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辰把一切都聽到自己的耳中,卻半點不在意般跟在身後,蘇辰已經消失在了原地,李星辰已經打發他離開,等往後即將開始比賽的時候再讓蘇辰迴歸就可以。
現在只有李星辰一個人站在原地,沉默了良久,望着遠方的天空,他跟着幾人身後。
第一次去那座大陸的時候,李星辰曾經也有一個師傅,並不是什麼大陸中妖孽無邊的存在,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個老修士,放在人山人海的宗門中根本算不得驚人。
也並不是慧眼識丁發現了李星辰這個天賦異稟的人,只是沒得選而已,當時宗門裡天賦稍微好一點,有些背景的弟子都已經讓別的長老選去。
那位老人一直在宗門待了很多年,也只是一個金丹境的修士,甚至還不如一些內門弟子或者說核心底子。
當然不會有人願意去老人門下修煉,老人年事已高,急需一個弟子幫他養老送終。
李星辰也是剛剛前去大陸,沒多久,就像是一個無依無靠的浮萍一般,需要一個人引領他入門。
兩個人就如此滑稽甚至有些可笑的相逢,就像是世界上最簡單的一師徒,和別人都沒有半點區別。
李星辰對此倒是沒什麼異樣的感覺,一來當時他的確不知道自己的天賦如何,宗門測試石中測試的結果,也並沒有多麼的優秀,二來他剛剛來這個世界中,還不知道一個優秀的師傅意味着什麼。
反正當時的他,很開心。
至少自己有了第一個師傅。
後來宗門滅了。
覆滅彌留之際,李星辰見到了許許多多惡毒的場面,有出賣師傅求生的徒弟,有把徒弟親手送給比較強盛的宗派當成鼎爐奴隸,企圖苟且保住自己性命的人。
可當時自己的師傅,李星辰認識的那位老人,卻並沒有做這種事情,只是非常安靜的用自己金丹期的修爲。
僅僅是金丹期。
比之那些動輒就渡劫元嬰的妖怪,他的師父,那位老人似乎更像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者,沒多大的實力,更是已經到了能夠養老的年紀。
金丹期的修士,活這麼久早已經足夠了。
可。
老人還是用自己的所有修爲,擋住了前來阻擋李星辰幾人的強勢宗門幾人,用自己的生命送李星辰逃了出去。
臨走之前,老人是笑着的。
老人生前沒什麼愛好,和前世的修真者急促的節奏不同,老者更喜歡曬曬太陽,聽聽曲子。
老人最喜歡的事情,就是聽李星辰用家鄉的二胡,拉上一首二泉映月,然後躺在椅子上,或者自己的御劍上,沐浴着陽光。
和老人在一起那會時間,李星辰即便是境界不高,即便是沒多大的實力,可卻非常的安逸放心,那是一種被照顧的感覺。
李星辰沒由來的嘆了口氣,靈氣忽然化作了一個二胡,二泉映月拉了起來。
輕聲哼唱着一曲老者死前最喜歡聽的曲子。
幾個侍衛一時間有些迷離。
王鐵漢也有些疑惑,本來想打斷李星辰曲子的他,聽到這首曲子後,莫名其妙居然覺得有一股悲傷。
極致的傷痛從內心中瀰漫出來,一股來自地底的悲傷,就像是對着月亮下方,只有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坐在那裡,手提着二胡,回顧着自己精彩的一生,輕輕的吟唱了一曲。
人世間的悲歡離合愛恨美好,似乎都包含在了這一首曲子裡面,王鐵漢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想起了自己在城主府當侍衛以前的那段歲月,而他身邊的幾個袍澤大部分也都是這種表現,似乎想起了自己那些年令人悲傷的歲月,一時間心中多數都帶了幾分唏噓感慨,有些不由自主的嘆了口氣。
而李星辰則是靜靜的一次一次的指尖輕點二胡的琴絃,幾位城主府的侍衛已經不忍心打斷,只是安靜地聽着他的彈唱,一邊朝前方出發。
“兄弟,要是實在勉強,你就別去我們府邸了。”王鐵漢自顧自道,話一出口他就有些後悔。
可是李星辰這首曲子是在太過悲傷,王鐵漢心中居然生出了一絲絲的不忍心。
李星辰輕笑,曲子停了下來:“怎麼了?”
王鐵漢面色難看,嘆了口氣,最終還是解釋說:“兄弟,你知道城主府爲什麼招人嗎?”
李星辰理所應當般答道:“治療你家小姐的抑鬱症。”
王鐵漢嘆了口氣:“之前我們城主府一共來了七個人,死了四個,都是來招搖撞騙的,我們那位小魔女的小姐,活生生把他們逼死的。”
李星辰漠不關心道:“不還有三個嗎?”
“還有三個,都瘋了,比死還慘。”
李星辰額頭一抹黑線,這城主府的大小姐,真有這麼的奇怪?他淡淡道:“沒事。”
王鐵漢於心不忍道:“兄弟,如果家裡有什麼困難的話,你吭一聲,用不着非要做這種風險的事情。”
“咱們賺錢不一定要把命搭上,有什麼說不出口的,我們哥幾個借你點靈石也好。”
王鐵漢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就突然心軟了起來,可能是因爲李星辰的那首曲子實在太潸然淚下了一些,讓他心底覺得這兄弟是一個有故事的男人。
或者說,是王鐵漢心中那一絲絲的憐憫所致,他心中早已經把李星辰當成了一個像混進城主府騙錢的人。
本來以爲李星辰只是一個小混混,和前幾任沒什麼兩樣,可剛剛那曲二泉映月,彷彿唱進了王鐵漢的心底裡,他從未聽過如同這樣的曲子,也從來沒有感受過這樣的悲傷。
王鐵漢在那一瞬間,彷彿意識到了李星辰可能與他們一樣是窮苦人家出身,只是想混口飯吃。
“在那裡不能混口飯吃了,兄弟,城主府現在真的像是人間地獄,能別來這片地方,就別來了吧。”
其他人目瞪口呆,可王鐵漢跟他們也是實打實的兄弟關係,即便沒找到人回去後可能會被小姐責罰,但既然王鐵漢想要讓這兄弟好好活下來,他們自然也沒什麼其他意見。
幾人也附和着道:“既然我們首領都這麼說了,我們也不怕給你透個底,你應該是外地的不知道被誰騙了,說咱們城主府的錢好掙,其實根本不是這樣,我們城主府的勢力,也悽慘無比,很多時候根本就控制不住,被折磨的像是一條死狗一般。”
“之前那幾個混進來騙錢的還都是有些本事的,只不過最後死的死瘋的瘋,王哥能跟你說這些事情,證明我們幾個跟你有緣分,兄弟,快點走吧,我們就當沒看到過你。“
李星辰和和一笑道:“誤會了,其實我就是來治病的,跟之前那幾個人不一樣。”
幾人心底早已經認定李星辰是混進來騙錢的人,嘆息一聲道:“兄弟,就別騙我們了,誰不知道什麼了。”
就李星辰這種低劣的騙術,偏偏三歲小孩倒是可以,可想騙他們這羣老江湖,只要是腦袋正常的人都能夠看出來。
李星辰平靜的望着前方,他呵呵一笑道:“沒事幾位兄弟別擔心,我真的是來治病的,我不說了嘛,幾百年的治病歷史,真當我開玩笑的嗎?”
王鐵漢沉默不語,他聽到李星辰這麼說,就知道對方來城主府找死的心早已經堅定如鐵,自己幾人顯然是勸解不動,索性嘆了口氣,淡淡道:“兄弟,你可別怪哥幾個沒提醒你,既然你這麼說了,也算是你幫了我個忙。”
“我沒什麼本事,不過你要是家裡有什麼親戚朋友,需要哥幾個照顧的儘管吭一聲,不說刀山火海在所不辭,錦上添花的小事情,我們還是隨便做的。”
能夠做到城主府護衛首領,這個王鐵漢顯然不只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說話做事真正認真起來,還是有些分寸的,這也是爲什麼他能被這羣護衛尊爲首領的原因。
更是爲什麼能在小魔女的陰影籠罩下,還能保護他們這羣護衛一個個都從來沒死過,也沒殘廢過的原因之一。
李星辰嘆了口氣,望向天空,眼神中似乎多了幾分惆悵,自己的親戚朋友?
父母都已經交給了曹穎照顧,有着齊家勢力在,過的不會很差,至於自己的其他親戚朋友,唐婉清?
現在還不知道在那個遠方。
李星辰輕嘆了一聲:“孑然一身,沒什麼親戚朋友。”
王鐵漢心中更加堅定了李星辰是一個孤注一擲來城主府試圖賭上一場的賭狗。
他嘆息一聲道:“兄弟,踏進城主府的門,想出去就難了,我再問你一次,真的想進去?”
李星辰點點頭。
王鐵漢咬牙道:“好!”
“既然兄弟你這麼說了,那我只能給你打個包票,如果你死在了這個城主府裡面,我會把你的屍體帶出去好好安葬,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情,害的兄弟你瘋掉,那我也會對你多幾分照顧。”
李星辰笑呵呵道:“兄弟,我說了我是來治病的,別這麼說,我要是能把你家大小姐的病治好,不就不用這樣了嗎?”
王鐵漢嘆了口氣,誰不知道這小姐的病,就是隨口亂謅,這麼多年,自己找了不少懂行的丹術大師,從來就沒聽說過這種叫做抑鬱症的病。
小姐讓找人回府邸,就是存粹的找個樂子,誰會真傻乎乎的以爲她要找的是一個能夠治病的神醫。
王鐵漢還想在勸解兩句,不過現在已經到了城主府。
他嘆息一聲:“兄弟,到城主府了。”
城主府端的是大氣磅礴,可以說整座城主府,從上到下盡顯威風森嚴端莊模樣。
身爲整個都城郡中最森嚴威武的地方,城主府是得撐起整座城池的牌面與森嚴的體系。
李星辰寧靜的望着前方的這座城池府邸,前世中,他曾經見過無數無比豪華的府邸,光是他親手覆滅的府邸,就已經數不勝數,望着這些似乎繁華的地帶,他輕聲嘆息。
“城主府到了,咱們要直接去大小姐的府邸那邊。”王鐵漢解釋道。
城主對於大小姐不日便拉人出來虐殺的事情似乎也有些看不下去,便一直採取的是眼不見心不煩的做法,根本不怎麼理會他們的爭執打鬧,一般來人都是直接被派遣進入小姐房間附近。
城主從來對這些事情毫不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