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不傻,他當然知道,這個從八百年前活到現在的傢伙,這麼容易就被自己幹掉。
他一定有什麼後手留着,只是還沒施展出來而已。
但這已經不重要了,不管有什麼,他唐玄接着就是,這是源於一個仙帝本該就有的高傲!
同樣,身爲曾經盛極一時的陰陽家家主,魏君澈如何能夠嚥下這口氣?
他臉色極其陰沉,看了一眼自己的白袍,已經有好幾處都被雷暴燒焦,他最厭惡的便是這點。
怒意在心中升騰。
望着手中的“一杆稱”,他心中下了決定,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一字一句殺意盎然:“你今日,必死!”
“老天也攔不住!”
語落,他咬破手指,猛地在秤桿上一劃,頓時有密密麻麻的經文浮現在這道法器之上。
頃刻間,法器光芒大盛。
唐玄眉頭一皺,緊盯着這一杆稱,他嗅到了一點不同尋常的味道,似乎這法器……像是被揭開了什麼封印一樣。
“八百年前,我陰陽家曾用這祖傳法器,降下一座萬噸重的聖山,鎮壓妖鬼二族兩位大能七七四十九天之久!”
“不知你這毛頭小鬼,能撐多久?”
魏君澈單手負在身後,聲如雷震般講出四字,橫壓而下!
“半壁河山!”
轟隆隆。
一道極其恐怖的黑影,竟是從頭頂的雲層中緩緩露出猙獰面孔。
唐玄瞳孔猛地一縮,這……這是天地之力?
怎麼可能?
一柄法器怎麼可能操縱天地之力?
甚至還能夠“請”來一座如此恐怖的山脈?
難道剛纔這傢伙用血液破掉封印後,這“一杆稱”方纔顯露了它的強大?
唐玄身軀緊繃,別說現在的他只有煉氣七層,若是他突破築基,想要硬扛下這座大山,都困難至極。
施展出如此大法力,這片界域的法則爲何毫無動靜?
他狠狠咬牙,若不想辦法逃出去,他必然要被鎮壓在此,等這座聖山完完全全降落,必然粉身碎骨!
“竟然隱藏瞭如此強大的手段,這可如何是好?”
與此同時,在那太子海上,和小姑娘陳夢萱分享着燒雞,閒聊着人間趣事的青衣老頭,突然望向了頭頂。
他喃喃自語:“陰陽家的餘孽,就這麼沉不住氣?”
陳夢萱順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天際,除卻灰濛濛的烏雲以外,還有一縷極爲纖細金線,在穿透。
她好奇問道:“土地爺爺,那是什麼?”
聽着稚嫩卻又帶着成熟的疑問,青衣老頭笑呵呵道:“那個啊,是這片天地的法則在復甦。”
法則在復甦?
陳夢萱臉色一喜:“那豈不是說,日後這片天地,必然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青衣老頭哈哈大笑:“難道現在,就不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陳夢萱搖頭道:“現在可不是,現在的善是僞善,都是架設在惡之上的善,沒有意義。”
青衣老頭一愣。
頭頂。
轟隆隆!
一道極爲刺眼的金色雷電劃過天際!
“啊!”
陳夢萱渾身一顫,嚇得趕忙在水裡打了個滾,吐了幾個泡泡,方纔緩過了神來。
而那條隱匿在雲層中的金線,竟然無意中壯大了一分。
青衣老人一臉不敢置信:“有意思,有意思,你這小妮子的一句話,竟然無意間補足了一點天地法則?”
“那陰陽家的餘孽,可不好受嘍!”
陳夢萱聽的是一頭霧水,不過還是記了下來。
面前這個老頭,總是說一些她聽不懂的話,但每次她沒事幹的時候,就會拿出來細細品嚼。
每次都覺得很有意思。
而在據此百公里外,山頭之上,坐在石墩上的尼雨莫,突然發現天上的雲層,轟鳴了起來。
緩緩凝聚在了頭頂。
細雨,落下,雷聲隱約。
“下大雨了啊。”
尼雨莫臉上有些擔憂。
自打那名陰陽家的家主找到她,讓她幫忙“請君入甕”後,就和唐玄一起消失了。
去了哪兒,她也不知道。
但她隱隱有種感覺,若是不離開的話,很快自己就會遭到牽連。
她輕咬了咬牙,揭開衣物看了一眼自己的傷勢,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又回頭看了一眼磨盤,打了個響指。
一個金色的蠱蟲,緩緩從裡面飛了出來,落在了她的手裡。
蠱蟲名爲“金蠶蠱”,原本只有指甲蓋大小,現在已經壯大到了一節手指頭的程度,看起來很是肥美。
尼雨莫笑彈了一下它的身軀:“吃的不少嘛,那就走吧,這個爛攤子交給他們就是了。”
“跟本姑娘無關。”
說完,迅速朝着山下走去。
但她剛走到半山腰處時,卻見到一個渾身上下穿着一身黑色長衣,笑容溫和,宛若儒生一樣的年輕男子,打着一把骨架傘往山上走去。
儘管這傘看起來破破爛爛,天上下的大雨卻並沒有半點落在他身上,很是奇妙。
兩人擦肩而過。
尼雨莫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這名年輕男子,禮貌回以一笑,令人如沐春風,再配上那一頭黝黑的頭髮,一時間讓尼雨莫原地着迷。
等她回過神來時,此人已經消失不見。
“大白天,見鬼了。”
尼雨莫搖搖頭,迅速下山離去。
而在那片大山墜落的空間之中,唐玄已經氣血虛浮,渾身上下青筋暴起,他半跪在地上,雙手竟是用盡全力,支撐着頭頂那座巨大的山脈!
不愧是稱作“半壁江山”的“江山”,從遠處望去,整座山脈高大雄偉,直入雲霄,巍然凌厲!
“有些本事。”
“但,也到此爲止了。”
魏君澈平靜地看着唐玄,手指再次往下一壓。
半壁江山,再次轟然墜落!
“噗嗤!”
唐玄吐出一大口鮮血。
渾身的骨骼,彷彿要粉碎。
“又是絕境麼……”
唐玄緊咬着牙,他已經無力支撐,身形搖搖欲墜,恐怕過不了兩秒,他的肉身就會俱毀。
這種絕望,真令人厭惡。
但在這時,一道十分冰冷的手,卻突然從面前的空氣中伸出,輕輕鬆鬆便替他撐起了這座山脈。
緊跟着,是一道溫柔的聲音:“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