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再將這個計劃當成無聊人士的發瘋下的產物,而是以一種最爲認真的態度來對待,所有人都看到了玉國玄的態度,他是認真的,並不是在開玩笑。
七名凝罡在一位鎮海修士的帶領下,帶着一名聚煞境拖油瓶,準備殺上北州七大宗門之首的山門所在,即便是防禦空虛到極點,那裡也只至少存在着超過一千名弟子守護。
其中是否有明心境的高人守護不得而知,但絕對少不了鎮海境的修士,玉國玄雖然是被封爲北地鎮海第一人,一身戰力除了那寥寥幾人之外,天階之下,無人能敵。
但即便是這般戰力,在面對數十倍,乃至是數百倍於己的巨大差距下,也是無法發揮出太大的作用,此戰,他們唯一能夠依靠的,那便是‘奇’與‘快’二字。
以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方式,出現在北暮山門,以所有人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速度,在最短的時間內,盡力滅殺北暮宗有生力量,以最快的速度,佔據北暮宗山門法陣控制中樞。
這便是他們的行動計劃,在沒有任何詳細情報資料支持下的瘋狂計劃。
但在看似荒唐的策劃中,不可否認的是,他們抓住了一個最好的時機,或許真的能成功也說不定……慕輕塵在心中默默思量着若是失敗而所能選擇的退路。
未慮勝,先思敗,這原本再正常不過,但是面對這等極爲渺小的成功機會,幾乎所有人都是抱着捨命一擊的心態去戰鬥,在重重殺機之下,緊緊抱着那一絲生機不願放手。
成功,或許距離他們非常遠,但若是能夠完成這一計劃,他們將爲整個北州戰局,開闢出另一處全新的戰場,更是將直接推動整個戰局跨越式的發展。
或許這便是這個世界的修士們的思考方式,大道路途何其艱難,漫漫無邊,既然無法獲得長生不休,那麼就退而求次,讓自己以一種極端的方式,名流千古!
身爲宗門的真傳弟子,其中大部分人,最大的願望,並非是長生不朽,縱橫不敗等,或許除了追尋大道之外,此生所存在的唯一意義,那便是爲了維護宗門而戰。
能夠將自己的名字,刻在連雲山門上,那塊通天徹地,直上二十八重天上的巨碑,讓自己的名字,永遠地刻在上面,隨着青辰道而流傳萬世,這等榮譽,雖死無悔!
內門弟子時期,那長達十餘年的教育工作,並不是擺設,在一羣年紀不過十餘歲的兒童,甚至算不上少年的弟子中展開宣傳教育工作,難度極低,所能取得的效果也是非常可觀。
若非慕輕塵的意識並不是原來那個,現在面對這個極可能是全軍覆沒的極端攻略計劃,也是會感覺到熱血沸騰,恨不得馬上便讓自己報效宗門十幾年的培養而戰!
但他終究還是來自於另外一個世界的意識,看到這個讓所有真傳弟子都熱血澎湃的計劃,他心中卻是隻剩下一股寒意。
踏入北州之地以來,連日的戰鬥,已經讓他心身疲憊,即便是北暮宗山門上,擁有着足以讓他修爲更進一步的八極通玄罡,但他仍舊是不願意再戰。
或許坐在電腦面前,看着那虛擬世界中血火紛飛,死亡與榮耀交織而成的戰場,他會感覺到血脈憤張,一股熱血涌上心頭,恨不得投身入其中,即便折戟沙場,身死敗亡也無怨無悔。
但這裡是現實,這裡是另外一個世界,他曾經嚮往的世界,然而當接觸到這個華麗光鮮,存在着諸多神秘玄奧力量的世界另一面,那真正生與死之間交鋒的戰場。
在數次生死一線中逃脫出來,他卻已經是疲憊不堪,若是可以,他寧願回到山門,繼續被困在純陽殿中,與那些被蒙養得極爲兇猛的妖獸戰鬥,在那裡,自己至少知道,每個月的月底那就是戰鬥的盡頭,而在這裡,他卻是永遠也望不到停歇的那一天。
…………
‘噗嗤……嘶!’一連三個大好頭顱,在那劍鋒下直直飛騰而起,攜着那一腔熱血,狂涌而出,染紅了碧綠的草地,無頭屍軀剛剛倒下,便被那一道火符從天而降,徹底焚滅。
這裡是在北暮宗山門前的一座小城,說是城,也實在是太擡舉它了,不過是數百丈之地的一處小堡壘,其中駐着不到千人,卻非要掛上一個‘城’的名號。
在城外遊蕩的哨探,僅僅是在片刻之間,便是被九人悄然擊殺,沒有發出半點聲響,呼嘯的夜風掩護下,更是讓這裡繼續沉浸在一片寂靜之中。
“爲什麼要奪這個城?這樣打草驚蛇,北暮山門還怎麼攻?”慕輕塵不解地問道,在他看來,一旦這裡的戰鬥被發現,就算是他們的實力再翻一倍,也無法攻下北暮山門。
奇與快,在敵人已然提前獲取情報,嚴密防禦之時,這個計劃便化成一片虛妄。
“這裡是北暮宗千里之內唯一的通玄塔所在,我們只要奪了這裡,便是斷絕了北暮山門與外界的聯繫,我們也能夠重新獲得與堂中的聯繫,不然,單單憑藉我們的力量,無法堅持到東州援兵的到來,開闢戰場一說更是淪爲妄想。”
玉國玄平靜地給予解釋,雙手持劍,真元涌動之下,便是開始在隱匿術法的掩護下,凝聚劍勢,準備給予這座城中的守軍一記重擊。
而此時,化作無數道虛影,穿梭於城中的七名修士,正在以一種極高的效率,獵殺收割着城中守軍的性命,傾盡全力在被發現之前,剿滅更多的不安定因素。
獵殺的範圍始終是被侷限在城壘的周邊,因爲中間部位人員密集,動作過於頻繁暴露的機率大大提升,並且更重要的是,那裡是留給玉國玄那聚勢已久的一劍。
“可以了,讓他們退出來吧。”身穿着一件不知從何處搜來的乾淨白袍的李贄顯現在身前,而在他的身後,一座由數百道紅色光線編織而成的法陣已然成形,化作一大片光霧連結在一起,逐漸擴展開來,將這片區域籠罩在其中。
慕輕塵收回眼神,將手上那一道‘書卷’般的玉石捧在手上,周身竅穴內的真氣猛然灌入其中,只見那塊書卷玉石,陡然閃耀起一陣碧綠色的光輝,環繞在手掌間,凝聚成一個極小的光罩,將兩隻手掌都給納入其中。
他只感覺到周身真氣,即便是沒有主動催使的情況下,也是瘋狂地朝着那玉石涌入。
隨即,在那光罩停止擴展的那一刻,陡然凝固,然後猛然爆發開來,化作一道極爲璀璨耀眼的光環,橫貫而出,如同是其中所蘊含的真氣爆炸了一般,狂涌入那城中。
無聲無息的碧綠色光環,瞬息之間掠過了這座小城,也牽動了正在城中獵殺的六位修士。
光芒消散,李贄衣袖一揮,卻是將這道玉石收入囊中,將那上面所散發出來的劇烈氣息掩蓋下去,使其歸於沉寂。
覆蓋在玉國玄身上的隱匿法術,那一道無形的氣勁已然是膨脹了數倍,幾乎是快要容納不住玉國玄所散發出來的恐怖氣息,那手中的厲旭,斂聚着極爲劇烈的金紅色光芒,即便是在這一層隱匿術法的遮掩下,也能夠感受到其中那一股刺目的光輝。
‘唰唰唰……’數道身影接連從城中躍出,每個人身上都散發着極爲劇烈的血腥氣息,近身暗殺的情況下,免不得是要讓這些行走於塵埃之上的修士們,沾染塵世的血污。
但每個人身上都是換掉了那一身髒兮兮的衣袍,來自於白夜堂所發下制式法袍,上面所紋錄的諸般法印,已然是在長時間的戰鬥中徹底損壞,再加上失去淨塵法印之後,髒到極點,這一身衣袍已經失去存在的價值,換上一身全新的也沒什麼所損失。
李贄靜靜地站着,雙手十指間指訣變幻不息,每一次極爲微小的顫動,都會引起那身後法陣劇烈的變化,絲絲縷縷的紅色光線,不斷地壯大着,編織成一個個巨大的法印。
嘴脣不斷張開閉合,以極其微弱的聲音吟誦着某種咒文,手上每一個法印的變化,都帶着一股極爲玄奧的氣息,這種感覺就如同是慕輕塵在朝龍府大殿中所見到的那個字符那般。
那彷彿是修士溝通天地間的某種神秘所在的力量,或者說是運用這種力量來傳遞着某種信息,從而獲取那神秘所在的迴應。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依賴不被自己所掌握的力量,這種不確定的因素讓他對於這種力量沒有絲毫的興趣,雖然明知道掌握着這種力量,能夠讓自己實力膨脹數倍。
玉國玄也不喜歡,凝聚着劍勢的同時,也皺着眉頭看李贄的施法,雖然在這種時候,他所能依靠的還是李贄的這種力量,但從一開始,他便是反對依靠這種力量來獲取勝利。
或許他擔心的是,某一天這種神秘的力量不再回應,那麼現在所取得的一切勝利,將在失去所能立足的基礎之後,轟然崩塌。
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力量,纔是足以信賴的,玉國玄不禁望着自己時掌上的厲旭劍光,金紅色的火焰,將他的臉龐照得通紅,又或是透着一股金色的輝煌色彩。
‘轟!’一聲巨響,那巨大的聲浪擴散開來,卻是被某一道覆蓋於此間的力量所遮斷,傳出數裡之外,便消失無蹤,一點聲音也沒傳出去。
李贄身後那座紅色的法陣,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消散無蹤,不,應該說是隱匿在暗中,擴展覆蓋着這座小小的城壘,更是遮斷着其中一切的氣息,包括一切影音!