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時辰後，靜室中。
感受到掌下的玉球已經停止了靈氣的波動，樓五塵緩緩放回了手，收勢停功。
穿越前——或者說前世，姑且這麼稱呼吧——樓五塵就對道家修行甚感興趣，高中時還屢被老師勸誡不要不務正業，一個年齡段該做一個年齡段的事……不過到了這裡之後，樓五塵才發現這邊的修行之法和想象大相徑庭。
並非自己覺得最“科學”的內丹修煉法，這裡的修煉方式更接近於持咒和觀想的結合，而且不是自己隨便找地方修煉就可以了，必須一套洞府中每天固定供給的靈氣——樓五塵摸不清所謂的“靈氣”到底是什麼，並不像是某種實有的東西，但又確實能感覺到某種差異的存在……不過現在，樓五塵已經沒有心思去思考這種究根問底的東西了。
“……靈氣的需求越來越大了。”樓五塵皺了皺眉，按照變化趨勢修正着自己腦海中的進度圖，然後眉頭皺得更深了。
這種工程進度被時間進度緩慢卻無可阻止地超過去的感覺，真是……不管在哪裡都這麼討厭啊……
得益於從前的“修煉”經驗，雖然實際上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但在靜心入定方面，樓五塵還是有了不少優勢，再加之也許是穿越者自帶的優秀天賦，哪怕是在沒有靈漿輔助的情況下，樓五塵的修行效率也一直不錯。可現在……也到了一個極限了。
“必須得做點什麼了。”樓五塵想。
張師那裡已經明確給自己下了通牒，想獲得額外的靈漿補助怕是不現實了，高利貸也不行，總不能真去練那傢伙留下的詭異功法吧？怕不是直接就被當做神道餘孽打死了……
難道，只能那樣了？
樓五塵回憶了一下自己記憶中的篇章。經過這幾個月的查探，他確認這個世界裡沒有那些道家經典，或許這是自己帶來最寶貴的財富了。本打算進入上門之後再找一個恰當的時機……現在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樓五塵走到石桌旁，準備好紙筆，凝神片刻，開始書寫起來。
“養氣忘言守，降心爲不爲。動靜知宗祖，無事更尋誰？真常須應物，應物要不迷。不迷性自住，性住氣自回……”
“……夫人神好清，而心擾之；人心好靜，而欲牽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靜，澄其心而神自清……”
《呂祖百字碑》《太上老君說常清靜經》。
寫罷，樓五塵想了想，又將寫着標題的封紙抽去，另取了兩張寫上《百字碑》《清靜經》。
樓五塵將寫好的經頁吹乾疊好隨身揣好，走出靜室看了看並無異狀的少女，然後離開了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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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師的洞府。
餘師單名一個良字。據說在上門的時候是理論派的大師，對各門功法經文的研究頗有造詣，若說這件事情找誰能成……那大概只有餘師了。
樓五塵惴惴不安地看着翻閱經文的餘師。
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這種緊張的感覺了。樓五塵也不知自己這麼做是對是錯，拿出這些道家經典到底會有什麼後果？樓五塵無法確認。照他的本心，這應該是自己立足已穩之後，再拿出來慢慢鑽研或換取利益的。雖然自己還不能照之修煉，但既然修仙這種事真的存在，那古代道家這些博大精深的經典，一定有非凡的價值。
可是現在就拿出來，會不會被直接吞下？會不會被拷問經文出處？會不會被懷疑自己的來歷然後……
“一派胡言！”
安靜的房間中忽然爆發一聲大喝，餘良將手中的書頁狠狠摔在桌上：“這就是你要給我的古代經文？”
“……啊？”樓五塵有些發懵，這個情況是他沒有想到的，難道是要假裝沒用而壓價或者直接私吞？
“癡人妄語，癡人妄語！”餘良重重拍了兩下桌子，顯然是被經中內容氣得不輕，“這算什麼修煉經文，牛頭不對馬嘴，根本是不懂仙道之人的妄想臆測！煉丹？誦經？這種玩意就有用的話，還要靈氣做什麼，還要法訣做什麼？！”
短短几句顯然未能消盡餘良的怒氣：“還有你！不要成天想些歪門邪道，修煉沒有捷徑！少看些凡人的夢囈小說，什麼得到先人遺寶神功秘訣，一夜之間突飛猛進？癡人說夢！”
……
樓五塵渾渾噩噩地走在山路上。
已經記不清自己是怎麼走出餘師洞府的了，回過神來，自己已經走到了山頂。此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樓五塵茫然地擡頭望去，和自己過去十幾年熟悉的天空一樣，黑色的天穹溫柔地覆蓋着大地，只是……
沒有星星。
這片夜空，沒有星星。
穿越之後，樓五塵的視力變得很好，他曾經多次觀察傍晚入夜的天空，可以確定即使夜空沒有遮眼的層雲，也看不見哪怕一顆星星。
終究……是不一樣的世界嗎？
樓五塵有些悵然地走到熟悉的洞府門口，習慣性地掏出密鑰，卻被洞府的驗證給拒絕了。樓五塵愣了一下，纔想起自己已經換過洞府了，不由得苦笑了一下，甩了甩頭準備離開。
忽然，後面傳來一聲呼喊：“樓師兄，你回來啦？”
樓五塵愣了一下，會這樣稱呼自己的，整個棲石谷裡好像只有一個人……
“雲行西？”
“嗯哼~”雲行西得意地哼了一下鼻子，邀功似的遞給樓五塵一個小冊子，“鏘鏘鏘鏘~”
“？這是什麼？”樓五塵疑惑地問道。
“筆記啦筆記！”雲行西一副‘你怎麼這麼笨’的鄙視樣子，“今天李師的課你沒能來聽，你不是一直很感興趣的嘛？”
“啊……謝謝謝謝——”
原來如此。樓五塵恍然大悟，感激地伸手去接冊子，還沒接到，雲行西卻忽然把冊子往回一收抱進懷裡。
“……？”樓五塵又有點懵了，疑惑地望向雲行西。
雲行西被樓五塵的視線看得有些羞惱，跺了跺腳說道：“喂，想空手套白狼嗎？拿故事來換啦！一堂筆記一個故事！還有別杵門口啦！先讓我進去坐下吧？”
“哦好。”樓五塵點頭，邁開了步子。
“餵你怎麼往外面走？”
“我換洞府了……”
樓五塵將早上的事情大致一說，只是略過了靈漿的問題，雲行西聽得噗嗤連笑：“你這可是因禍得福了。”
“只是因爲張師人好啦……”
“噗……張師人好？這話傳出去大家非笑死不可。”
“真的啊，我跟你說……”
說着說着便走到了新的洞府，樓五塵給雲行西倒上一杯泉水，然後拿出一個果盤邀她坐下：“謝謝你了，先吃點東西吧。”
“也不知道你在哪兒找的這麼多果子……我在山上就從來沒見過……”雲行西嘟囔了一句，拿起杯子喝了一口，“你這人也是怪，好好的泉水非得燒開再喝，清甜甘爽的味道都沒了，沒滋沒味的。”
樓五塵笑了一下沒有解釋：“你最近修行怎麼樣？還順利嗎？”
“倒是還好，我的靈漿積攢得差不多了，只等最後一段時間爆發突擊……不過收了衛少白那傢伙的靈玉，每天都得去參加他的什麼互助會活動，無聊得緊……你的故事呢？”
“嗯……我也不想敷衍你，我今天心境有些亂，欠你一個，改天還上可以嗎？”
“哦……好吧。”雲行西似乎有點悶悶不樂，不過還是同意了，“說起來馬上就是每月一考了，你準備得怎麼樣了……”
兩人隨便聊着些話題，不一會吃完了瓜果，雲行西放下最後一塊果皮，擦了擦手說道：“嗯，吃飽了吃飽了，好了你出去吧。”儼然一副在自己地盤的做派，樓五塵卻也不以爲忤，點了點頭，道了聲有勞然後出了洞府。
“哼，呆子。”
雲行西在背後吐了吐舌頭，關上了洞府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