
幾日後。
疾馳的劍鞘上。
李平安看着手中的玉符，以及玉符上浮現的八個大字，額頭掛滿問號。
【當心，聖母宮……紫……仙子】。
啥玩意？
妖族的奸細？左侍首要搞事？
李平安蹭了蹭鼻子，前方已傳來了軒轅黃帝的傳聲提醒。
“龍古界就在前面，收斂氣息，道韻都停在天仙境吧，老規矩，我熊霸天是師兄，你熊二是師弟！我來換張臉！”
李平安含笑點頭，拿出了一張半面甲遮擋面容，袖中傳來了龜靈的嘟囔。
“臭堂哥，不帶我玩！等會就給你搗亂！”
凌晨加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