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咋這麼忙?”
李大志看着顏晟長老問:
“這纔剛回來又要趕去聖母宮,之前還說等我一起,唉,年輕人真是沒個定性。”
“忙點好啊。”
顏晟長老看着前方那一具具剛被放入棺木的屍身,低聲道:“我萬雲宗能出一位人族天帝,便是宗門因此……”
“哎!”
李大志皺眉道:
“長老莫說這般話!我現在越來越覺得,話不能亂說,可能真的會應驗,天道一直在包裹着你我。”
顏晟提醒道:“師叔,青鸞神使到了,這次是大張旗鼓的來,爲天地衆生所見,還是不能怠慢的。”
“我去應付應付吧。”
李大志看了眼掌門的琉璃棺,頓時雙眼泛紅,嘆道:
“掌門當時把我一個人留在那,就是告訴我,他當年欠了萬魔天一些靈石。
“不就是一點靈石的事嗎?
“掌門覺得只要自己身死,萬魔天就會放過萬雲宗。
“可萬魔天其實是奔着我來的,他們是要滅人族的大氣運者……若我能早日發現掌門異樣,也不至於……”
“師叔,”顏晟長老勸道,“逝者已矣,煉氣士修的那份豁達,理應就是對生死的豁達,莫讓掌門走的不安寧了。”
“我此生定要興盛萬雲!”
李大志起身負手走向門外。
顏晟長老低頭吧嗒了幾口旱菸,不免傷感。
一旁跑來了個國字方臉的年輕人,對着顏晟長老拱手行禮:“師父,幾位長老請您過去商議用度之事。”
“嗯。”
顏晟長老收起眼袋,揹着手走了兩步,又扭頭看向了身後年輕人,口中輕喚:“李靖……”
李靖連忙應着:“弟子在。”
“早日成仙!”
顏晟長老用力拍了拍李靖的胳膊:
“萬雲宗雖遭劫,但我們萬雲宗出了一位天帝!今後是你們年輕人的盛世,當努力修行,以便他日能追隨天帝,征戰三界!”
“是!”
李靖目光無比堅定,那張面容上寫滿了嚴肅:
“弟子絕不敢有半分懈怠!”
顏晟笑了笑,繼續負手前行,略佝僂的身形似是藏了莫名的力量。
他鼓舞自己弟子的話,何嘗不是自身的心聲?
殿門外。
李大志帶着萬雲宗衆仙,對天空落下的青鸞神鳥做道揖。
護山大陣自行關閉,讓青鸞神鳥毫無阻礙地落在萬雲宗主峰之上。
青鸞背上飄下四位國色天香、風姿卓戳的仙子,她們懸浮神鳥前,長髮與仙帶朝斜上方飄舞,對着李大志微微欠身,齊聲道:
“拜見天帝之父。”
其聲或酥軟、或嫵媚、或英氣,或‘剛滿十八歲’夾子音。
“不敢當如此稱呼,”李大志面露惶恐,拱手呼喊,“四位神使來萬雲宗,不知所爲何事!”
左首女子柔聲道:“萬雲宗遭劫,我家主人心中掛念,萬魔天爲非作歹、實乃天地之禍患,我家主人礙於上古諸事,無法及時出手,還請天帝莫要怪罪。”
又有女子道:“天帝大人可在?我家主人聽聞天帝負傷,遭天道反噬,瑤池有秘法寶地,可助天帝大人早日復原。”
“哎呀,這個!”
李大志一拍大腿:
“當真不巧,我家平安剛被聖母娘娘召喚過去,現在並不在山門內。
“要不,四位入內歇息,等平安回來?”
這四名侍女對視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錯愕與焦急。
她們四個是西王母的貼身侍女,不只容貌姿色冠絕瑤池,平日裡也有監管瑤池衆仙子之權。
對於自家主人的目的,她們四個自是知曉的;
對於人族聖母女媧娘娘與自家西王母娘娘的恩怨,她們甚至親眼目睹過全程。
而今女媧娘娘突然出手……
“既然天帝不在,我等就不入內了。”
“打擾各位還請恕罪。”
“此爲瑤池奉禮,願萬雲宗逝去英靈得以安息。”
右側的侍女緩緩飄落,將黑布包裹的托盤遞給了向前迎接的彩雲峰峰主,隨後青鸞鳥一聲高啼,四位仙子轉身飄回青鸞鳥背上。
她們在天地間留下了一抹令人遐思許久的彩虹,火速回返西崑崙秘境。
李大志拱手相送,瞧着天邊微微搖頭。
早派這四個大美妞過來,那不就妥了?
西王母之前在想什麼?
爲何非要派個惡奴過來噁心平安?
這種女大能的心思,那是真搞不懂啊。
一旁有長老傳聲問詢:“大志師祖,西王母連續兩次派人來,前次鸞鳥不顯神威,這次青鸞神鳥大搖大擺……這是所爲何事?”
“還能所爲何事。”
李大志抿嘴嘖了聲:
“天帝已現,天庭將立,天庭中僅次於天帝的位置是啥?”
幾位長老同時沉思。
“天之神相?”
“不對,應該是……天后?”
“啊?西王母想當平安的天!”
說這話的那名老者被旁邊人摁住了嘴,一羣萬雲宗的長老們面面相覷。
這事太過驚世駭俗。
但此事令人驚愕之餘,還帶着一點合理性。
李大志搖搖頭,轉身回了大殿,心底暗自感慨:
女大三千,位列仙班。
女大三萬,彩旗招展。
女大三十萬,福壽可兩全。
女大三百萬,天帝你來幹!
此誠不欺我等。
幾位長老從後面追了上來,目中燃燒着八卦之魂,口中醞釀着陰陽之理。
“師叔,這事平安知道嗎?”
“平安又不傻,他能想不到這些?但他現在只能裝糊塗。”
“爲啥要裝糊塗啊?這可是大臂助!傳聞中,這可是上古帝俊都得不到的女仙呀!”
李大志悠然道:“這位女仙太強,平安不想做傀儡,這是其一,人族天庭的天帝如果娶古神爲妻,人族天庭的權柄要分出去一半,這是其二。”
衆仙人面露恍然。
“平安真不容易啊。”
“唉,我等老矣,也不知能爲平安分擔些什麼。”
“繼續守靈吧。”
李大志擺了擺手:
“此間之事,自有人族大能處置,我們做好分內事就可。”
其實,李大志有幾句話沒說出來。
按此前李平安所說的,天帝與王母在神話故事裡本該是一對,還會孕育很多女兒,比如七仙女什麼的。
如今的天地間,那個鴻鈞道人的‘昊天童子’不知所蹤,西王母已開始對平安示好。
這就意味着,西王母並不管天帝是誰,她只要做天后。
‘這般權慾薰心的強神,平安定是不喜歡的。’
李大志盤坐在掌門的靈柩前,開始思索如何解決這般麻煩。
……
女媧宮中。
李平安牽着牧寧寧進了大殿,對前方寶座上側躺的女媧娘娘做揖行禮。
“拜見娘娘!”
“拜見聖母!”
“嗯,”女媧雙目不睜,如寶玉雕琢成的右手撐着臉頰,溫聲道,“勞煩風相了,回去繼續養傷吧。”
風后自殿外行道揖,朗聲道:“臣告退!”
待風相離開秘境,女媧立刻睜眼,嘴角露出了淡淡笑意,手指輕輕拂過,李平安與牧寧寧就到了寶座前。
女媧隨手點化出了兩隻座椅。
李平安也沒假客套,拉着牧寧寧一同入座。
李平安問:“娘娘,我師父呢?”
“在閉關修行,衝一品天仙。”
李平安又驚又喜:“我師父突破的這麼快?”
“她有太乙之姿,吾將她送入了江山社稷圖中,用歲月大道爲她加了些進度,伱若想見她,吾也可送你去圖內。” 女媧款款起身,周圍的蛇尾虛影悄然隱去,長裙遮起了她的纖足。
她靠在寶座中輕輕打了個哈欠。
李平安拱手道:“師父自身的修行最重要,機緣不可失卻,只是能否請娘娘您轉告師父一聲,我與寧寧想要近日成婚,等師父出關後,我再給師父補上奉師茶。”
牧寧寧俏臉微微泛紅,低頭不敢言語。
女媧含笑應答,略微閉目,睜眼便道:“她知曉了,突破金仙就出來找你。”
李平安拱手道謝:“如此我也能放下些許心事……娘娘,能麻煩您給我倆賜個婚嗎?”
“小事罷了。”
女媧瞧着牧寧寧,笑道:
“卻也是個鍾靈神秀的女子,平安倒是好福氣。”
牧寧寧忙道:“謝聖母。”
女媧鳳目中多了幾分玩味:“哦?你謝我什麼?”
牧寧寧那雙桃花眼中多了些許緊張,小聲道:“謝您誇讚……”
女媧輕笑了聲,忽地屈指輕彈,一縷仙光匯入了牧寧寧額頭。
她的空靈嗓音匯入牧寧寧心神,牧寧寧歪頭自座椅中昏睡。
“平安爲人族天帝,你爲平安正妻,今後自當努力修行,爲人族多謀福祉。
“吾賜你九天息壤之精,爲你改善元神、凝聚仙力。
“若是我人族天后連金仙境都抵達不了,那可真就貽笑大方、讓百族看笑話了。”
“謝聖母……”
牧寧寧在睡夢中呢喃了聲。
李平安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笑嘆:“娘娘,您的恩情我是還不清了。”
“西王母的事,你可想好了?”
女媧瞧着李平安,嗓音逐漸靈動:
“西王母的來歷非同小可,她背後是一位頂級大能,那位大能也是吾之師,遠古時曾爲吾講經傳道。”
李平安眨眨眼:“西王母啥事?”
“她這般心急找你,不就是想做天后嗎?”
女媧輕哼了聲,鳳目中多了幾分不以爲然:
“她一直心心念念天后之位,上古天庭有羲和道友執掌,西王母就沒少與羲和姐姐爲難。
“後羲和道友身死隕落,西王母還在瑤池開了場歡宴。”
“啊?裡面有這麼多事嗎?”
李平安低頭沉吟:
“我倒是知曉,西王母背後站着的那位高人是誰……娘娘,天帝當真是我了?”
女媧反問:“不然呢?”
李平安心下思忖,皺眉瞧着女媧。
他決定語不驚人死不休。
這是他在女媧娘娘這裡得到一些‘情報’的唯一機會。
而這些情報,對他來說,關係到了身家性命安危。
李平安壓低嗓音,向前湊了湊,用氣聲道:
“按理說,天帝不該是跟西王母同等跟腳的那個童子嗎?
“就是您那位老師培養,本該自上古後開闢新天庭的那位童子……”
女媧怔了下。
她抿嘴蹙眉瞧着李平安,低聲道:“你如何知曉這些?”
“天道告我的。”
“按理說,老師不該留下這般痕跡纔對。”
女媧喃喃自語,隨後便道:
“此事你不必多想,老師曾對本源大道立誓,絕不干涉洪荒天地。
“你說的那個童子之事,我倒是知曉的。
“本該與西王母這個童女一同出世的童子,被老師封禁了,西王母自混沌海追隨老師修行得了太乙道果,自上古進入了此天地繼續修行。
“老師是在封禁了那個童子、安置好這個童女之後,方纔對本源大道立下誓言。”
昊天被鴻鈞封禁了?
李平安心底更增疑惑,但那塊大石總算落了下去。
女媧又道:“此事你莫要對任何人說起,吾的造化大道也是老師傳授的,但老師並未告訴吾,這個大道能造化人族,只是勸吾對生靈心懷善意……奇怪,這一切都是在混沌海中發生,天道爲何能知曉?”
“娘娘,”李平安有些心虛地岔開話題,“西王母會爲了天后之位不擇手段嗎?”
女媧含笑點頭:“她直接擄走你與你婚配,也是有可能的。”
李平安:……
“不至於如此吧,西王母好歹也是天地間的頂尖大能,人族與百族共敬之。”
“新天庭蘊含成聖之機,這是老師在混沌海中爲我等講道時親口所說。”
女媧笑道:
“瑤池所求便是成聖。
“成聖有三法,一爲斬三尸成聖,二爲自身寄託於天道成天道聖人,三爲找尋混沌海本源與之共鳴成聖。
“第一個法子,就是六教主探尋之法。
“第三個法子,就是老師現在正找尋的路徑。
“第二個法子嘛,有些取巧,卻也可成聖,只要成就天道聖人,然後等天地歸寂,自身就可超脫而去,雖比大道聖人弱了很多,但也可稱不死不滅。
“瑤池這個小女子,心眼小、極善妒,不敢走斬三尸成聖法,只想着投機取巧。
“你現在呀,就是她的大機緣。”
李平安看了眼身旁椅子中昏睡的牧寧寧。
他是真沒想到,自己立大宏願成準天帝后,所面對的最棘手之事,就是……西王母可能會對他用強……
“娘娘,這咋辦?”
李平安哭笑不得地道了句:“若我被西王母得了手,新天庭今後不一定誰做主啊!”
“稍安勿躁,吾這不是在幫你了。”
女媧下巴對着牧寧寧擡了擡,溫聲道:
“此事雖看似是你自身的風流,卻事關天地格局與天道權柄,着實不能大意。
“牧寧寧什麼都好,就是相比大能女仙來說太普通了些,吾先用九天息壤之精爲她重淬元神,待你成婚後,就將她送來此處,吾爲她重塑先天道軀。”
李平安問:“這般能讓西王母死心?”
“當然不能,”女媧淡然道,“但你想,如果西王母只能委身於你,還只能做你的妾室、二房、小嬌妻,那她還有什麼資格去奪天道權柄?”
李平安:……
女媧繼續說着,鳳目中多了幾分憧憬,以及……滿滿的幹勁!
“吾當真想看看,西王母爲了成聖之機,丟下自身傲氣、跪伏在人族天帝面前是那般情形,哈哈哈哈!”
“娘、娘娘。”
“怎了?”
“您剛纔笑的有點像壞人。”
“嗯咳。”
女媧嘴角露出少許微笑,這笑容多少有點小得意,悠然道:
“誰讓她當年得罪了吾,吾是聖母,也是生靈,總讓吾端着聖母的架子,吾也是不願的。”
李平安額頭滿是黑線,小聲道:“要不,您先給我和寧寧賜婚吧。”
“那我親自來寫個旨意,封你這個妻子做什麼好呢……
“對了,就做吾的乾女兒,這般以後瑤池委身於你時,也就成了吾的小輩,寧寧的封號就定九天靈動天明賜福神女,如何?
“你還有其他想娶的女子嗎?吾一併多封幾個,最好讓瑤池連小三兒都排不上!”
李平安:……
不多時,一束霞光飛出女媧宮,自真仙境以上人族煉氣士心底響起。
“吾乃女媧,今日昭告人族諸賢。
“人族天庭當立,人族才俊李平安已得天道認可,有執掌天道之儀,今爲準天帝。
“女媧宮於三年後選拔天庭臣子,需治世之能臣、驍勇之猛將,入天庭護吾人族長盛不衰。
“昔有神將力牧,吾族忠良,今封其女牧寧寧爲九天靈動天明賜福神女,婚於準天帝李平安,爲天帝大妻。
“新天庭爲人族諸事首重,望諸賢者鼎力相助。”
李平安看着眼前這位笑容明媚的聖母娘娘,差點就笑出聲。
沒想到聖母娘娘也有任性的一面。
雖然這個昭告多了點其他事,但他的目的也算達到了。
聖母賜婚!
李平安用力握住了牧寧寧的柔荑,瞧着她還在昏睡的小臉,目中多是感慨。
他此次成家,父親應該能開心些吧。
當天帝,從娶妻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