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芊芊雙目陡然睜開。
看向了天空。
蘇封也是眉頭緊皺。
擡頭看向那些星辰！
在這聲音出現的瞬間。
蘇封終於明白了。
自己第六感給的警示在何處！
就是它！
這什麼大龍威王！?
它是，天魔王！
通過對比，蘇封明白。
小天魔，大天魔，大天魔隊長，大天魔將，乃至天魔王。
正好對應了修士境界！
所以天魔王。
就是，萬歲大尊！
情況，很不妙了……
蘇封眯着眼。
下一刻，滾滾幻境，精神力，就碾壓而至！
“封兒？”
眼前場景忽的一變。
耳邊傳來了一聲溫柔的話語。
任是蘇封凝聚了絕對專注的精神力。
此刻依舊明白。
自己還是被拉入幻境了。
不過這個幻境，卻不像之前。
只見他站在一處籬笆圍成的小院之內。
院內草屋很舊，似乎隨時會塌陷。
但卻被收拾的乾乾淨淨，整整齊齊。
“娘！”
又一聲清脆稚嫩的聲音傳來。
籬笆外，一個四五歲的孩童手裡拿着一根柳枝。
快快樂樂的回了家。
“我沒跑遠呢。”
孩童進了院子，開心的揮舞着手中的柳枝。
草屋門口，攔門用的破草蓆被掀開。
一個相貌普通，但滿臉溫柔氣的瘦弱婦女，走了出來。
她太瘦了。
蘇封竟從未意識到。
這個女人，她是如此的瘦。
“封兒，來吃飯了。”
女人看着稚童，露出笑容，擡手招了招。
“嗯嗯！今天吃什麼啊娘？”
稚童一聽到有飯吃，眼中都亮起了光，興奮無比的跑了過去。
女人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道：“還是糙米榆樹葉，不過今天我換了花樣做，應該很好吃。”
“嗯！娘做的都好吃！”
稚童卻並未露出什麼失望的表情。
而是眯眼笑着撲到了女人的懷裡。
和女人一起，進了草屋。
這一個女人，一個稚童。
似乎都沒有看到那站在院子內，已經淚流滿面的蘇封。
“你明知道這是幻境，爲何不斬破出去？”
天皇鏡聲音傳來，平平淡淡。
蘇封站在那裡，淚水大顆大顆的落下。
輕聲的說着：“我娘好瘦啊……她原來這麼瘦……我印象中，她，沒這麼瘦的……”
“這裡是幻境！”
天皇鏡聲音加大了些，喝道：“你應該是心中有數的！”
蘇封沒有說話，而是擦了擦眼淚，邁步走了過去。
掀開草蓆，他看向了屋內。
雖整齊，卻很是破舊，幾乎算是家徒四壁的小屋之中。
稚童和女人坐在地上。吃着飯。
稚童的碗裡有着大半碗的糙米以及嫩榆樹葉。
而女人的碗裡，則只有老榆樹葉，連一粒糙米都沒有。
稚童顯然沒有在意這個細節。
只大口大口，香甜的吃着糙米拌榆樹葉。
一天只吃一頓飯的他，自然是餓的不行。
女人則輕輕的吃着。
她看着稚童，眼中全是愛惜與愧疚。
“娘啊……你爲什麼不吃點米……”
稚童不知所覺。
蘇封卻走了過去，淚水在目中打轉，看着女人輕聲的說着。
但這個女人和稚童，根本察覺不到蘇封。
“娘，你，你多吃一點啊……”
蘇封伸手想觸碰女人的手臂，卻抓一個空。
他就好似空氣一般。
只能流着淚喊道：“這小東西結實的很，他餓不死的！他比誰都能活！你別管他！你要多吃點，你要多吃點啊！”
可女人不但沒有聽他的話。
反而在自己的碗中找了不少的嫩榆樹葉。
笑着又放到了稚童的碗裡。
而稚童，只管埋頭大吃。
“你吃！你還吃！？”
蘇封猛然有些發狂，伸手就要打翻稚童的碗。
大吼道：“你怎麼還能吃下去！？你這個蠢貨！！”
但依舊，幻影劃過。
蘇封牙都要咬碎了。
他踉蹌的後退了幾步。嘴角流出鮮血。
這稚童……就是他啊。
天魔王幻境。
這是讓你明知道是幻境，卻讓你，無法擺脫！
它已經直擊靈魂深處那最不願回憶的記憶！
而任何生靈，必然有這麼一幕記憶。
只是多與少的區別罷了。
蘇封此刻，第一次的痛恨自己！
爲什麼，爲什麼自己當初沒有注意！
哪怕多給母親吃一口飯。
可能母親也不會那麼早死！
可能母親就能熬過那個冬天！
爲什麼，自己那麼自私！？
“這裡是幻境，小子，還要我多說嗎？”
天皇鏡的聲音反倒沒有那麼激烈了。
平靜道：“你能意志如鐵如刀，更能匯聚精神之刃，我相信，你不可能不清楚，這裡是幻境，你，沒有錯。”
說到底，蘇封只是一個二十四歲的年輕人。
他不是那些千年，萬年的老妖，心智早已非人，爲了修行，別說幻境。
就算父母復活在那些人面前，也得被斬殺！
他還是，太年輕了。
他還是，像個人！
“我知道……”
蘇封抿着嘴，淚水流淌，泣道：“我心疼，我娘……爲什麼受了這麼多苦啊……”
“你活着，不是嗎？”
天皇鏡平靜道：“你母親就是想讓你安安全全，健健康康長大，如今你已經長大，你甚至已經比世間絕大部分的人生活的更好，這就是你母親的願望啊，她，無憾的。”
蘇封閉目，淚流不止。
天皇鏡也不再說話。
這等幻境迷惑不了天皇鏡。
而如今蘇封暫時沒有危險，就讓他自己發泄一下吧。
實際上，他也壓抑太久了。
這等心魔，早爆發早好。
若是他日他踏入大境界時，這等心魔再爆發而出。
那可就是極端可怕。
甚至修爲反噬，煙消雲散！
不知過了多久。
蘇封深深吸了口氣，睜開了眼睛。
此刻，已經是夜間，女人和稚童已然入睡。
蘇封邁步走到牀邊，再次仔細的看了看母親的模樣。
輕聲道：“娘，我走了，你的封兒已經長大，會永遠的，健康的，活下去。”
又站在原地一會。
蘇封猛然轉身，大步走出了小屋，走出了院落。
站在籬笆之外。
蘇封看着滿天星辰，緩聲道：“雖然斬殺心中幻影，是最快解脫幻境的方法，但是，我不想用。”
之前那些小天魔，大天魔所變化出的母親，都是虛假的。
雖有母親幾分模樣，但卻形似旁人。
一刀斬殺，毫無顧忌。
而如今的母親，是他心中記憶。
若是斬去，就算是連帶這分記憶，也抹殺了。
他不願！
因此，蘇封看着前方似乎遙遠的天地，目光如刀：“我偏要硬破你的精神幻境！”
眉心精神之刀，被蘇封緩緩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