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山擡手指向瀑布最邊上的一座石頭上,輕聲說道:“只有那裡了。”
那地方算是最接近瀑布的位置,高垂而下的水流尤爲急湍,幾乎不會有活物經過。
唐玄看了一眼,也沒有拒絕,邁出腳步朝着那個位置走了過去。
王翠山張嘴想阻攔,但身旁擎東丞傳來的譏諷笑聲,只讓他感覺有氣無力。
“王副會長,區區一個不自量力的蠢貨道王罷了,爲這種人出頭而把自己的命丟掉,真是不值當,好了,沒你什麼事了,我就陪我侄子在這裡釣鯉,你應該沒意見吧?”
王翠山想說些什麼,但阮青河卻拉着他搖了搖頭,兩人轉身離去。
擎東丞收起氣勢,面無表情地看着擎子樓道:“坐下,等一下金鯉上來了,你要用手接住,這是第一波氣運。”
擎子樓用力點頭,隨後看着坐在瀑布最邊上的唐玄,心中不由嘲諷:“坐那個位置,怕是連根毛都釣不到,等老子拿到了金鯉,第一個送你去死。”
擎東丞察覺不到他心中的想法,因爲他在想別的事情。
先前那麼霸道的釋放氣勢,恐嚇是一方面,更多是爲了試探那丹殿副殿主雲坤山,他想看看這個老頭,會不會出手阻攔自己。
事實上,並沒有。
他賭對了。
這個道皇強者,就算年歲和本領都比自己大,但也不敢當着這麼多普通人的面,來阻攔自己“瘋子”一般的行爲。
老不死的,你怎麼也想不到,我擎東丞連隱門執法部都不怕吧?
反正只要得到了這條有資格化蛟的金鯉,別說區區一個隱門,就算你丹殿殿主親自來,我擎天谷也斷然不懼。
恐怕在場所有人,除了他擎東丞之外,都不曾知曉這條金鯉的來歷。
更不知曉,它代表了什麼。
樹幹之上。
自擎東丞放出氣勢的那一刻就想出手的劍眉老人,見到唐玄主動退讓後,不免微微點頭,輕聲喃喃:“君子知退,道心可鑄,真是個好苗子。”
隨後他臉色一冷:“擎天谷真是越來越過界了,這些年來破壞了無數規矩,你擎東丞居然還敢在世俗界內大張旗鼓,當真以爲隱門執法部會坐視不理?這次回去,我倒要親自看看,擎天谷要付出多大的代價保你!”
吃完了糖葫蘆的柳兒,在樹幹之下,和幾個世俗界的小朋友,相互打鬧嬉戲,天真可愛。
龍口瀑邊。
道尊氣勢突然降臨,令在場所有的普通人都多了一種明顯的心悸和劇烈的不適,簡直連心臟都停滯跳動了一瞬,但好在只持續了不到十幾秒,並沒有引起多大的反響。
認識唐玄的人,都好奇地看着這一幕,即便見到唐玄讓了位置,也猜不到發生了什麼,都認爲只是換了個位置。
徐清風心中早已罵罵咧咧,這個姓擎的王八蛋,剛纔釋放道尊氣勢的一瞬間,他自己都險些承受不住,若是再多上個十幾秒,周圍這些普通人,恐怕少不了要吐血而亡。
一個道尊強者,要是真想對普通人出手,那簡直就跟踩死螞蟻沒什麼兩樣。
至於唐玄讓出位置的場景,他也無可奈何,幽幽嘆了口氣。
捫心自問,如果他是一個道王,面對一個道尊的鎮壓,恐怕也會選擇退讓,這纔是最理智的做法。
若真捉對廝殺,能有多少勝算?
百分之一都沒有。
所以在他眼裡看來,唐兄退讓其實很合理,反倒是硬着頭皮動手,就是莽夫行爲了。
唐玄就地盤坐在堅硬的石頭上,悄無聲息擦了擦嘴角,將那股氣血翻涌的不適感,硬生生嚥了下去,眼眸中看不清喜怒。
修煉數萬載,成就仙帝之位,歷經多少死境,不過區區一個境界壓制,他沒理由接不住。
只是,被一個螻蟻這麼對待,他很不爽。
很不爽。
放在仙界上,任何讓他不爽的東西,他都會一腳塌碎,哪怕是統領一方王朝的君王,他都不會放在眼裡。
所以,他必死。
實際上,剛纔在小鎮時,擎東丞開口威脅藍溪歌等人後,他在唐玄眼裡,就已經成爲了一具死屍。
這一次,讓唐玄更加堅定了心中殺意。
無非就是,怎麼死。
靈氣運轉,將氣血撫平,唐玄重新拿起魚線,看了一眼面前的瀑布,下方的水面極其湍急,果然沒有一條鯉魚在此停留。
但他還是將魚線放了下去,這所謂的釣鯉對他來說,其實並不是什麼難事。
天底下任何生靈,都不會抗拒靈氣,恰巧的是,他體內有着很多靈氣,如果那條金鯉,的確是一條靈物,那麼唐玄只需要用靈氣做餌,就能夠將其引來。
不遠處,擎子樓也將自己帶來的釣竿和魚線、魚餌扔了下去,隨後臉色自信道:“叔叔,可以了。”
擎東丞淡淡點頭,隨後輕閉上眼,從口袋裡拿出一張符篆,往這瀑布中扔了下去。
剎那間。
位於後方山嶽上的陰神,猛然睜開了眼睛,仰頭一斥:“起!”
龍口瀑前。
劍眉老人刷的一聲,從樹幹上站起,望向龍口瀑,臉色極其難看。
站在阮青河身旁的王翠山,也是眉頭一皺,目光死死看着龍口瀑,那裡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一道明晃晃的彩虹。
這彩虹化作一道拱橋,就位於擎子樓所在的釣位之上。
徐清風見到這道彩虹,不免瞳孔一縮:“這是……龍門?這頭金鯉當真要在這裡化蛟了?”
與此同時。
武當山內,穿着一黃兩紫三件道袍的三名道長,竟是同時回過頭,看向了北方所在。
大殿之外,虹光如柱。
其中,那名披着黃袍的年邁道長,斥聲呵道:“天生異象,時隔八百年,竟然又有蛟龍要出世了?”
餘下兩名道長,臉色十分古怪。
龍淨山上,雞鳴寺內。
一個正在敲木魚,誦佛經的老和尚,手肘猛地一停,隨後木魚化作了粉末,他擡頭看向佛像。
“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