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族部落給風笛的第一感覺與想象裡大致相同。
茅草屋子,厚實的土墩圍子,牛羊皮做成的帳篷等等,再加上沙子、清湖,像極了遠古時期文明剛現不久的原始居住面貌。
一路交談中,風笛將對巨人族的認識重新審視了一番,他們本性不壞,除了簡單的幾條需要遵守的規矩,也沒那麼多俗套,至於被他擊殺的那個勾千山,既然會出現在外面,自然是被逐出族內的,而被逐出宗族,意味着他犯了僅有的族規,而且是不容寬恕的規定!
巨人族多姓勾,自誇父之後,延伸出來的一個姓氏,而帶風笛回來的巨人,名爲勾原,肉體力量已然達到了外界的靈玄巔峰。
轟轟轟...
大地在隱隱顫抖,部落緊臨着的清湖,澄澈的湖水圈起漣漪,夕陽下的沙碩輕微的蹦跳,而後一道巨影快速縮小,赤着的雙腳踩着柔軟的溫熱細沙,雙手在湖便掬了一捧清水,爽快的洗了把臉。
外界正處春時,巨人族卻是酷暑豔陽天,即便是到了傍晚,可依舊悶熱難當,也就湖邊偶爾伴着細風傳遞而出的一絲湖水的清涼使人暢快一些。
“附近就這一處水源?”風笛站在後方,看着勾原蹲下的魁梧背影無聊做問。
貪戀湖水的清涼,舒服的洗完臉後,勾原又彎下身去咕咚咕咚飲了數口,風笛看着散放在湖邊的牛羊也是這樣就湖飲水,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對巨人族生活的隨性感到堪憂!
倒不是風笛有什麼潔癖,而且這清湖也的確夠大,絕對的大,他自勾原肩膀上隱約能望到盡頭,但站在地上,便再也看不到,可是自文明中來的人類,自然無法不生介懷,畢竟,洗漱,牲畜,等等皆用一湖之水,下意識裡,總會覺得不乾淨。
“噗...”
將漱口之水重新吐入湖內,勾原起身打量着風笛稍有嫌棄的神情,低聲喝道:“這裡不比你們人類,有水喝就不錯了,哪裡會管那麼多!況且,這湖遠比你想象中要乾淨!”
聞言,風笛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確實,這湖碧波盪漾,清澈之意十足,遠處紅彤彤的夕陽在波光裡流轉,如果拋開人爲和牲畜的活動造成的玷污,就是把它看成這方天地中最明亮清澈的眼睛也不爲過。
“一路口乾舌燥的,你要不要喝點兒?”見風笛沉默,勾原指了指湖水好意提醒道。
“不必了,還是先見你們長老吧。”保留着意見,風笛側身望着百米外的部族,其中穿着簡陋皮氈的健壯男女不時走動,有些目光更是好奇的掃向湖邊。
彷彿與生俱來的健壯,放眼望去,這個部族人人血氣旺盛,哪怕是個玩耍的孩童似乎都攜帶着彪悍。
“這巨人部落應該有百十號人吧,好像,也只有這一個部落,奇怪,巨人族傳承那麼久,血脈怎麼這麼稀少?”
風笛好奇的亂想一通,但把這個問題最後的結果歸於天妒英才,巨人族本就天生強大,如果還能成羣成羣的繁衍,這方天地有朝一日勢必會滿足不了他們的需求,倘若闖入人類世界,掀起腥風血雨的話,那的確是場恐怖的災難!
勾原點了點頭,指甲裡滿是黑泥的粗糙雙手在腰間的破獸皮上擦了擦,看着自己的部落,雙眼凝重的說道:“走吧,我也有事要向長老稟報。”
回想勾原從遠方疾行而回的情況,風笛擡起腳步跟了上去,他雖然不知道勾原要稟告的事是什麼,但察言觀色來看,應該是什麼讓巨人族也頭疼的惱事!
“原子,回來了!”
“怎麼樣?那些傢伙有什麼動靜?”
“嗯?這人類是誰?他是怎麼進來的?”
腳步剛剛走進村子,一個個壯碩的成年族人便迅速圍了上來,口中亂七八糟的問題,問的讓人頭腦生疼。
“好了好了!我先去見長老,回來再跟你們細說。”
勾原粗壯的胳膊一連推開湊來的親友,一手護着風笛單薄的身軀,免得被這些莽撞的族人給擠死,而後偏頭對風笛說道:“走,先隨我去見長老,回頭再給你安排住處。”
身體在人羣中猶如一片隨波逐流的小舟,暗自嘀咕一聲巨人族擁有的強勁力量,苦惱中被勾原護住,風笛輕吐了一口氣,沒有任何意見的緊跟而去。
穿過圍觀的族人,繞過幾處空地上生起的火堆,又經過幾所用來遮陽的獸皮棚子,部落正中,一座碩大的帳篷便出現在眼前。
圓帳篷搭建的看上去很是結實,頂上鋪設着一些雜草,四周用粗麻草繩圍捆束住,正前方的門簾用的是某種獸皮,其上布有經年暴曬顯出脆裂痕跡。
“長老,我回來了。”
勾原領着風笛站於門簾外,身後遠處的天光漸漸沉淪,夜色悄無聲息。
“咳咳...”
恭敬的話聲落下片刻,老舊的帳篷裡面才傳出一聲低咳,而後有些嘶啞的聲音再次飄出:“進來吧。”
輕嘆一口氣,勾原轉身看了一眼風笛,二人相視一眼,同時邁出了步子。
而風笛在這一眼中,似乎看到一些對方莫名的愁苦。
乾巴巴的獸簾殘留着一些草藥的味道,風笛眼底浮現一抹異樣,便默不作聲的走了進去。
白天燥熱的感覺到了晚上也沒有太多消減,這帳篷之內更像一個悶熱的爐子一股熱浪迎面撲來,然而即便這般悶熱,裡面那位髮鬚皆白的老人卻披着一張厚實的羊皮,坐倚在火爐子旁邊,微微抖瑟。
“這...”
風笛眼睛裡掠出一抹異色,此情此景,放在冬日裡自然沒有異議,可此時是酷暑難當的炎炎夏日!
“長老,您的...”
“不打緊,早就習慣了!”勾原的慰問還未說完,老人便是擺了擺手,苦澀回道。
藉着老人擺手的動作,風笛看到他身穿着破舊的羊皮襖子,看其體格,竟然要比一個尋常的老人還要瘦弱,彷彿肌肉枯萎的只剩下一具骨骼,而那羊皮微卷的發黑,看上去有種悽苦之感。老人頭髮鬍鬚胡亂的長着,又像潦倒不堪的一個街頭乞丐,伸着雙手烤着火爐。
老人擡起頭來,渾濁的眼睛裡閃出一抹疑惑,看着坐在火爐對面的少年,看着紅撲撲的火光照在他那清秀的臉上,花白的鬍鬚微微抖動,輕聲說道:“小傢伙,你能來到這裡,或許與我族有些機緣,但你來的不是時候!”
風笛茫然的看着老人,又看了看勾原,眼睛裡滿是不解。
老人沒有解釋,接連看向勾原,沉吟道:“你去了十天,比起以往快了五天,應該不是什麼好兆頭!”
勾原低頭沉默點頭,看來什麼都瞞不過長老的眼睛。
“它們南進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總之咱們應該趁早做好準備!”擡起的雙眼,充斥着凝重,勾原彷彿又看到很多年前那段血與火的辛酸歷程!
也是在那次爭鬥中,巨人族由上千族人,生生銳減成了兩百不足,雖然對方也付出了沉重代價不敢再犯,可這些年來,它們始終不甘平靜。
“唉,可憐我巨人族先祖神通廣大,摘星拿月,可到了我這一輩卻......我勾力真是愧對先祖啊!”一時氣急,語罷,老人再次一陣劇烈咳嗽,似乎觸及了暗疾。
“長老,勿要動氣,十年前我族能將其打敗驅趕,十年後依然可以!”勾原急忙將老人扶住,鏗鏘有力的勸道。
老人可能覺得冷,掖了掖羊皮苦笑搖頭道:“想當年我能隱隱壓制那隻火毒獸王,拼鬥中沒想到還是落得了個兩敗俱傷,那畜生身具火毒,十年之內我的暗疾時常發作,不見好轉,雖然當時它傷的比我更重,才使它帶領羣獸落荒而逃,可這十年,它應該恢復了不少,我擔心...”
“唉...該死!”勾原以手拍額,惱火的不甘一聲,這十年,他深知長老傷勢之重,火毒獸之毒異常難解,這些年長老可以說是泡在藥罐子裡,可病情未有絲毫好轉,火毒發作時,有時如同烈火焚身,有時好像身在冰窟,老人在這般折磨中,痛苦的生生熬了十年!
風笛一言不發,靜靜聽着兩人談論,倒是從中分析出了些許情況,而後在兩人苦惱的沉默氣氛中,擡起小臉遲疑道:“那個...有什麼我可以幫的上忙的地方嗎?”
並不是風笛想要摻和這趟渾水,連眼前這位老人都被那未知的火毒獸給折磨的苦不堪言,他風笛自然不會自討苦吃,而是有着自己的打算。
“你?”勾原勾力同時擡了擡眼皮,輕咦一聲,而後勾力搖頭嘆道:“小傢伙,忙倒是不用你幫,你還是趁早逃命去吧,晚了,或許就來不及了!”
不是輕視,是一種勸慰。
聞言,風笛微微一怔,心說好不容易纔找來巨人族,怎麼能就這麼走掉?當即再次開口笑道:“呵呵,長老,我是煉器師,如果那火毒獸是妖獸的話,或許我可以幫上些忙!”
“煉器師?”疲憊的老眼明顯一亮,似乎很是出乎意料,不過當再次打量過風笛之後,勾力可惜道:“唉,即便你是煉器師,可你的實力能煉製出什麼?還是逃命去吧...”
“御獸環!我能煉製二級御獸環!”風笛認真的看着勾力,說道:“專門用來對付妖獸的御獸環,如果給我些時間,或許我可以煉一些三級的出來。”
話聲一頓,看着兩人臉上露出的震驚與興奮,風笛摸了摸鼻子再次道:“當然,我需要藉助一些外力,比如,你們這裡一種金色的果子!”
聞言,兩人臉上的神情猛然一滯,像雕像一般看着風笛,緩了好久突然厲聲喝道:“你怎麼知道我族內有那種果子,你到底是誰?”
“我碰到過一個爲非作歹的巨人,他身上有那種東西!”風笛心神一緊,佯裝平靜回道。
勾力雙眸一沉,盯着風笛一陣發毛,冷聲道:“你殺了他?”
風笛突然意識到狀況有些異樣,可面對那雙深邃犀利的眼睛,只得忐忑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