欒之等了這麼久也不是捏了個假人替他把守的,他迂尊降貴這麼接地氣兒的在這兒設着埋伏也是實打實的,聽了弓月這話,帝座的架子又附體了:“這事明擺着是玉帝那老兒從中壞事,我在明他在暗,不做點什麼小動作他還過不了他心裡那關呢,再說了,如果不是你把錢給了陳詩云,今天也沒這一出。”
弓月心火熊熊。
算了,不與這沒風度的帝尊斤斤計較。
當務之急,把陳詩云和李無行二人弄到手裡早點完成任務纔是當緊,立即就讓樓裡的打手們按着欒之指引的方向去搜尋山洞,留下他們二人之後,這纔好方便在沒有凡人的情況下施個仙法直接過去,不用再受這般體力的耗損。
說是山,卻哪裡像山了,看這模樣八成是連個名字都沒得,黑燈瞎火下全憑月光照明,土坡兩邊還有些新舊不一的土包墳,陰風甚是陣陣。
很快就越了過去之後,到了欒之先前卜算的山洞,裡面半絲動靜都沒有,想着欒之總是佔在上風頭,自己再不搶個先就一直都要做他手下,弓月這次打在頭前小心翼翼的貓着腰進了去。
山洞裡半絲光都沒有,想着裡面就是陳詩云和李無行在,弓月謹慎都沒用仙法來照明生怕壞了教條,一邊走着一邊想着這次自己親手將這二人抓住之後,非要欒之下次給她當丫環不可。
卻是才走了沒幾步,後腰突然被一隻手拽住。
就聽欒之的聲音都有些咬牙切齒了:“玉帝那老兒!等我回到九重天非要他好看不可!”
弓月心中的火都要竄出天靈蓋了。
就聽衣衫擺動之響,欒之已大步出洞:“這兩人轉去了別處,我們快追。”
弓月腦門子都要冒黑線了。
玉帝爲了給欒之下絆,這也是拼了。
而欒之深深覺得,下凡界之前那套認爲玉帝不會在凡間對他下絆的理論,實在是沒有根據。
二人又兜了個大圈子,再落地時已是另一座小山頭了。
山頂上只有一座破破爛爛的山神廟,廟前參天古樹枝繁葉茂,欒之正要上前,弓月伸手將他一把拉住。
爲了不讓這個合作關係崩裂,弓月極度溫和極度慢聲的輕問:“帝尊,您……要不要再掐算一下?”
欒之皺了眉,厲色問她:“你懷疑我卜算的能力?”
弓月腹誹:就算是也不能承認吧親。
“我是怕玉帝老兒下絆上了癮。”
欒之的臉色這才平和下來:“也是,不過不用了,剛剛路上已經又卜了一次,他們現在一定在裡面。”
“……”
跟着上山進廟的路上,弓月琢磨着這麼接連卜三次會有多傷身的事,想着這如果讓她來連着卜三卜,別說自己損耗多大,卜到第三次的時候,只怕結果都要天差地遠了去,但是想到連卜三次的人是欒之,她心裡也打消了不準確的念想,而且以欒之的年紀,雖然她不知道欒之到底多少歲了,但是和父神有些淵源的欒之,連卜三次應當是不可能算得上有耗損,頂多也就是鬧心。
廟門榻了半邊,裡面是漆黑一片,依稀中也只瞧得見濃密的蜘蛛網掛在佛像上,角度問題很難看個清楚。
欒之和弓月的目光一齊落在了屋內角落榻了一半的牆上,爲免擔心陳詩云和李無行逃脫,欒之和弓月腹語交流前後包抄,將陳詩云和李無行來個甕中抓鱉。
須臾,欒之到了後方給弓月打了個暗號。
弓月深吸了口氣,默唸起仙訣。
昏暗中,視野就看的格外清澈透明,一層淡淡的銀光籠在佛龕下方,依稀看得見兩個擁的緊緊的人影,二人衣衫狼狽,面容苦情,一個火紅的光團,另一個光團幽深冰藍,正是水鳳與紅索二人的靈識之輝。
是李無行和陳詩云,沒錯。
她現在萬分感慨,這二人這一世苦情也就罷了,現在被折騰成連命都跟着一道的苦到底,而鬧成眼下的局面多多少少也有她與欒之的手筆,那股子愧疚感在她心裡翻騰的實在是想立即上前給李無行和陳詩云接回含煙樓,讓二人好好的泡泡澡,去去那一臉的泥污。
這種心情越發的迫切,她再深吸了一口氣,進門就喊陳詩云。
陳詩云和李無行驚醒之時,正要往後面逃,卻是前狼後虎,驚的這一對苦命鴛鴦瑟瑟縮縮的進退兩難,兩人頭髮蓬亂實在難堪,面容都驚懼的扭曲了起來。
卻是因爲相互見第一面的那晚,李無行喝的深醉,陳詩云壓根就沒把心思放在弓月與欒之二人的身上,是以根本就不知道眼前這二人便就是那晚在梅雪閣花重金只看了一眼陳詩云的人。
不過陳詩云認出了弓月就是給她錢的人。
弓月一觸她的眼神也知道她認出來的是哪個自己,眼珠一轉就有了主意,上前便就道:“我好心替你贖身,你怎會淪落至此?”
欒之卻是盯着李無行不放,也是詫問:“你知不知道你父親的人到處在找你?”
最應景的是這時廟外不遠處傳來了細碎的人聲,聽起來竟是圍着這個破廟上來的,聲音聽來雖然聽不清說的是什麼,卻是聽得出那些人語氣中的狠厲。
陳詩云驚的都快哭了。
這樣滿臉泥污也能看得出來她驚嚇成這樣也是難得,弓月正要再進一問想勸良爲娼讓陳詩云跟她回含煙樓的當口,陳詩云卻是身子一哆嗦,撲嗵一聲就跪在了弓月的面前。
“大俠救命!他們定是來抓我來的,他們手裡有我的賣身契,我若是被他們這樣抓回去,肯定連命都沒了……”
陳詩云果然上了套,弓月面作詫色,驚道:“怎的你的賣身契還在他們手裡?我聽到風聲梅雪閣的人要抓你,還以爲他們收了錢不認賬,不放心便就試着尋一尋,卻沒想到他們手裡竟然還有你的賣身契,這是怎麼一回事?你不防直接告訴我,我去替你討個公道!”
陳詩云面露愧色,垂首簡潔的將事情的經過說了,而後哭訴道:“事以至此,我再說什麼也沒用,若是能給他們錢便也就罷了,可是蒼天絕我,在沒和李郎重逢之前,我遇到山賊,已是將恩人送與我贖身的錢銀搶了個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