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吶喊在少女耳邊迴盪,讓她回想起了某些恍如隔世又恍若昨日的記憶:那地獄般陰沉黑暗的山洞,那拉出張牙舞爪影子的搖曳火光,那彷彿無處不在的慘叫和獰笑,還有那似乎在空氣中永遠散不去的血腥氣息……
——這是他們整個階層的罪孽!
張照青心中有某個地方被觸動了,她轉過身,正好看到一隻右手向她伸來:“加入我們吧,你和那些只是爲了靈漿而起的傢伙不一樣,你纔是真正反抗仙道的革命者,你纔是我們的——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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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許久,一列歪歪扭扭的隊伍在幾個人的帶領下,從已經不復存在的大門走了出來。
這個屋子裡的人,在驚變初起之時既沒有站在門派一邊進行抵擋,也沒有順從另一邊發起暴動,過於驚愕的他們只是呆呆地站在一旁,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切發生——正因爲如此,在短暫的暴動結束後,他們纔會被帶到了這個小屋,惴惴不安地等待着自己的命運。
而此時,他們的狀態就與幾個時辰前大不相同了:不再有怕火燒身和事不關己的畏縮,反而燃着他們幾個小時前在另一批人眼裡見過的火焰。
而類似的事情,還在其它地方同樣發生着。丹部、戰部、天工院等被佔領區域的數十個小屋中,陸陸續續走出了一支又一支像這樣歪歪扭扭的隊伍。他們在斷壁殘垣的天宮中穿梭,最終匯聚到了南天門的廣場——天宮原有勢力和這股新生反叛力量對峙的陣線焦點之前。
在南廣場邊緣,幾個身穿藍褐色勁衣、留着幹練短髮的男子站在一起,面色深沉地眺望着廣場上匯聚得越來越多的人羣。
“可以了吧。”
“嗯,這個數量是差不多了,該來的基本都來了,這會兒還來不了的……做好登記吧,等控制下天庭穩定了情況之後,優先消化淘汰。”
“不用這麼麻煩吧。”其中一人不以爲然,“這些基本都是受仙道流毒腐蝕的反動分子,終歸都是要淘汰掉的,何必煞有介事地分那麼清楚?”
“胡說!”先前說話之人顏色一變,環顧一週確認自己幾人的對話無讓人聽到後,對着身邊人沉聲斥道,“飯要一口口吃,事要一步步做!這裡的修士數量百倍於我們,想一口氣吃下怕撐不死你!先打擊民怨最大的作惡者,中立作惡少但原本佔有資源多的,等徹底控制了局面再進入下一階段。若太急了,必辦不成!而且這天庭中有不少人也未必不可改造——說到底,這裡的修者都是精心挑過一遍,資質優異的人選,我們這些年東拼西湊才弄了這麼一支修行實驗特種部隊,可這裡人人的資質都在我們的選拔標準之上,能多吸收一個是多賺一個,哪兒能說不要就不要!”
“行行行,反正你說了算,那就開始吧。”
“開始吧。”
“開始吧。/開始吧。/開始吧。”
張照青剛走上南廣場,就見廣場上熙攘的人羣騷動起來,她往人頭涌動最密集的地方看去,只見那裡搭起了一個臨時的平臺,而數百人將平臺圍了個水泄不通。這時,一個幹練的身影猛地躍上了平臺,舉起一個大大的喇叭,吼出了震耳欲聾的聲音:“各位!”
“噗!”張照青聽到聲音沒忍住噴了出來,“這不是前年我們幫着子衿做的擴音喇叭嗎?怎麼被你們抄了去?”
“不光是喇叭,還有很多呢。”被指出抄襲的一方毫無羞愧之意,坦率地承認道,“你們的技術和發明給了我們非常多改變和幫助,這一點必須要向你們道謝——你們的老師,確實是個了不起的人。”
“那是自然。”張照青毫不客氣地揚了揚頭,這句對老師馬屁讓她稍稍降低了一些對眼前人的戒備,“所以,那就是你們的頭領嗎?”
“是——隨我來,我帶你去跟他們打個招呼。”
在他們穿越人羣的時候,臺上之人也做好了開場準備,開始了自己的講話。
“各位!”臺上之人猛地舉起一隻大缸,對着臺下吼道,“靈漿都喝到了嗎?”
臺下先是安靜了一霎,接着在零零星星的引導下,此起彼伏地喊了起來:“喝到了!”
“爽了嗎?”
“爽了!”
“爽了就好!只可惜……”臺上人將大缸一翻,空空的缸口筆直朝下,卻沒有靈漿從裡面流出,過了好幾秒,也只有些微的液滴在缸口邊緣積成水珠,但終究沒能掉落下來,“已經沒了!”
“雖然我們打破了瓊花宮,可裡面藏着的靈漿,剛纔已經全部分給大家了!”
廣場上頓時騷亂起來,臺上人似乎已經預料到了這樣的情況,不慌不忙地用喇叭的大音量壓制住人羣的嘈雜聲:“——但是!”
他指了指廣場另一頭的彌羅宮:“掌門一脈還藏了更多更多多不勝數的靈漿,就在他們的老巢裡,大家說,我們該怎麼辦!”
“打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