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純陽正殿上空,道道劍氣縱橫,乾陽之火匯聚而成的狂風巨浪席捲蒼穹。
九府來人,自安伯陳落敗之後,接連上陣三位明心境的高手,但卻是紛紛潰敗,陳慶之越戰越勇,卻是逐漸恢復了十五年前那般恐怖到極致的威勢。
一劍之下,竟是無人能敵,在化神顯念境界的高人們隱而不出的情況下,九府中人,沒有一位能夠擋得住他的絕世之劍。
這般明顯的私鬥,並且還是涉及到九府與諸座殿院之劍的紛爭,即便是各方勢力的默許之下進行着,但出動明心見性的修士,就已經是青辰道中私鬥所能容忍的極限。
若是還想請出諸位化神境的高人來收拾殘局,幾乎就是在挑戰上萬年的傳承流傳下來的底線,這無論是掌教明霄真人所執掌的山河殿亦或是長老院,都不會坐視不管。
甚至連元辰閣諸位隱世先輩,也會出來插手此事。
明爭暗鬥,在不影響大局的情況下,最高層的管理並不會刻意地鎮壓底下人的紛爭,在一定限度的競爭中,確實是能夠有效地促進整個宗門的發展,這是數千年來總結出來的管理策略,不僅不會壓制,反而是刻意地暗中推動。
但是這種性質的競爭必須是被限制在一定的層次以及一定的範圍之內,如同今日這般的規模與層次,早已經是大大超出了往日的限制範圍,無比臨近於那一道‘底線’。
若是再動用化神顯唸的修士,那就並不僅僅是代表着競爭,而是真正意義上的內鬥!
這一日,九府齊至,諸殿降臨,四位明心見性的修士輪番挑戰,卻是在陳慶之那一劍之下,紛紛敗下陣來,除了第一場安伯陳還能構成許些威脅之外,面對其餘的敵手,陳慶之真正展現出來十五年前的那般威勢。
劍鋒所向,神魔易闢,無人能擋!
一場醞釀了數年,眼看再要在這純陽殿中將其所蘊含的磅礴巨力傾瀉.出來的風暴,卻是在這一劍之下,在那無人能匹敵的劍鋒之下,悄然消散。
這一劍,不僅僅是鎮壓住了九府中人想要趁機謀奪些什麼的野望,也是將殿中八百弟子,想要衝破陳慶之這座幾乎無法逾越的高山,將衆人破禁而出的希冀狠狠地鎮壓了下去。
直至九府來人退去,從始至終也沒人提出關於陳慶之執掌純陽殿之事。
在雙方的默契之下,卻是將這困在殿中十五年的八百弟子都給忘記了,戰後,無論是陳慶之亦或是其餘的長老執事,也都如同是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靜靜散去。
若是陳慶之擋不下來,今日之後,純陽殿自然是要變天了,十五年來被強制壓制下去的諸般爭端,以及八百真傳弟子受困之事,定然是要掀起一道風暴。
即便陳慶之能夠在落敗後倖存下來,但是也難以在這般風暴之下保得住性命。
但是現在,陳慶之以那無比凌厲的劍鋒告訴所有人,即使是過了十五年,即使是他的壽元即將枯竭,他即將徹底在這個世界潰滅而散。
而在此之前,在這道劍鋒尚未徹底碎裂,在他的人還未死透之前,純陽殿,仍舊是在他的執掌之下,沒有人能夠翻得了天。
陳慶之連敗四位明心境修士的消息傳出去,原本蠢蠢欲動的純陽殿修行弟子們,無一例外地沉寂了下來,之前的諸般計劃,在陳慶之仍舊保持着十五年前那般強盛無比的武力面前,只是幾套可笑的小孩子玩意而已。
所有的一切騷動都是建立在陳慶之落敗的基礎上,既然他還保持着那跨越一個大境界的巔峰戰力,那麼也沒人願意上去撩撥這位即將隕落的神。
這一戰雖然是將他們破禁而出的希望給毀滅了,但也是給予了殿中弟子另一個希望。
陳慶之劍鋒所向,無人能擋,披靡天下之威,浩浩蕩蕩,但劍中所散發出來的那一股垂暮之意,當時場中弟子,九府中人可都是感受得清清楚楚。
壽元即將枯竭之說,並非是妄談,並且所有人都能夠感受到,陳慶之身上那股極爲旺盛的生命之火,正在熊熊燃燒着,這也是足以支撐他再度爆發出這般強絕力量的重要原因。
‘迴光返照’,‘最後的瘋狂’……種種猜想在純陽殿中默默流傳着。
毫無疑問,殿中弟子、執事,包括那些同樣被壓制了十五年的長老們,都已經想通了,正面挑戰陳慶之,除非冒着挑動青辰道內鬥的危險,請出化神修士,若不然無人能敵。
與其劍走偏鋒,冒險而行,還不如多等幾年,十五年都等過來了,還在乎多等幾年麼?
你陳慶之的劍是厲害,化神之下,無人能擋,化神之上又無法出手,在這連雲山脈中,卻是變相的無敵存在,跨一個大境界的戰力,更是一個近乎神話般的傳說。
但是,打不過你耗死你!
陳慶之對於慕輕塵來說,也能勉強算得上是半個師傅,但是對於他這位半個弟子,卻是在這種時候也不願意接見。
朝龍府幾位弟子輪番進入殿中,求見陳慶之,卻是無一例外被擋在那一層光幕之外。
沒有任何迴應,幾道傳訊符飛了進去,卻是被其中熊熊火海捲起的滔天火浪直接給焚滅。
“陳長老這是怎麼了?”一名弟子憂心忡忡地問着,但這裡沒有人能夠回答他,所有人的心裡都藏着一個答案,但卻是無人願意說出來。
慕輕塵也在此地,靜靜地看着那一道淡淡的光幕,以及後面那一片金紅色的洶涌火海。
“大家還是回去吧,靜待消息,陳長老修爲通玄,定然不會有事的。”楚弦站出來安慰道,口中說着連他自己也不願意相信的話。
朝龍府在純陽殿中修行的弟子中,楚弦的聲望還是非常高的,衆人沉默地離開。
他們在殿中卻是算得上是強大的戰力,但是這份力量,放在陳慶之這等層次所需要面對的挑戰,卻是連最基本的抵抗之力都沒有,更別說能夠幫得上這位府中前輩什麼忙了。
若是換了他們是陳慶之,也定然不會讓這些戰力‘低下’的弟子進來搗亂纔是。
慕輕塵也隨着離開,雖然知道那個老人就藏在那片熊熊燃燒的火海之中,靜靜地看着他們離去,看着這殿中唯一一批支持他的人,在那光幕的阻擋之下,黯然離去。
內殿到陳慶之所在的殿閣之中,這條路上的照明符紋,卻是全部熄滅,不僅是這裡,整個純陽殿中的照明符符紋,在陳慶之動用殿中禁制,將整座宮殿保護起來之時,就已經全部脫落,被那一層升起的神秘符紋給掩蓋。
戰後,那些神秘的符紋全部消失,而刻在各道玉石柱上面的照明符紋也是全部脫落,現在的修復工作纔是進行了一小部分,根本沒來得及擴展到這裡。
這路上的昏暗沒有人去在意,這裡每個人都是聚煞凝罡的修士,黑暗視物什麼的,早已經是如同本能一般,並且對於他們來說,此路雖暗,但卻是遠不如心中的黯然來得強烈。
慕輕塵走在最後面,腰間所攜的沉碧,在這一刻,光芒流轉,如若是其中所潛藏的青龍魂魄甦醒過來一般,將這個昏暗的通道都給徹底照亮。
身處黑暗,心向光明。
…………
回到竹林茅屋,之前殿中長老所述的三月試煉取消,至今仍然有效,也不管別人怎麼想,反正慕輕塵是感覺很爽,用不着再每月都急急忙忙地去獵殺道兵妖獸。
現在終日就在竹林之內打坐練氣,凝練真氣、煞氣,修習劍術,感悟劍意。
自從吸納煞氣之後,他每日的修行就多了一項,也是讓他的修煉課程再一次爆滿,若非是每天只需要一顆出塵丹便能夠解決溫飽問題,他恐怕還要更忙幾分。
劍術的修習,幾乎已經是將這一套純陽劍術推到了一個較高的層次,這是在沈泊的劍術符篆、陳慶之的劍道感悟,以及帶着他直上九天,體驗那乾陽之意。
數道機緣巧合之下才能夠得到的珍貴之物,匯聚到一起,在成就了他今日的劍術修爲,並且莫求山這位正牌師尊,交予他的那一部【朝日乾元經】,足足將他的純陽劍術之威,提升了三成不止!
純陽劍術本身就是符合這一套劍術輔助法訣的路子,大家同樣是帶着乾陽之意,這也讓慕輕塵修煉起來更加容易了幾分。
三個月的時間,慕輕塵全部放在修行之上,對於純陽殿中的事務毫不關心,對於他來說,這份初入聚煞的修爲,放在這純陽殿中,無論事務大小,都並非他所能介入的。
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修天地道。
傾宸真氣他修習了十餘年纔到今日的境界,而金書真氣卻是生生憑藉着三週天的運轉,以及那牽引靈氣狂潮的特異之處,在短短几年時間裡,趕了上來。
兩道真氣並駕齊驅,真氣總量方面已然是相差無幾。
金書真氣雖然是擁有着諸多修煉便利,但若是論威力,卻是不如傾宸真氣來的精純。
對此慕輕塵雖然是有些鬱悶,但也不會放棄這道金書真氣的修煉,世間能夠遇上這等相輔相成的真氣,並且自身正好能夠容納兩道真氣,這等運氣幾乎是找遍天下九州也找不出來幾個。
更何況在他識海之中,那一卷隨着他穿越而來的崑崙金書,這一道金書真氣便是整部崑崙金書的修煉關鍵。
停止試煉的第三個月末,肩部之上的試煉印記再度震動,一道投影顯現出來。
慕輕塵一怔,那人卻是之前宣佈停止試煉的那位長老。
在一篇長長的廢話之後,那人卻是宣佈了,明日清晨時分,殿中所有弟子都需要在內殿之中集合,至於詳細的事宜,卻是並沒有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