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上有雪警惕地觀察着四周。無數斑斕的光彩像萬華鏡一樣變換流轉，像浪濤的磨盤一般搖曳着少女的心神。
——這是什麼情況？
就在剛纔，樓五塵忽然在少女面前失去意識暈過去了。少女不知這是否就是傳說中的走火入魔，急忙將樓五塵搬到牀上躺好後便準備去尋求老師幫助。出門前，她順手將父親留下的安魂玉佩放在樓五塵額頭希望能起到些作用，可就在這一瞬間，玉佩上綻放出了彷彿世界破碎般的絢爛光芒，然後……她發現自己就來到了這麼一個詭異的地方。
可惡，必須想點什麼辦法！
水上有雪剛準備做些什麼，周圍斑斕的光彩卻驟然加快了旋轉的速度，快到所有的顏色都彷彿融合在了一起，匯成了一片似白非白、似灰非灰的混沌！
一陣陣眩暈傳來，水上有雪感覺自己的精神也彷彿被這不斷的旋轉給拉出了體外，一點點匯進了那莫名的混沌中！
不行，不能——！少女努力鼓起意志，然而抵抗卻無可避免地越來越微弱，越來越淡薄，最後……
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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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樓，起牀了，起牀了！”
不知過了多久，不停搖晃着身體的小手讓陳五樓的意識漸漸凝聚，陳五樓隱約覺得自己似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唔……”陳五樓揉着惺忪的睡眼緩緩坐起，牀邊的小女孩則緊張地抓着自己的衣袖，似乎擔心自己隨時會再倒下去，“有雪啊……怎麼了？”
“咚！”陳五樓被氣呼呼的女孩狠狠敲了一下頭，“叫姐姐！”
“疼！”這一記爆慄讓陳五樓從半夢半醒中清醒了過來。身邊的小女孩是陳有雪，自己的妹妹……還是姐姐來着？
唔，看來果然還是有點沒睡醒……陳五樓甩了甩頭，用幼小的手掌摸了摸額頭。
“別想裝病哦！今天爸爸要帶我們回鄉下去，昨晚叫你收拾的行李收拾好了嗎？”
“……爸爸？……鄉下？……行李？”
“是啊，爸爸的工作換到鄉下了哦——果然你昨晚偷懶沒收拾吧！”
小女孩氣呼呼地將一套疊好的衣服丟給陳五樓，自己則在房間裡忙活開了：“弟弟你真是的！算啦算啦姐姐來收拾，你快點穿衣服吧。”
“奇怪……”陳五樓茫然地看着伶俐地收拾着東西的女孩，“……我……不是孤兒來着的嗎？”
“啪！”
陳五樓忽然被一耳光扇在了臉上。女孩俏面生寒眼帶淚光，生氣地說道：“不許這麼說！不許聽那些傢伙編排的混話！爸爸只是忙，沒有扔下我們！”
陳五樓腦子裡一片空白，呆呆地捂着臉望着女孩。
“小樓……”陳有雪的右手顫抖着，又是愛憐又是心疼地摸上陳五樓臉上紅紅的印記，“……對不起，姐姐不該打你……疼嗎？”
陳五樓茫然地搖了搖頭。
女孩鼻子一酸，用自己嬌小的身軀緊緊地把男孩抱進懷裡：“對不起……對不起……小樓乖，放心，這次爸爸不會再離開我們了哦，已經說好了的，不會再走了……”
陳五樓茫然地擡起頭，仰望着方椽素板的平棊天花。被綠色邊框分開的一排排方格彷彿無數相似而又不同的世界，好像要把自己的靈魂給吸走一樣——唯有身周柔軟的觸感，帶着溫暖的香味，彷彿會永遠持續下去一般，包容着自己的一切……
——背上衣服被浸溼的感覺將陳五樓拉回現實。他愣了一下，伸出自己尚顯幼小的雙手，抱住了……
自己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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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天尊，您回去吧，不用送了。”
在一架略顯狹窄的飛天艇旁，一個面容方正的中年男子一手牽着一個孩子，凝視着面前目光深邃的男人說道。
被稱作大天尊的男人沉吟了一會：“……上宮，真的一定要走嗎？”
男子點苦笑了一下：“爲了把我這條命救回來，已經浪費了太多珍貴的資源儲備了，用這些完全可以培養出新的天尊了——我已經不是天尊了，留下來也不過是浪費天庭的資源而已。小雪和小樓也長大啦，我想帶他們……回家鄉去看一看。”
“上宮你這是什麼話！”男子的話似乎引來的旁邊人的激烈否定，“怎麼會是浪費！就算和法網的聯繫不在了，你的經驗、你的見識、你的能力都——”
大天尊輕輕一擡手，打斷了長生天尊的話。
眼前的男人已經爲神道奉獻了一切，他的青春，他的熱血，他的身體，他的全部時光，甚至……他的生命。在之前的大戰中，上宮天尊血戰仙門六大太上長老，硬生生斬殺五人生擒一人，打到仙門幾乎膽寒，可他自己卻受到了難以挽回的創傷，甚至可以說是死過一次了也不爲過——對這樣的他，自己真的能說出“組織需要你”繼續榨乾他最後一點價值嗎？
其實在大天尊的心中，也曾閃過一絲“從前的上宮應該會……”的疑惑——可他眼下的選擇，又有什麼不應該和不對的呢？
大天尊的視線移到了男子兩旁的孩子身上，不知是因爲被不習慣的大手牽着，還是因爲在不熟悉的環境被陌生的視線注視着，幼小的男孩女孩都露出侷促不安的表情，將自己背上的包背得更緊了一點。
“小雪，小樓……乖，好孩子。”大天尊俯身慈祥地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要聽你們爸爸的話，知道了嗎？”
“那麼，上宮，祝你……一路順風。”
大天尊還身肅立，用幾近莊嚴的鄭重行了一禮。他沒有說再見或是我們會去看你的一類的話，因爲他知道，以現在天庭的局勢，離開之後，只怕就真的沒有時間再去相見了——事實上，今天能有足足兩位天尊離開自己的崗位到這裡送行，已經是一件給天庭運轉增加很大負擔的事了。
男子將右邊男孩的手遞給左手的女孩，同樣擡手行了莊嚴的一禮。在周圍人肅穆的注視中，轉身往飛天艇走去。
“上宮，等等！”
遠處忽然傳來一個清爽乾淨的聲音，衆人迎聲望去，卻是一個穿着白色帽衫的青年向着這邊遠遠走來。
“紫微？！怎麼連你也來了，那天庭——”
“好啦好啦，我是把工作都好好丟給了效法纔出來的，沒問題啦。”青年臉上掛着明快的笑容，“抱歉來晚啦……上宮，我有一句話對你說。”
“既然這是‘你’的選擇的話，那就努力創造哪怕微小的幸福吧。”青年的神色忽然鄭重起來：“即使是在這……虛幻的空花之鏡中……”
青年說罷，拍了拍若有所思的男子的肩膀，走到一旁的孩子們面前蹲下。
“……小雪，祝你幸福。”青年微笑着摸了摸女孩的頭，又轉頭看着男孩，“又見面啦，還記得我嗎？”
男孩目不轉睛地看着眼前的青年——這似乎讓青年很高興，用力地揉了揉男孩那被女孩精心梳好的頭髮：“要讓他們幸福啊……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